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歌应还

叶君靖安，字无竞，藏剑叶氏嫡系，性放诞高傲，好诗酒，擅琴歌。幼入剑庐，深习鼓橐执火之技，年十六，掌炼天炉，世皆罕之。自铸一剑，剑成之夜，光欺瀛洲秋月。 名剑既出，天下竞询其名，靖安厌厌曰：阿筌。 众皆惊笑，痴懵视之。唯公孙赞曰：此子疏朗峻切，叔夜风神也。 靖安年既长，品貌益清绝，行止乖僻如昔，且添放浪。尝大醉于烟香楼上，拔剑按拍，叩栏而歌，惹红襟翠袖纷聚，经夜方散。 又尝南游，逾月即返，此后年余，明妆艳客，皎然少年，登门寻衅者不绝如缕，非恼即怨，怪其逃情。 叶氏长者责之，靖安辩曰：乘兴而欢，兴尽而散，何必俗礼桎梏？遂提剑而出，倒持霜刃予之，慨然曰：情生似梦，情醉如叹，今我已醒，卿犹梦中自叹耶？敢请执阿筌加诸我身，沥血以报。 多情子无不骇然，洒泪而去。 长者无奈，叹曰：聪明贼子，糊涂强人。 靖安抚剑含笑，不以为然。 天宝末，狼烟起，世家戚戚，叶氏亦然。靖安不言，夤夜离庄而去，留书一纸，曰：尚欠长安一赌，胜即返。 此后再无音讯。 至德年，有客自长安来，秀靥白发，恍惚少年，自名晚鱼，求见叶氏长者，献剑囊一，曰：此故人物，当还其族。语毕坠泪，匆匆而去。 长者启囊，惊见长剑明光清峻，即阿筌也。急唤客归，不获，唯闻檐外长歌清冽，不绝于耳，词乃嵇叔夜《赠秀才入军》： 嘉彼钓翁，得鱼忘筌。 ——郢人逝矣，谁与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