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cked in Room EP
光被风劈开,割截面颊生出狭长缠绵的纹。半晌过后,轰鸣震颤地面,尘土随着分子相互碰撞升空又坠落,跌在纹里铺出蜿蜒曲折的路。 空气潮湿粘黏,闷,憋闷。循环播放红色预警的暴雨,电视主持人急促的告诫。窗外浸墨的云暗涌,悬在胸口始终不落,内里无名的燥和表皮强烈的冷对冲游蹿。 最近,我常常感觉骨头酥麻,肌腱似乎也因长期被捂在不见光的房间里被寄生虫啃食咬烂,四肢与灵魂被剥离成两个陌生的组织无法对接,很久没有交谈。雨还没下,却恍惚觉得已经浸泡在水潭里了一万年。 昏暗里,电视青光折射出一张浮肿无神的脸,蜿蜒曲折的纹路大多停滞。房间却从没安静,细碎的、嘈杂的声音从电缆线里不知疲倦地簌簌砸着,铺满耳廓,最后又逐渐沦为背景。表情成了陌生的表达,肌肉群被研磨得麻木,空间叠成简单的二维图像,掀过去背面,一切都归尘土,密密麻麻的讯息影像一闪而过留下浅浅的痕,又很快被覆盖,不着痕迹地消声,溶解在没有前因却不断遭受后果的日常里。 我大多沉默,循环的放送让我觉得语言贫瘠,张开嘴也词不达意,感受盘根错节难以侧写,藏匿在器官的某处渐渐沤成了一汪池。终于在有一天,我不胜其扰,试图用力拍打并挤压小腹,肌体的痛感刺激神经,久违地疏通脉络直通大脑。肉体休克的瞬间,我窥到自己内核的边缘,碎成锋利的刺割破表皮层,光竟借缝隙流了进来,映出掩盖在灰暗里无处安放的、血肉模糊的汪洋。由于挤压,池里的死水被赋予活力,一股脑地无视引力常规向上直冲,从眼眶,鼻腔,咽喉,耳廓喷出,肆无忌惮地流淌,碰撞,扩张。挣脱囹圄的嘶吼夹杂窗外轰鸣,大颗大颗的水珠冲刷布满尘土的纹路,又滑落地板填满双脚的缝隙,水渐渐漫过胸膛,冲破玻璃,喷撒向地面。 在天气预报之前,暴雨来之前,雨伞撑开之前,我下雨了,一场半径1.5米的雨。鳞次栉比的大厦玻璃里长着一张张与我一般的面孔,伴随雨落,纹路变幻。空气稀薄,晕眩里渐愈剧烈的嘶吼入耳,终于短暂击碎连贯的讯息,嘘声电台主持人尖锐机械的播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