存在主义爱情
1946年,法国著名哲学家发表题为“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的演说,为他的存在主义哲学做直接的辩护。哲人生活在云端之上,知识分子生活在巴黎街头、塞纳河岸边的咖啡馆和旧书店里,而更多的芸芸众生则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或悠闲或匆匆、忙于生存又拙于生存。 2018年,OCD从法兰西归国,写下一首《存在主义爱情》。他缓慢地回忆、平静地诉说,讲了一个波澜不惊的、从相爱到分别的故事。思考的角度是回视的,因为问题已经不是“为什么她离开了我”,而是“这一切都值不值得”;发问的态度是真诚的,因为这里的“存在主义”,真谛就是对转瞬即逝却真切可辨的价值的追索——可以没有圆满的结局,可以走不到路的尽头,但不能只有一段太虚如幻的记忆,必须有一个可供参考的、只为了说服自己的“定义”。 萨特认为存在主义本质上是一种乐观的人道主义,因为存在主义最重视的,是一种福柯(以及某种意义上的尼采)式的生命意志,是人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自我挑战的尝试,是不惧失败而追求超越性的努力。因而,存在主义在根本上是拒绝虚无的——人的价值正由人尽力生活的实践而体现;存在主义也更强调过程而不是结果,人“存在”于和生命中的挫折和逆境、偶然与意外挣扎搏斗的经历里,而不是某个已然达成的“里程碑”。从这个角度看,“存在主义爱情”几乎必然失败,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勇气努力生活、全心爱人;而OCD刻画的存在主义爱情,则似乎存在一种“先天不足”:一切开始之前,两个人都没想过原来需要走这么久、跨过这么多山河、见证这么多善恶。脆弱、幼稚、易变还是罪孽深重,随你怎么说,反正结果是失败的,任何事后的洞见都有足够的理由嘲笑曾经认真爱过的情场中人。 可是存在主义的态度很难被贯彻到底,完全的存在主义者与这个注意力短暂、严肃思考稀缺的世界过于格格不入。所以,到了最后一段,OCD好像也做出了不得不的妥协:存在主义变成了对过去经历不加反思的合理化,因为只有这样,爱情中的失意者才有可能轻松地走向必然存在的、期待光明的未来,拼命获得爱神的青睐与自身的救赎。这是个人的悲剧,还是命运的必然?她是他的蝴蝶,还是必然离开的候鸟?对过去的熟悉是有利于成长,还是构成了继续前进的障碍?这些问题的答案没有办法从歌词中、从存在主义学说中寻找,因为歌曲终有尽头、主义需要人来实行,但爱情未必必须结束、人生也不必为了什么思想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