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olin for Anne Rice

　　PHLIPS公司向来给人的感觉是没有什么有分量的艺术大师，但出的唱片却质量很稳定，一般来说，录音的质量很上乘（尤其是数字录音），包装简洁而现代。这些很好的硬件条件却往往给人很可惜的感觉，因为在PHILPS公司签约的艺术家实在点不出几个有名的。有一阵子，阿格里奇曾在PHILPS录过几张，（效果都很不错）但是“阿姐”毕竟是DG的人了。还有一个很不错的年轻指挥：Esa-Pakka Salonen（曾指挥穆露娃演奏巴托克的协奏曲），现在已经签到DG旗下。 　　钢琴方面还有内田光子女士，而在小提琴方面的人才就更屈指可数了。穆露娃可算是PHLIPS的当家小提琴演奏家了，可惜最近去搞爵士了，近期内不会再有古典方面的作品了。再往下数最有实力的便是今天要提到的丽拉·约萨夫维茨（Leila Josefowicz）和取访内晶子了。虽然取访内晶子的演奏完全不在丽拉之下，但由于此人一向心高气傲，不肯向市场妥协，对唱片公司的包装很是反感，所以短期内，PHILPS的小提琴要由约萨夫维茨担纲了。 　　丽拉是很典型的技巧派的琴手，而且是一位少女天才，1995年丽拉演奏的柴可夫斯基协奏曲就已经令人咋舌不已了，而那时她还是一位十几岁的小姑娘呢！在1997年推出的这张总结性的唱片中（LEILA JOSEFOWICZ VIOLIN FOR ANNE RICE）就收录了这首协奏曲。我们不妨从这首协奏曲来看看这位天才少女。 　　柴可夫斯基的协奏曲往往都是很难诠释的，不仅是因为技巧难度惊人和音乐本身的因素，更因为他的作品总是盛演不衰，名版名演不计其数，因此很难拉出新意、拉出彩来。中国提琴届业内曾盛传这位拉得一手像炮弹般强劲有力的跳弓的少女在乐感方面及其缺乏。但在听完这首协奏曲却没有让我有这种感觉，至少这个结论不完全正确。第一乐章中丽拉的演奏显得不甚老道。从旋律的线条上来看，她处理的很是轻巧。没有精心雕琢，也不曾深思熟虑。因此第一乐章的可听性打上了折扣。不过从总体上看，技巧的确是无懈可击的，从出音的质量到音准和力度的控制都显得游刃有余，速度奇快时也不曾有半点磕绊。只是在节奏和段落之间的速度和表情方面做得颇为乏味，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丽拉的左手功夫还是很到家的，几处揉弦和滑音的处理都很是独具匠心。丽拉·约萨夫维茨在出道后不久，就因她特别刚劲的演奏获得了女海飞茨的美名，在这首协奏曲里她的这一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在第一乐章中，有许多三连音，丽拉全部处理成跳弓拉法，而且加上太多重音。笔者虽然不知道这是否是总谱上的要求，但就音乐本身而言，这样的处理并不合理，有过分炫技之嫌。在第一乐章的两段由乐队全奏的主体之间有一段曲风很是清新明快的旋律，小提琴优美而错落有致的双音排列得令人心醉，这段向来是考验演奏者艺术功力的地方，倒不是技巧，而是音乐感觉。诸如米尔斯坦、奥伊斯特拉赫、穆特等小提琴大师，纵使他们在演奏时有这样或是那样的技术上的粗糙之处，但是对于这一段的精心处理却使全曲增色不少。而丽拉在演奏这一段时没有多少说服力，也许不能说她演奏有什么毛病，但音乐却并不在乎有没有毛病，重要的是感觉！ 　　再来说说协奏的乐队，圣马丁室内乐团是世界上最顶尖的乐团之一，也是经常和丽拉·约萨夫维茨合作的乐团。虽然用一个室内乐团演奏一个气势磅礴的柴可夫斯基的作品多少令人有些顾虑，但当聆听演奏时，你很快会发现这种顾虑是多余的。不仅在气势上不输给任何交响乐团，相反由于人数较少，在录音时更能露出明晰的层次来。在第二乐章中有不同的木管乐器轮奏注意时，这种层次显得尤为令人满意。而且相比平淡的第一乐章，丽拉的第二乐章演奏得非常好，速度把握的很恰当，既不太松弛（毕竟那不是慢板），也没有太紧张。也许是因为没有更多的地方可以炫技，反而把约萨夫维茨的另一面显示出来，柔和、舒缓的演奏深得音乐的精髓，恰到好处的软重音和松紧得当的装饰音显示了丽拉在演奏慢乐章的非凡天赋。 　　技术难度最高的第三乐章是丽拉·约萨夫维茨最令人惊叹的地方。其实柴可夫斯基的协奏曲第三乐章最难的地方并不再炫人耳目的密集音符和摄人神魂的双音跳弓，而在于一个宜人的速度。历史上真正出色的版本往往也取胜于此。譬如米尔斯坦的处理——整个第三乐章先松后紧，随着情绪的行进推进速度，非常经典。或是穆露娃整个第三乐章并不快，却给人以很舒服的感觉。这“舒服的速度”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困难。一味求快并不能彰显技术的高超（即使一向以快著称的海飞茨拉这首也并不时飞快的。），反而使人感到忙乱不堪，比如列平（Repin，PHLIPS，2003）的版本——虽然全曲中层出不穷的创意是他的演奏熠熠生辉，但第三乐章过快的速度却成了他的败笔。当然太慢也不行，就像谁也不会说穆特1989年的演奏（卡拉扬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令第三乐章显示出了欢快热烈的气氛。 　　丽拉的演奏就达到了“舒服的速度”的境界。然后她令人不可思议的跳弓同样让人赞不绝口。你会感觉她的跳弓有一种夺人的气势，每一个跳音都是那样的饱满却又是那样刚劲有力，就好像一颗颗飞速而出的炮弹般！一般而言，演奏第三乐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使用跳弓，另一种则是完全放弃跳弓，用普通的快弓。两种拉法互有优势，使用跳弓给人以颗粒性很强的印象，当然了，跳弓毕竟需要巨大的体力作支撑，尤其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三乐章中那些几乎一刻不停的十六分音符，而且在音量变化上跳弓显得无能为力。而普通的快弓尽管令人感到平淡，但容易做出一些色彩上的变化（比如沙汉姆的版本）。 　　如果听多了柴可夫斯基的协奏曲的各种版本，你会发现里拉的的演奏有鲜明的特色，没有多余的修饰矫作，只有干净利落的音符。而且里拉有意识的加入了一些节奏重音。就是那些初学的琴童被反复告知的—— 2/4拍得重音在第一拍——这种看起来很可笑的讲法，确实是真理！由于柴可夫斯基对于旋律的极度敏感，他写出了这等天才的作品，为了使音乐不至于在一堆十六分音符中迷失了方向，他特意在乐队的协奏中加入了一些打拍子似的音型。而丽拉的这些重音也起到了类似的效果，这种处理使乐曲的骨架凸现了出来。 　　当然不得不提的是精彩的高潮，你甚至会觉得丽拉的锋芒盖过了乐队的气势。在这处高技巧的乐段中，就连海飞茨演奏这一段时都没有采用无比艰辛的双音跳弓。但丽拉却做到了，同时兼顾刚猛的出音质量、音准和音量。当然这里录音也起到了不可磨灭的功劳，一般如何处理乐队全奏之后的余音和小提琴的音量是录音的大难题。有些录音整体都很不错，比例和谐，余音丰富有层次，空间感很好，音场也很庞大，但唯独这里处理不好，埋没了这处最精彩的乐句。整个乐队在第三乐章的速度掌控得当，完全紧跟独奏小提琴，既没有赶也没有拖，合作非常默契。 　　纵观丽拉·约萨夫维茨所演奏的这首协奏曲，虽不能说是尽善尽美，可是也不失为一个很不错的版本。虽然它暴露了丽拉有一些不成熟的地方（比如第一乐章的过于炫技），但同时也让人们看到了一位少女在技巧上的过人功夫，同时在演奏第二乐章中约萨夫维茨所表现出来的修为让人惊叹。可见假以时日，她必然能在众星云集的小提琴界有所斩获。 　　不过我们也不能忘记这只不过是丽拉在 1995年时的录音，在此后的时间内，丽拉又推出了好评如潮的卡门幻想曲专辑，其中收入了小提琴作品中的所有高难度的作品，包括吉普赛之歌、卡门幻想曲、茨冈、引子与回旋圆舞曲、波罗奈兹（维尼亚夫斯基）以及沉思和诗音。在“LEILA JOSEFOWICZ VIOLIN FOR ANNE RICE”中就收入了其中演奏得最为出色的卡门幻想曲和引子与回旋圆舞曲。 　　人们把丽拉与海飞茨相联系，其最大的原因还是技术。当然，在演奏这两首超技派作品时，丽拉不仅展示了她炉火纯青的技艺，还有热情似火的演奏风格。尤其是卡门的末乐章，丽拉的速度和激情绝对令所有小提琴名家汗颜。而她对于引子和回旋圆舞曲的诠释又是那样轻松自然，收放自如，精准的弹性控制与手指的配合，独特洒脱的滑音以及在最后一连串的和弦中毫不僵化的节奏和速度的处理都让人想到海飞茨在演奏这部作品时的风范。 　　唱片的首尾出安排的使两手流行音乐，显示这位演奏家宽广的演奏范围。也算是这张唱片的余兴节目吧！ 　　从最近约塞夫维茨所推出的几张唱片来看，这位以技巧著称的演奏家正试图调整自己的音乐定位，她新录制的“The End of Time”中对几首比较罕见的奏鸣曲的诠释已不再单单是技巧上的出色了。而最近她又有一张美国歌曲，大大拓展了自己的演奏风格。但是也应该看到，丽拉仍没有录制类似勃拉姆斯、贝多芬这样的作品，而且即使是门德尔松和普罗科菲耶夫，丽拉的演奏也太过粗糙了。因此要真正真正成为一代大师，丽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