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新民歌 (7) 太阳恋爱了

听“南方”的歌，总感觉像能闻见阳光馨香。淡淡的吟唱，没有惊天动地，没有撕心裂肺，却有着清泉般沁人肺腑的力量。万般复杂情绪，由她们的口中唱出来，却是明亮而清丽，柔而不软，怎么听都有种千帆过尽后的淡然，尘埃落定后的沉静，以及一种看到坡道彼端的云彩而怅然爬上坡道去的心情，仿佛都应证了她们名字的来由——“梅雪争春”里的那句歌词，“南方新年里有一天下大雪”——没错，她们是拥有冬天般气质刚柔并济的南方二重唱。 组合于1987年的“南方二重唱”在经过民歌西餐厅4年驻唱生涯的磨合后，于1991年加盟瑞星唱片，同期发行的首张唱片《细说往事／不告而别》立刻以漂亮优美的和声震动宝岛。主唱大南方嗓音清澈明亮，和声小南方的声音则轻柔婉约，搭配起来当真称得上是天籁。“南方二重唱”出版的专辑脉络很清晰：城市新民歌系列和翻唱老歌的回归线系列。她们重拾往日民歌的清新和余韵，却又有别于校园民歌的青涩及流行歌曲的华丽。 1998年的这张《太阳恋爱了》，是南方二重唱城市新民歌系列的最后一张，也是她们告别歌坛前的最后一张。在随之附送的《金选辑》为之前11张专辑做了一个漂亮的总结后，这张《太阳恋爱了》因而显得意图明朗，仿佛有意要和《细说往事》《相知相守》时期的“南方”作个告别一样，成熟且多样化的风格，体现了南方摆脱青涩、蜕变成长的讯息，与过去的少女情愁相比，《太阳恋爱了》更大气也更妩媚。同名主打歌《太阳恋爱了》以和声贯穿，节奏明快，旋律上口，歌词平易，就是简单的两句“你像太阳暖暖映在胸口把我的心燃烧，我像醉了的花随着你飘摇”，令人惊讶的那么坦率，一点也不去硬加上泛滥的情感，在回环往复的吟唱中把情绪演绎到极至，是不多的几首只用少少的词就有大意境的歌曲。在暖晴应景的冬日聆听，真的有如阳光普照般暖心。还有专辑里的《露水》、《一页书》，都蕴涵了古典的美，词曲婉转，将女子爱恋中的娇羞与感伤刻画的无比动人。 对南方的喜欢，除了她们完美无可挑剔的和声，还有歌唱时那一分“俺自喜人比花低”的神情。如今时代的审美风潮越来越叫人找不着北，当周遭充斥着暴烈轰鸣的重鼓点，当我们被R&B、RAP绕的头昏眼花，当中性打扮日益成为一种时尚被膜拜效仿，倒真让人颇怀念女子身上本该有的那一点最传统的柔美，和最简单的旋律，如同古诗词里的“婉如清扬 与子偕臧”，就像南方这样，长发披肩，简单干净的气质，用平和宽厚的声音吟唱蓝天白云和流浪。 在台湾民歌运动渐渐式微的90年代，南方二重唱的出现，像一股清流，吹起歌坛的一波微澜。从91年到98年，她们三次拿下金曲奖最佳演唱组合。但是1998年，也同样是摇滚乐如日中天，电子乐崭露头角的年代，歌坛正在酝酿一场变革，民谣在商业化的夹缝里被挤成一张营养不良的脸，透着苍白与无奈。所以《太阳恋爱了》成了南方“不告而别”的最后一张，并且已经隐隐昭示出向时代的妥协，所以我们听到了吴旭文、潘协庆与钮大可、袁惟仁在这张专辑中的同等份量。虽然民谣吉他依旧，但《太阳恋爱了》和近似于民谣的流行曲已无太大差别，带着对民谣时代遥远的梦想与唱片工业半推半就的相依。 当然，这是大环境所迫。专辑本身的质量与口碑还是相当过硬的。城市新民歌铺展了一条南方自己的音乐道路，唤醒了很多人的青春记忆。也因为南方二重唱的出现，很多人由此爱上了城市新民歌。单就这一点而言，她们在华语歌坛就有值得被记住和敬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