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
好的音乐从耳朵开始,重新启迪我们的眼睛,最终又向着心灵内部作出唯一的收敛。《云梦》是冬子的第三张个人专辑,这种唯一性益发强烈,既是他的艺术风格,又仿佛昭示作者的命运。 说起风格,一般都会将冬子归为“民谣音乐人”,他与我们今天所熟悉的民谣音乐有交集:传统元素、根源特质,以及一种在彼岸和原乡之间彷徨踟蹰的步伐;但好的作者,从来拒绝在类型里长跪不起。《云梦》所展现出来的甚至超出了我们所习惯依赖的抒情和感动,清清楚楚地描绘着这样一幅场景:倘若苦闷是文艺的泉源,那么苦闷的来历,一定是智性的痛苦。 这种痛苦,用谭嗣同的诗来讲,就是“众生绝顶聪明处,只在虚无缥缈间”。 《云梦》和冬子之前的作品一样,根扎的很深。《追逐太阳的人》用恨别惊心的方式展现了一个孤独的个体对所谓自由的追逐,究竟多惨淡癫狂。《爱不是什么什么》可能是很多人能唯一找到具体共鸣的作品,它所关注的内容,就是爱情在今天已非精神圆满的必然,只不过是生活的安全冗余。《病态的花儿》、《寒露》和《祸害》无疑是整张专辑的遗传密码,这三首作品承接的是思无邪的情志传统,然后用一种广大的忧愁和怜悯,把我们丢失的神明从云端拉到了我们的头顶三尺。 《春梦留痕》和《文殊心咒》几乎已经不在乎我们的日常经验该如何在时光永逝中沉淀,是纯粹的镜面,夜晚的温柔和苦痛,从来不是为了让你记住或者忘却,是你愿意不愿意去看看自己的样子,若信贝多真实语,三生共听一楼钟。 关于“今在”的思索和默数,是《云梦》中流转不惜的精魄,在这样强大的主题下,所谓音乐的部分——节奏、律动、演唱、编曲、演奏——真真正正变成了工匠铁钎激起的火光,炽热而不刺眼,简明的光华闪过,为的是照亮石窟中的巨像。 云梦,既是云中梦里,又是冬子的桑梓之地,故楚国云梦泽。打云梦而来,似乎离开了,其实又何曾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