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J国飞[主播]《31. 章鱼短篇悬疑惊悚故事 第 301 310 集 短篇悬疑故事》[MP3_LRC]

[00:00.00]90听音乐网 www.90T8.com  [00:00.13]嗯 [00:02.42]我找张官泉 [00:07.76]那是个阴雨连绵的午后 [00:10.26]天空阴沉的仿如傍晚 [00:13.89]我撑着一把黑雨伞 [00:15.91]在小区门口等待着那个房东 [00:20.40]两点整 [00:21.38]他慢慢悠悠的从雨中走来 [00:23.96]是个白胖子 [00:26.30]撑了一把女人用的花伞 [00:28.44]红蓝相间 [00:30.06]绘着妖娆的大花 [00:32.35]我俩简单交谈了几句 [00:40.31]他就带着我向他出租的房子走去 [00:44.23]其实昨天上午的时候我已经看过那套房子了 [00:47.99]我先找的房屋中介公司 [00:50.13]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小伙子热情洋溢的带我看了房 [00:55.08]我心里满意 [00:56.18]嘴上却说还要再想想 [00:58.78]等他锁好门 [00:59.78]我俩分道扬镳之后 [01:01.44]我悄悄杀了个回马枪 [01:03.40]把一张事先写好的纸条贴在了防盗门上 [01:08.83]房主你好 [01:10.01]我要租你的房子 [01:11.49]请联系我 [01:12.79]幺三五五二二二 [01:15.07]叉叉叉叉 [01:17.41]那天晚上我就接到了房东的电话 [01:20.83]就这样 [01:21.61]我们甩掉了讨厌的中介 [01:23.63]各自省下了一笔中介费 [01:25.71]这是我租房的一个小窍门 [01:27.69]每次我都这么干 [01:30.86]房东挪动着肥胖的身体 [01:32.66]像一个称职的博物馆讲解员一样 [01:35.56]带着我把各个房间都看了一遍 [01:38.72]最后我们站到一扇锁着的暗红色木门前 [01:42.26]他迟疑了一下 [01:43.64]用略带歉意的对我说 [01:47.62]这里边是个储物间 [01:50.30]大约啊 [01:51.12]有五六个平米 [01:53.13]因为前任房客遗留了一些物品放在里边 [01:57.57]所以就锁上了 [01:59.29]你如果呀 [02:00.13]要租我这套房子 [02:01.57]这个储物间可就没办法用了 [02:05.31]我豪爽的点了点头 [02:07.07]我们签了一份为期半年的租房合同 [02:09.61]然后握了握手 [02:11.31]我的手就像是坐沙发那样陷进了他的胖手里 [02:15.09]他的脸红扑扑的 [02:16.67]洋溢着胖子们那种惯常的笑容 [02:19.79]就像一只开放在夏天正午的向日葵 [02:23.56]有一个瞬间 [02:24.84]我似乎感觉到他的高兴有一点过分了 [02:27.96]但是我并没有多想 [02:32.80]但是在我搬来之后的第三天晚上 [02:38.53]我开始感觉到一种怪异的气氛弥漫在这套房子的周围 [02:44.38]那是一种神秘 [02:45.98]不确定的东西所带来的压迫感 [02:50.17]它不是来源于房子内部 [02:52.15]而是来自于一些奇怪的陌生人 [02:55.99]第一个人 [02:56.93]就是那天晚上敲响了我的房门的 [03:00.54]当时电视屏幕上新闻联播正在奏起熟悉的旋律 [03:04.98]我听到了敲门声 [03:06.78]有点怪 [03:07.84]不是我们通常敲门的那种紧凑的富有生气的哒哒哒 [03:13.02]而是节奏僵硬实滞的脏 [03:17.67]脏啥 [03:21.17]我打开门 [03:23.37]站在门口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 [03:26.79]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 [03:29.13]平直的下摆像小学生那样松松垮垮的垂在外边 [03:34.10]我很少见到成年人有这样穿白衬衫的 [03:37.72]平直的下摆像小学生那样松松垮垮地垂在外边 [03:43.86]嗯 [03:45.33]我很少见到成年人有这样穿白衬衫 [03:52.20]楼道里的声控灯亮着 [03:54.30]他斜后方暗黄色的光线从他身后打了过来 [03:59.18]使他的脸显得黑乎乎的 [04:01.70]就像是被火烧焦了似的 [04:04.50]他的嘴咧着 [04:05.60]脸上凝固着一个古怪的笑容 [04:09.31]你找谁呀 [04:11.20]脸上凝固着一个古怪的笑容 [04:15.87]他的声音嘶哑低沉 [04:19.34]我找张官全 [04:26.43]谁 [04:29.36]张官全 [04:37.71]他看着我的眼睛 [04:39.65]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动弹 [04:42.75]从他咧开的嘴角里 [04:44.03]我甚至看到了紫红色的牙龈 [04:47.27]我摇了摇头 [04:48.01]干脆地告诉他 [04:49.89]你找错地儿了 [04:50.83]没这个人 [04:52.59]可是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04:54.35]而是把视线越过我的房 [04:56.35]越过我的肩膀 [04:57.41]朝房间里边探了过去 [04:59.29]似乎还环顾了一下 [05:01.11]因为我看到他脖子明显有一个旋钮的动作 [05:04.95]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我 [05:07.13]我瞪起眼来朝他嚷嚷起来 [05:09.82]瞎他妈看什么呀 [05:11.24]都说了没这个人 [05:12.80]赶紧给我走 [05:16.86]也许是我这副声色俱厉的模样震慑了他 [05:20.72]他恋恋不舍的朝房间里最后张望了一眼 [05:24.48]仿佛他的情人此时就站在我的房间里 [05:28.64]他转过身 [05:29.36]慢腾腾的走了房间 [05:30.80]在黑黝黝的后脑勺下边一高一低的起伏着 [05:33.86]白衬衫的后摆耷拉下来 [05:35.78]几乎盖到了腿弯 [05:37.40]这使他看起来像是披了一件白色的袍子 [05:41.20]他径直走出了楼栋口 [05:43.24]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05:47.12]两天之后 [05:48.26]就在我几乎已经把这件事情淡忘的时候 [05:51.52]那天傍晚 [05:52.86]当窗玻璃变成了近乎黑色的那种深蓝时 [05:57.04]我的门又被敲响了 [06:00.91]东 [06:02.22]东 [06:03.45]东 [06:06.19]我在门后默不作声的站了一会儿 [06:08.35]隔着一道不到五公分的铁板跟门外的人对峙着 [06:13.93]敲门声有条不紊 [06:15.85]细水长流 [06:17.17]轻轻的 [06:18.03]缓慢的 [06:18.91]节奏均匀的像是呼吸一样 [06:22.52]这是一扇老式的防盗门 [06:24.46]讨厌的是没有门禁儿 [06:26.04]因此僵持了一会儿 [06:27.42]我不得不问了一句 [06:29.86]谁呀 [06:31.67]我 [06:32.81]一个低滴的女人声立刻透过门板飘了进来 [06:37.94]谁呀 [06:41.38]我 [06:43.43]我仍旧没有分辨出声音的主人 [06:45.91]于是把声音提高了一些 [06:48.47]你找谁呀 [06:50.60]对方沉默了 [06:52.89]我找张官泉 [06:55.97]他忽然说道 [06:58.98]这个名字像是一瓢冰水泼了过来 [07:01.62]激了我一下 [07:02.40]我扯着脖子冲着铁门大喊起来 [07:05.08]我这没这个人 [07:06.24]别他妈敲了 [07:07.24]赶紧走 [07:11.10]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 [07:15.62]我听到他在门外嘶嘶地笑了起来 [07:17.98]就像一个患有肺气肿的病人在吃力的倒气 [07:23.54]切 嘿 [07:25.50]你叫张冠全过来一下 [07:29.29]我找他 [07:32.85]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07:34.81]我抡起脚猛踢了一脚铁门 [07:37.23]同时响亮的骂了一声娘 [07:39.89]噔噔地走回到客厅 [07:42.31]我的愤怒表现得有点虚张声势 [07:45.31]更多的是在为自己的胆怯战脚助威 [07:49.41]我挺着腰坐在沙发上 [07:50.95]心里一直悬着 [07:52.21]耳朵也像猫一样立着 [07:54.55]心里有一点凉刷刷的 [07:56.57]幸好敲门声没有再响起 [07:58.87]我等了一会儿 [07:59.99]慢慢的松弛下去 [08:01.57]伸出手指摸了摸鼻尖儿 [08:03.25]竟然开下一滴汗珠来 [08:05.84]可是这并不算晚 [08:09.00]第二天夜里十一点多 [08:11.46]当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嘻嘻的笑着 [08:14.80]隔着铁门对我轻飘飘的说出我找张官全的时候 [08:19.32]我浑身开始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08:25.20]我豁出去了 [08:26.48]分到窗台 [08:28.63]操起一个花瓶 [08:29.65]猛地拉开门 [08:31.42]可是只有一阵飘荡在楼道里的风打在我的脸上 [08:36.75]吹起我的头发 [08:38.09]门口空荡荡的 [08:40.08]连个人影都没有 [08:48.13]张官泉是谁啊 [08:50.41]第二天一早 [08:51.47]我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08:54.78]你从哪儿听到这个名字的 [08:57.66]他声音中的懒散顷刻之间就消失了 [09:00.92]你别管我从哪儿听到的 [09:02.52]你告诉我 [09:03.30]这个人是谁呀 [09:05.30]他犹豫了一下 [09:07.28]呃 [09:08.96]是在你之前租房的房客 [09:12.29]那现在他人呢 [09:14.23]你说呢 [09:15.66]当然是退房走了 [09:17.94]要不我怎么把房租给你啊 [09:21.46]难道我让你跟他住一起呀 [09:26.31]我告诉他 [09:27.89]从我住进来这几天 [09:29.83]我就一直没消停 [09:31.45]一直有人跑来找这个张官权 [09:34.15]可是我甚至搞不清楚他的名字到底是几个字 [09:39.03]或者是哪几个字 [09:42.96]也许啊 [09:44.26]那熟人不知道他已经搬走了 [09:47.02]所以来找他 [09:49.05]这没什么的 [09:50.92]他劝我 [09:51.94]但是越说声音越小 [10:01.66]跟房东在电话里掰扯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 [10:06.06]他一口咬定是我多虑了 [10:12.27]搞得我最后无话可说 [10:14.01]放下电话 [10:14.97]我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10:17.27]忽然想起了那个小储物间 [10:20.23]我停住脚 [10:21.29]眼睛直愣愣的朝客厅望去 [10:23.81]一些疑惑立刻就像是可乐里的气泡那样丝死的冒了起来 [10:29.01]我想起房东说过 [10:30.83]里边放了一些没人带走的物品 [10:36.13]可是他既然退房了 [10:38.35]怎么还会把自己的东西留在房主家里呢 [10:42.25]而房主居然也同意 [10:44.01]还专门为他腾出一个房间来放这些东西 [10:49.01]我越想越觉得里边有蹊跷 [10:56.17]我来到储物间的门外 [10:58.42]端详着那扇门 [11:00.02]暗红色的木门镂刻着花纹 [11:02.04]黑中透红 [11:03.80]把手像是黄铜的 [11:05.90]我明知道上着暗锁 [11:07.46]还是不甘心的摇动了几下 [11:09.16]门把手纹丝不动 [11:11.02]我又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 [11:13.56]最后沮丧的踢了他一脚 [11:15.50]抱着肩膀回到卧室里 [11:19.45]我感到心神不宁 [11:21.19]但是又毫无办法 [11:22.83]我预感到哪里有些地方仿佛不太对劲儿 [11:26.67]但是我又找不到这些不对劲儿到底藏在哪里 [11:31.41]他们像是钉子似的深深的钉在木头里 [11:34.63]可是从表面上我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11:42.13]你找谁啊 [11:44.42]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塌鼻梁的女人 [11:47.48]她穿着带有卡通米老鼠图案的睡衣睡裤 [11:50.30]焦黄的头发凌乱的披萨在肩膀上 [11:52.94]她把门开了一道缝 [11:55.17]鼓溜溜的两只眼睛瞪着我 [11:57.29]表情就像是一只惊恐而好奇的吉娃娃 [12:02.40]我就住对门儿 [12:04.58]我指了指背后的铁门 [12:06.28]又像摇铃铛那样晃晃手里的钥匙 [12:09.42]他把门开大了一些 [12:13.88]有什么事啊 [12:16.11]我猜他是在朝我笑 [12:18.31]但是这笑容恶劣丑陋的直叫我伤心 [12:21.83]我只好转而看他袖子上米老鼠的圆鼻尖儿 [12:27.36]我刚租的房子 [12:28.72]才搬过来没几天 [12:30.26]想跟您打听点事儿 [12:33.12]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12:35.17]关于我前面那个房客的 [12:36.99]也不知道 [12:39.88]我掂量了一下他的年龄 [12:42.73]也不知道大姐对那个人留意过没有 [12:46.75]能不能跟我说说呀 [12:49.96]就在这个时候 [12:51.16]我发现他的脸色忽然就白了 [12:53.14]仿佛皮肤下的血液突然受到了惊吓 [12:56.20]顷刻之间沿着血管奔逃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13:01.76]你别找我 [13:03.08]你去问别人吧 [13:16.54]你别找我 [13:17.74]你去问别人吧 [13:20.33]他飞快的吐出这句话 [13:22.33]然后就像一只草原鼠那样敏捷的缩回门里 [13:26.83]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13:29.19]就好像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凶徒 [13:33.43]会闯进去强奸他似的 [13:36.43]我吃了闭门羹 [13:37.73]也只好悻悻地朝他的门口吐了口唾沫 [13:41.11]转身回屋里去了 [13:43.94]那天半夜 [13:44.88]外面刮着好大的风 [13:46.52]窗户暴躁的响着 [13:48.50]我躺在黑暗中的床上 [13:50.30]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13:52.02]听着风声时远时近的呼啸 [13:54.72]一会儿尖锐 [13:55.66]一会儿迟钝 [13:56.78]隔一会儿 [13:57.60]床头写字台上的电脑显示器就会啵的发出一声轻响 [14:02.98]我知道是他自身重力所导致的声音 [14:06.78]可是一闭上眼睛 [14:08.34]我就觉得一个面目不清的人正站在电脑旁 [14:12.48]不时的是伸出一只手来 [14:14.41]在显示器上轻轻的拍一下 [14:18.72]我睁开眼睛 [14:19.92]无奈的坐了起来 [14:21.54]就在我准备欠开壁灯的时候 [14:23.86]我听到枕头下边的手机发出了嗡嗡的蜂鸣声 [14:27.62]是个陌生的号码 [14:29.38]我接起来 [14:30.40]电话里传来一个急迫的声音 [14:32.70]这不像是一个午夜的电话 [14:34.88]听起来倒像是来自于阳光充沛的白昼 [14:41.09]你干嘛呢 [14:41.85]赶紧给我开门啊 [14:44.42]电话里的男生飞快地说 [14:52.34]我愣了一下 [14:53.56]随即问他 [14:54.26]找谁 [14:55.22]他立刻更为焦急地说道 [14:58.06]别闹了 [14:58.50]我刚上来 [14:59.10]就在你家门口呢 [15:00.08]我敲门 [15:00.48]你听不见吗 [15:03.55]我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 [15:05.17]侧过来朝着空气听了几秒钟 [15:07.67]可是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 [15:11.15]我更加确信这是一个打错的电话 [15:14.21]于是把手机重新贴到耳边 [15:17.27]耐心的告诉他 [15:18.57]打错了 [15:21.56]怎么会打错呀 [15:23.72]他嘟囔了一句 [15:24.92]好像是摆弄了一下电话 [15:26.86]然后他的声音再次涨了起来 [15:29.16]霸道的说 [15:30.70]不可能 [15:31.52]就这号 [15:32.26]你赶紧的 [15:35.40]那你告诉我 [15:36.38]你找谁呀 [15:38.60]我找张官全啊 [15:40.54]你不又张官全吗 [15:42.84]我一下子把手机扔了出去 [15:44.68]仿佛一瞬间听筒里涌出了好些条冰冷湿滑的肉虫子 [15:49.12]正乌鸦鸦的朝我耳朵里面爬 [15:54.17]两天之后 [15:55.65]从一个小区里玩耍的小男孩嘴里 [15:58.35]我得知了我租住的那套房子里两个月前曾经死过一个人 [16:05.58]男孩儿就住在我隔壁那栋楼上 [16:08.82]我用一塑料袋小食品从他那儿交换到了想要的情报 [16:13.79]对比那些大人们的讳莫如深 [16:15.97]小孩子通常是单纯而无所顾忌的 [16:22.13]来了好多警察 [16:24.28]楼门口啊 [16:25.04]还拉起蓝色袋子呢 [16:26.48]跟电影里演的一样 [16:28.10]我妈不让我出去 [16:29.46]我就趴在阳台上看 [16:31.20]楼下围了好些人 [16:33.18]后来那个死人就被抬出来了 [16:35.88]他给装在一个黑色大塑料袋里边儿 [16:38.72]就跟我妈超市里买的待遇一样 [16:40.68]也是用黑塑料袋装 [16:42.62]后来他就给抬进一辆小面包车拉走了 [16:46.88]警察也走了 [16:49.64]他手舞足蹈的描述着 [16:51.70]不时的空出一双手来 [16:53.60]抓一把薯条填进嘴里叽叽喳喳的嚼着 [16:57.75]我问他 [16:58.73]那个人活着的时候 [17:00.15]你有没有见过他呀 [17:02.04]他点了点头 [17:03.78]那个人是个光头 [17:05.04]这儿还有一颗黑痣呢 [17:07.46]他用手指点了点嘴角附近 [17:10.48]他凑过来 [17:11.12]神秘兮兮的问我 [17:13.76]叔叔 [17:15.05]你在那间屋子里住了那么多天 [17:17.33]有没有看到他的鬼魂 [17:18.53]啊 [17:20.42]我一愣 [17:21.50]摸摸他的头 [17:25.21]你们老师没跟你们说过 [17:27.61]世界上没有鬼吗 [17:32.27]可是 [17:32.59]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17:35.69]以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17:38.19]可是几天之前 [17:39.57]我真的看到有鬼 [17:46.09]他抬起头来 [17:47.41]惊恐地直视着我的眼睛 [17:50.22]所以我觉得我们老师是在瞎说 [17:58.44]他告诉我 [18:00.19]周四的那天晚上 [18:01.81]他到小区门口的超市买雪糕 [18:05.03]回来的时候 [18:06.11]有个男的在他前边慢悠悠的走 [18:09.01]由于光线很暗 [18:10.71]他只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背影 [18:13.73]他们一前一后的走了一会儿 [18:15.71]那个人走到我家那栋楼的楼门前却停住了 [18:19.52]然后拐了进去 [18:23.19]这个时候 [18:24.05]一楼的声控灯亮了起来 [18:25.95]男孩猛然发现 [18:27.21]他是一个光头 [18:28.43]而且他嘴角上的那颗黑痣清晰可见 [18:32.21]男孩认出来 [18:33.57]他是前段时间住在我这套房子里的男人 [18:37.05]他打了个冷战 [18:37.95]扬着脸问我 [18:39.72]你说 [18:40.46]这不是他的鬼魂吗 [18:42.38]他一定是从放尸体的地方跑回来了 [18:49.38]我决定搬家 [18:50.86]另外找一处房子 [18:53.86]拨打房东的手机 [18:55.32]关机 [18:56.54]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18:58.60]即便不退房租 [18:59.98]我也要搬 [19:02.06]黄昏时分 [19:03.16]我在小区附近找了一家中介公司 [19:05.86]决定明天去看房子 [19:08.02]他们的中介费用也不低 [19:09.76]看来我回去还得写一张纸条 [19:14.55]在一家小饭馆里吃了碗面 [19:16.53]我犹豫了好半天 [19:18.54]还是壮起胆子往回走 [19:21.37]我得收拾一下东西 [19:22.97]要是一切顺利的话 [19:24.51]明天下午我就能搬出这套倒霉的房子了 [19:29.07]越快越好 [19:30.55]越快越好 [19:31.71]我催促着自己 [19:33.49]我掏出钥匙打开铁门的时候 [19:35.69]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19:37.49]黑暗像潮水一样涨了起来 [19:39.51]也淹没了我的房间 [19:41.07]我站在门口 [19:41.97]屋里黑蒙蒙的 [19:43.17]涌动着一丝甜丝丝的气味 [19:45.55]我的头脑闪现出这样的一幕画面 [19:49.10]黑暗之中 [19:50.18]那个光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19:52.62]我只要一开灯 [19:53.78]就会看到他 [19:54.88]他会扭过头来 [19:55.70]冲着我咧开嘴笑一笑 [19:57.28]他全身上下 [19:58.12]包括他光秃秃的头上 [19:59.98]都布满了青紫色的蝴蝶丝的尸斑 [20:06.88]我深吸了一口气 [20:09.43]摸索着按下墙壁上的开关 [20:12.54]黑暗顷刻之间融化无踪 [20:15.74]乳白色的灯光让客厅里的一切像冲洗照片一样显现在我的眼前 [20:21.52]我把厨房 [20:22.52]厕所 [20:23.16]卧室所有的灯都打开 [20:25.24]长吁了一口气 [20:26.18]靠在沙发上 [20:27.08]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20:28.40]我听到房间里的什么地方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啪嗒声 [20:33.00]我的心脏像是被人抽了一遍的 [20:38.34]我分辨出来 [20:39.72]那是房门上锁的声音 [20:42.10]而在那个地方 [20:43.30]只有一扇门 [20:44.66]在我的潜意识里 [20:46.00]我一直没把它当作一扇门 [20:48.75]这些天来 [20:49.71]我似乎觉得它和周围的墙壁一样 [20:52.15]是不会开启的 [20:53.45]但实际上 [20:55.24]它就是一扇门 [20:56.74]它可以被打开 [20:57.84]也可以让人走近的从里面把它锁上 [21:01.02]我刚刚才意识到这一点 [21:04.46]哎 [21:08.07]我的呼吸渐渐粗烈了起来 [21:10.47]我冲到厨房 [21:11.83]抄起了一把菜刀 [21:13.33]一点儿一点的 [21:14.45]轻手轻脚的朝储物间那扇暗红色的木门挪了过去 [21:18.89]我握住把手 [21:21.20]暗暗加丽仍旧是锁死的 [21:23.96]我把耳朵贴在门上 [21:25.14]凝神谛听 [21:26.12]有一刻 [21:27.44]似乎被我捕捉到了些微的响声 [21:30.18]但是我不能断定是人发出来的 [21:33.58]我退后两步 [21:34.54]擎着菜刀打量着这扇门 [21:36.70]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用暴力的方式来开启它 [21:45.28]就在这个时候 [21:46.60]我听到锁皇清脆的响了一声 [21:49.54]我的心脏随之一阵的紧缩 [21:52.08]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了一样 [21:54.18]我急退几步 [21:55.26]扬起菜刀 [21:56.24]嘴唇控制不住的哆嗦着 [21:57.96]眼睛死死的盯在门锁上 [22:00.20]就像是恐怖电影的场景一样 [22:02.30]门被一点一点的拉开了 [22:03.76]一张脸悄然浮现在了门里黑暗的背景之上 [22:06.58]那是一个光头 [22:07.46]一颗黑痣像个黑点的小洞附着在他的嘴角边 [22:13.69]他咧开嘴 [22:14.57]阴郁的一笑 [22:17.52]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22:20.83]我是张管权 [22:32.93]张冠全贩毒也吸毒 [22:36.75]在我来之前 [22:38.19]他在这里租住了半年多 [22:40.67]直到两个月前的那一天 [22:42.69]有个叫猴子的朋友在他这儿扎了一针 [22:46.11]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22:48.99]猝死 [22:50.17]这是不少吸毒者走向死亡的方式 [22:54.23]他守着那具尸体发了半宿的愁 [22:57.75]只好跑到警察那里去报案 [23:00.74]涉足宝车 [23:01.92]他坦诚自己吸了毒 [23:03.70]警察勘察了现场 [23:05.20]解剖了尸体 [23:06.30]认定不是刑事案 [23:07.74]也就没有太深挖尸体运走 [23:10.10]邻居们都以为死的是他 [23:13.56]但是他的走运也是有限度的 [23:16.39]他给送到戒毒所 [23:17.71]强制性戒了两个月的毒 [23:19.93]期间他给房东打电话 [23:21.63]说他出来之后还要续租 [23:23.51]请求他别把房子租出去 [23:25.91]可是房东怎么还敢让他住 [23:28.09]他只好退而求其次 [23:29.55]要求他帮忙把自己的物品归拢一下 [23:32.19]放进那个储物间里锁好 [23:34.09]等他过段时间回来拿 [23:37.02]他在话语里稍稍添加了一点恐吓的意味 [23:39.96]房东也就只好答应了 [23:42.21]他倒是不在乎衣物鞋袜那些破烂 [23:45.27]他刚买进的几百克白粉就藏在储物间天花板上他精心改造过的暗格里 [23:51.71]为了保险起见 [23:52.87]他可不希望后来的房客走进那个房间 [23:58.09]从戒毒所出来之后 [23:59.99]他溜回来拿他的东西 [24:02.33]发现房子里已经搬进来新的租客 [24:05.47]对他来说 [24:06.69]打开房门倒是轻而易举 [24:09.45]他有钥匙 [24:10.43]锁并没有更换 [24:12.13]不过他观望了几天 [24:14.84]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24:17.26]他发现了一件怪事儿 [24:20.24]几个神秘的陌生人经常在夜晚敲响房门 [24:23.86]口口声声说要找他 [24:26.04]这令他迷惑不解 [24:28.52]难道是便衣吗 [24:30.80]他觉得其中一个男的有点面熟 [24:32.96]尾随之后 [24:33.84]发现他进入了一家房屋中介公司 [24:36.44]他这才想起 [24:37.72]当初他的房子就是通过这家公司租到的 [24:40.78]而这个年轻人正是负责他的业务员儿 [24:46.79]这令他愈发的感到疑惑了 [24:49.64]中介公司的人为什么要找自己呢 [24:52.81]思来想去之后 [24:53.89]他干脆找到了那个年轻人 [24:56.07]年轻人先是诧异 [24:57.69]然后笑着代表公司表达了歉意 [25:01.05]他说 [25:01.63]这只是对于那个不守信用的求租者 [25:05.33]也就是我的一个小小的惩罚 [25:08.51]那些半夜敲门的人都是他的同事 [25:11.35]他愤慨的说 [25:12.83]我们得好好调理一下那小子 [25:15.05]要是租房的都甩开我们直接交易 [25:17.43]那我们干中介的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25:21.39]哦 [25:22.39]原来是这样 [25:24.43]搞清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25:26.71]张冠全这才完全放下了心 [25:29.59]潜入房内取他的货 [25:31.57]没想到刚进门不久我就回来了 [25:34.17]他有些心虚 [25:35.43]就悄悄的按下锁簧 [25:37.29]没想到反倒是被我发现了 [25:39.83]就这样 [25:40.77]我们碰上了 [25:42.79]他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25:44.67]否则 [25:46.66]他拍了拍裤兜 [25:47.90]阴冷地笑笑 [25:49.76]我这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25:54.17]他说话的时候 [25:55.43]我的菜刀一直举着 [25:56.99]胳膊都麻了 [25:58.25]最后我垂下手臂 [25:59.67]乖乖的为他闪开去路 [26:01.35]放走了他 [26:03.65]我战战兢兢的在这栋房子里睡了最后一晚 [26:07.73]第二天一早 [26:09.03]跟着中介公司的人去看房子 [26:11.69]房子还不错 [26:13.25]在犹豫了半天是不是该再搞一张纸条留给房东之后 [26:17.35]我决定还是算了 [26:19.46]毒贩厉害 [26:20.62]中介公司的朋友们同样也是很不好惹 [26:24.14]现在我的心脏早已经脆弱不堪了 [26:27.14]我决定从今往后对待别人都要诚恳一点 [26:31.46]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教训 [26:33.58]我吸取了 [26:48.61]安全套门铃响起来的时候 [26:55.86]李佑佳正在厨房里给鱼缸换水 [26:59.50]卷起的睡衣袖子湿漉漉的 [27:02.52]这时候还不到早晨八点 [27:04.82]厨房里的光线还不是很充足 [27:07.84]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27:09.54]侧着头朝大门的方向望 [27:12.00]猜测谁会这么早来拜访他呢 [27:16.25]他在毛巾上擦干手 [27:17.87]便穿过客厅朝防盗门走了过去 [27:20.85]这段时间里 [27:21.65]门铃一直在不屈不挠的响着 [27:24.19]就像坏掉了一样 [27:25.97]李佑佳没有急着开门 [27:28.31]他把眼睛对准门上的猫眼儿 [27:30.41]他要先看看是谁 [27:33.78]随后 [27:34.32]他就看到光线暗淡的楼道里站着一个穿着黑套装的年轻女人 [27:40.70]他又瘦又高 [27:41.74]头发扎的是整整齐齐 [27:43.60]露出光洁的额头 [27:45.36]他把一手搭在门铃的按钮上 [27:47.16]另外一只手则提着一个很大的白色塑料袋儿 [27:51.97]对着猫眼后边的李幼嘉微笑着 [27:54.33]就好像知道他在那儿似的 [28:00.77]这是一个陌生人 [28:02.49]李佑佳本来不打算开门的 [28:05.47]他等了一会儿 [28:06.47]可是门铃一直在执拗的响个不停 [28:09.71]逼迫他不得不把门打开 [28:12.27]开门的声音很大 [28:13.67]表达着他的不满 [28:15.05]他站在门里的地毯上 [28:16.55]满脸怒气的望着门外这个不识时务的女人 [28:21.38]女人像是毫不在意李幼佳的反应 [28:24.56]她礼貌地冲着她点点头 [28:26.38]脸上挂着那种像是印刷出来的笑容 [28:29.40]温婉的开口说 [28:32.08]你好 [28:33.39]我有一件东西 [28:34.75]您一定用得到 [28:38.26]该死的推销员 [28:39.96]怎么没有人把他们抓起来 [28:42.32]消灭掉啊 [28:44.03]李又加后退了一步 [28:45.35]准备把门砰的一下关死 [28:47.35]但是女人一定是看出了他的意图 [28:49.77]她立刻把一只手搭在了门框上 [28:52.02]望着李佑嘉真诚的说 [28:54.74]别忙着拒绝 [28:56.14]这件东西对您来说是很有用处的 [28:58.84]而且它是免费试用的 [29:03.45]李佑嘉无奈而憎恶地望着搭在门框上那只白皙的手 [29:07.83]然后他看着那只手缩回去 [29:10.33]像是一只鸽子似的扎进了那个升起来的白色的塑料袋 [29:14.80]袋子中响起了塑料包装纸相互摩擦的背波声 [29:19.18]那只手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29:21.56]手指之间已经捏着一样东西 [29:23.72]递向了李友佳 [29:27.62]李佑嘉没接 [29:30.57]他冷冷地说 [29:33.18]我不管你的产品是什么 [29:34.86]我不需要 [29:35.98]请你离开 [29:38.42]女人盯着她的眼睛 [29:40.12]柔和却坚定地说 [29:42.80]你需要的 [29:44.40]你的爱人不是出差了吗 [29:46.86]所以您更需要他 [29:52.03]李佑佳愣住了 [29:54.53]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呀 [29:56.86]她的丈夫鲁建的确出差了 [29:58.98]他是一家体育器材公司的销售副总 [30:01.62]出差频繁 [30:02.86]每个月大概有一半的时间在外边 [30:05.88]湖南 四川 辽宁 [30:07.36]新疆 东南 西北 [30:09.36]但问题是 [30:10.44]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30:14.32]他狐疑而警惕的望着这个女人 [30:16.64]心跳的速度有些加快了 [30:18.32]女人的手依然伸着 [30:19.72]把那件东西执着的递向利佑佳 [30:22.96]看样子 [30:23.58]如果她不接的话 [30:25.00]这只手会保持这样的姿势一百年 [30:31.33]李佑嘉只好接了过来 [30:32.97]那东西拿在手里滑溜溜的 [30:36.08]外边包着浅绿色的塑料膜 [30:38.14]是折起来的一帘儿 [30:41.26]他接过来 [30:42.18]马上就意识到里边是什么东西了 [30:45.30]胸腔里就像是呼的刮过了一阵风 [30:48.76]他觉得自己理应表现得更愤怒一些才是 [30:52.46]那是五枚连在一起的避孕套 [31:00.44]就像是一连串的小游泳圈 [31:02.82]扁扁的挤在包装里边 [31:06.21]你什么意思 [31:07.76]他抬起头来 [31:08.62]冷冷的问道 [31:09.76]女人并没有回答她的质问 [31:11.64]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31:14.04]忽然转过身慢慢的走了 [31:16.62]李佑嘉望着她黑色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31:20.14]忽然意识到 [31:21.56]他竟然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 [31:29.31]李佑佳回到卧室 [31:31.57]打开床头梳妆台的抽屉 [31:33.99]顺手把那帘安全套随手丢了进去 [31:37.87]也许鲁健回来的时候能用得上 [31:40.19]他这样想着 [31:41.27]躺倒在床上 [31:42.55]拉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 [31:45.61]一个上门推销安全套的女人 [31:47.93]她还是头一次遇见 [31:49.65]如果开门的是一个男人呢 [31:51.47]她也会大大方方的向人家推销吗 [31:54.05]要是自己的话 [31:55.09]是打死也开不了口的 [31:57.87]想到这儿 [31:58.55]他有些庆幸自己找了一个事业上还算成功的男人 [32:02.27]没有人逼着他出去赚钱 [32:04.15]也没有生活琐事缠得他发疯 [32:06.51]他只需要每天呆在家里 [32:08.25]实在烦闷了就出去逛逛街 [32:10.45]在衣服的丛林里走一走 [32:12.49]他俏皮的把那些商场叫做服装博物馆 [32:15.63]他也去美容院 [32:17.03]游着那些穿着粉红色或者淡蓝色制服的小姑娘在他脸上忙活两三个钟头 [32:24.75]他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 [32:28.41]除了丈夫时常的不在身边 [32:31.38]但是想到他是在忙事业 [32:34.64]他就觉得这也不算什么缺陷了 [32:37.12]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32:39.33]你已经够可以的了 [32:40.79]他这样安慰自己 [32:42.15]他的朋友总是这样说 [32:46.34]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32:47.76]翻身坐了起来 [32:48.96]他又想到了那女人方才的话 [32:50.96]他的思绪便卡在了那里 [32:53.20]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丈夫出差了呢 [32:56.54]一个推销员是怎么知道的呢 [33:00.79]他想了一会儿 [33:01.63]仍旧没有想清楚 [33:02.77]于是这件事情就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问号 [33:06.71]就像是把一个疑问写在了便签纸上 [33:10.51]顺手贴在了墙上 [33:13.32]不过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 [33:15.36]到了晚上 [33:16.30]她就把这事给忘了 [33:19.76]晚上的时候 [33:20.86]看完了两集表现那个丑女孩的电视剧 [33:24.54]李佑嘉穿着粉红色的睡裙上了床 [33:27.04]把被子拉到胸口 [33:28.42]壁灯发出浅红色的光来 [33:30.60]房间里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紫红色的阴影 [33:34.72]四周很安静 [33:36.52]只有客厅里的冰箱时柱时歇的传来微弱的嗡嗡声 [33:40.64]像是给关在门外的一只蜜蜂 [33:44.39]他睡不着 [33:45.93]翻了几次身子 [33:47.51]忽然有点想弩箭了 [33:49.69]他从枕头之下摸出手机 [33:51.21]看看时间 [33:52.25]刚过十一点 [33:54.05]这个时间 [33:54.93]鲁建应该正躺在南方那座炎热城市的某间宾馆客房里 [34:00.45]轻轻的发出鼾声 [34:04.22]他想拨个电话给他 [34:06.80]想了想 [34:07.64]又把手机给放下了 [34:10.41]他不想打搅他的睡眠 [34:12.53]他闭上眼睛 [34:13.95]想象着雪白的绵羊一头接一头的走过他的面前 [34:18.10]他耐心地数着他们的数量 [34:21.11]就在他数到第一百七十八头的时候 [34:23.79]刺啦 [34:24.67]什么东西极短的响了一下 [34:26.47]这声音很近 [34:27.17]就在房间里 [34:28.11]接着又是一声 [34:30.84]更清晰了 [34:31.90]就像是撕扯塑料包装纸的那种声音 [34:35.89]午夜把任何细小的声音都放大了 [34:39.68]李佑嘉猛地睁开眼睛 [34:41.72]所有的绵羊都烟消云散掉 [34:44.04]他循着声音找过去 [34:45.48]捕捉到了他的位置 [34:46.88]像是从梳妆台中间的那个抽屉里发出来的 [34:51.03]他有把握家里不会出现老鼠 [34:53.95]那么也许会是蟑螂 [34:57.10]但是那种小虫子向来都是轻手轻脚的 [35:01.82]他坐起来 [35:02.72]朝着床边挪了过去 [35:04.67]盯着抽屉上镂刻的圆润的花纹 [35:07.35]他定了定神儿 [35:09.13]汗身慢慢拉开了抽屉 [35:11.98]抽屉里没有任何活物 [35:13.62]仍旧是家里那些零碎之物 [35:15.60]匍匐在最上面的是新来的那俩安全套 [35:19.52]搭在一管美宝莲唇膏以及一瓶玉兰油润肤露上面 [35:25.64]他合上抽屉 [35:26.76]忽然觉得哪里像是不对 [35:29.10]于是又拉开了 [35:32.61]就是在这个时候 [35:34.45]他发现了哪里有了变化 [35:36.85]好像是冬夜里的一阵冷风急雨 [35:39.29]打在赤裸的身体上 [35:40.97]他周身冰冷了起来 [35:44.29]那帘安全套只有四个了 [35:48.60]可是他记得拿进来的时候明明是五个 [35:53.50]少了一个 [35:54.70]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撕掉了 [35:57.80]他的心里猛地震荡了一下 [36:00.55]他慌乱的退回到床上 [36:02.17]想起来应该给鲁建打一个电话呀 [36:04.49]可是想了很久 [36:05.41]鲁建才接起来 [36:06.41]没等他说话 [36:07.41]鲁建已经语速飞快的说 [36:10.23]太晚了 [36:10.85]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36:12.19]我明天还要起早 [36:14.92]他不由分说的就挂断了电话 [36:21.00]李佑佳攥着手机发愣 [36:24.12]恐惧已经不是很重要 [36:28.20]疑惑取代了他的位置 [36:31.04]鲁健的语气不太对劲儿啊 [36:34.17]他感觉到了他的呼吸也像是不太正常 [36:37.69]像是有点喘 [36:39.17]但他又像是在有意的克制着这种喘息 [36:44.70]他的心里动了一动 [36:45.96]接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涌上了心头 [36:48.64]这样他就更睡不着了 [36:51.23]直到清晨 [36:52.49]李佑佳才积攒起了一点睡意 [36:54.99]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36:56.73]中午时醒了过来 [36:57.79]他发现抽屉里的安全套又少了一只 [37:00.71]只剩下三个了 [37:02.83]他咬着嘴唇愣愣的看着他们 [37:04.91]后来他干脆把他们拿了出来 [37:07.03]摆放在了桌面上 [37:08.53]绿色的包装在藕荷色的台面上很是炸眼 [37:12.03]他拨通了鲁建的手机 [37:13.71]鲁健的态度和颜悦色 [37:15.37]甚至带着一点讨好 [37:17.33]甚至李佑嘉问他在哪儿 [37:20.59]他停顿了一下 [37:21.65]说 [37:21.87]当然是在海南了 [37:22.95]还能在哪儿啊 [37:24.17]他说 [37:24.47]我当然知道你在海南了 [37:25.87]我是问你在做什么 [37:27.53]鲁健尴尬的笑了笑 [37:29.05]说 [37:29.31]准备陪着客户去吃饭 [37:31.79]然后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 [37:35.23]他过两天就回去之类的话 [37:37.33]就挂了电话 [37:40.48]放下电话 [37:41.36]她忽然觉得刚刚好像不是和她结婚三年的丈夫 [37:45.23]而是同一个陌生的男人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37:49.21]窗外层层叠叠的黑云低低的压了过来 [37:51.87]天底间刮起浅灰色的风 [37:53.63]他感觉有点冷 [37:55.97]当天夜里 [37:56.99]他没有开电视 [37:59.01]何一躺在床上 [38:00.27]还是冷 [38:01.01]他想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38:02.81]朦朦胧胧之间 [38:04.15]那个稀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38:06.73]他爬起来 [38:07.49]打开灯 [38:08.37]梳妆台上的安全套又少了一个 [38:12.69]剩下的那两个挨在一起 [38:14.89]看上去甚至有点孤零零的 [38:19.34]他愣了一会儿神 [38:20.62]捋了捋头 [38:21.16]伸手把手机握在手里 [38:22.90]他的手有一点抖 [38:24.50]他想控制 [38:25.70]但是是又控制不住 [38:27.34]他拨了鲁建的电话 [38:29.12]一个机械的女生用朗诵一样的声音告诉他 [38:32.78]对不起 [38:33.72]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38:38.59]第二天下雨 [38:40.07]一整天都没停 [38:41.41]下午两点多 [38:42.57]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下楼 [38:45.07]站在楼下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38:48.15]司机在后视镜中看到他 [38:49.71]问他去哪儿 [38:51.19]他低声回答 [38:52.63]南山街 [38:54.71]鲁建的公司就在那条街上 [38:56.91]雨水顺着车窗流淌下来 [38:58.71]窗外的街景模糊不清 [39:00.51]就像是人哭的时候透过泪水看到的那样 [39:04.07]他坐在一家小咖啡馆里 [39:05.87]盯着那个写字楼小区的门口 [39:08.45]六点多 [39:10.21]他终于看到鲁建的黑色凌志车从门口慢慢的拐了出来 [39:16.77]滑进了亮的像镜子似的街道 [39:19.35]隔着车窗玻璃 [39:20.57]鲁建边开车边打着电话 [39:22.53]那张笑着的脸在李由佳眼前一掠而去 [39:28.28]李佑嘉觉得外面的天空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黑下去的 [39:33.68]他望着眼前那杯渐渐冷却的咖啡 [39:36.20]感觉自己正坐在白天和夜晚的交界线上 [39:41.85]此后的两天里 [39:43.33]梳妆台上剩下的那两个安全套也依次消失不见了 [39:49.15]都是在夜里 [39:50.51]每晚消失掉一个 [39:54.09]李佑佳没有看到他们消失的那个瞬间是什么样子的 [39:58.95]他们就像是被人撕了下来 [40:00.75]然后一下子消失在空气里 [40:02.85]李佑嘉已经不愿意再去打电话验证什么的 [40:08.35]次日黄昏 [40:09.13]鲁健提着行李箱走进了家门 [40:12.03]微笑着出现在了李佑佳面前 [40:14.47]就像每次回来时一样 [40:16.24]他消瘦了一些 [40:17.53]显得疲惫不堪 [40:19.69]他脱掉西装 [40:20.59]换上拖鞋 [40:21.45]懒散的靠在沙发上 [40:22.93]用手不住的敲着大腿 [40:24.67]像个孩子似的朝着他妻子抱怨出差的劳累与艰辛 [40:31.36]李佑嘉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40:33.44]就像看着一个闯进他家里的陌生人 [40:36.67]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 [40:41.45]同一时间 [40:42.87]城市的另一端的一个高档小区里 [40:45.63]一扇墨绿色的防盗门正在被敲响 [40:48.55]敲门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年轻女人 [40:52.52]她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儿 [40:55.04]要把她的礼物分发给那些丈夫经常不在家的女人 [40:59.91]如果他们在外面偷偷撕开了一个这种东西 [41:02.93]他们终究会相应的消失掉一个 [41:05.57]如果他们能够保持永远不消失 [41:07.99]那么这个女人就应该庆幸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男人 [41:12.97]实事求是的说 [41:14.79]这样的男人虽然稀少 [41:17.11]但还是有的 [41:29.57]错乱在我们这座小城市里 [41:36.91]做保安的收入也就是八九百的样子 [41:40.43]我是迫不得已才干了这一行 [41:44.47]八百 [41:45.70]八百发呗 [41:49.25]我连拿了三个月的八百 [41:51.87]真是心灰意冷 [41:53.61]就在我打算重新找份工作的时候 [41:56.67]那个女人来找我了 [41:59.81]他真是我的贵人 [42:04.74]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 [42:07.88]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来到了我守护的大楼前 [42:12.57]当时我正在楼门口值班呢 [42:15.19]他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 [42:16.89]跟我提出了那个不大不小的要求 [42:20.68]他说 [42:21.60]只要我同意帮他 [42:24.15]他愿意一次付我一百块钱 [42:28.95]我惊愕地望着他 [42:31.12]他的这个要求实在是让我感到匪夷所思 [42:35.22]甚至带有着一些恐怖与疯癫的意味 [42:39.92]我觉得他一定是神经错乱了 [42:42.44]可是当他把第一个一百元塞到我手里的时候 [42:46.46]硬咔咔的纸币顿时就软化了 [42:50.06]我 [42:52.53]我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42:55.19]我管他呢 [42:57.22]他要我做的事情十分的简单 [43:00.18]在我半夜值班的时候 [43:01.70]给他开一下楼门 [43:03.86]然后把他带到这栋大厦的天台上 [43:07.00]容许他在那儿烧半个小时的纸 [43:10.08]他要连烧三个晚上 [43:12.16]我问他过来的时间 [43:13.56]他说 [43:13.92]如果夜里雨能够停 [43:15.62]那就从今天晚上开始 [43:19.61]我看见他眼睛里闪耀着喜悦的神采 [43:23.67]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43:27.11]就像是搞定了人生中极其重要的一件事情 [43:31.83]他把收拢在手里的雨伞再次撑起 [43:35.31]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 [43:37.63]砰的一下展开了黑色的翅膀 [43:40.85]然后他朝着我点了点头 [43:42.91]慢慢的走进雨屋里去了 [43:47.23]下午我琢磨了一下 [43:49.29]终于理出了一些头绪 [43:52.18]从烧纸这个情节 [43:53.98]我猜测应该与两个月前的那件事情有关 [43:58.68]两个月前 [43:59.82]有个女的从这栋楼的天台跳了下去 [44:03.10]把自己摔得软绵绵的 [44:05.66]她一定是来祭奠那个女人的 [44:09.32]当天晚上 [44:10.38]雨是在将近十点停的 [44:12.68]我透过值班室的玻璃窗 [44:14.68]看到外面的街道像是被刷了一层亮漆 [44:20.18]零星经过的车辆像是船舶滑行在水上 [44:24.84]昏黄的街灯散发出湿漉漉的光 [44:28.08]我正想着女人还会不会来 [44:30.70]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远远的驶了过来 [44:33.66]停在楼前 [44:34.94]从车里下来的正是那个女人 [44:37.48]她没有再撑那把黑伞 [44:39.30]却换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儿 [44:41.70]使得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显得尤为白皙 [44:46.40]我连忙下楼 [44:47.40]为她打开楼门 [44:48.48]印着她搭上电梯 [44:49.98]直达十二层的顶楼 [44:53.94]通往天台的门从前都是敞开的 [44:57.68]自从两个月前那个女人在这里一跃而下 [45:02.82]那道门就被挂上了巨大的铁锁 [45:06.18]锁的钥匙就挂在我们值班室的墙上 [45:09.79]下午我扒拉了半天 [45:11.46]才把它从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中挑选出来 [45:17.45]四周安静的可怕 [45:19.17]为了让自己的心情更放松一些 [45:21.59]我一边开门一边跟他搭话儿 [45:23.91]问他是不是前来祭奠那个死去的女人的 [45:29.52]祭奠 [45:31.21]他像是愣了一下 [45:32.89]嘴里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45:37.52]就算是吧 [45:40.13]然后他把嘴凑到我的耳边 [45:42.79]小声的告诉我 [45:45.39]我也是没办法 [45:47.28]我不来 [45:48.77]他就天天缠着我 [45:52.57]谁缠着你啊 [45:54.03]你 你说谁呢 [45:56.24]我打了个冷战 [45:57.60]正要拧动钥匙的时候停止了动作 [46:00.34]定定的看着他 [46:01.74]他朝着那扇门努了努嘴唇 [46:03.98]就像是在示意隔着一道门板正站在外边的某个人似的 [46:09.84]他 [46:11.23]就是他呀 [46:14.77]你是说跳楼死的那个女的 [46:20.46]我的嗓子有点发干 [46:22.78]女人立刻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 [46:26.11]吃他皱着眉头 [46:28.57]一副恼火的模样 [46:30.37]你小声点 [46:31.75]他看着呢 [46:33.41]哼 [46:35.55]我真是进退维谷 [46:37.79]我真想丢下他跑回值班室 [46:39.91]或者干脆跑到大街上打一辆出租车 [46:42.65]叫司机一直开 [46:44.17]找个灯光充足的地方消退一下我身上的鸡皮疙瘩 [46:49.13]但是那三百块钱像是船锚一样把我钉在这里 [46:54.08]我为了给自己打了打气 [46:57.17]一个神经兮兮的女人有什么可怕的 [47:00.55]以我的身板和肌肉 [47:04.09]我一只手就可以搞定的 [47:07.73]于是我大张旗鼓的拧开锁 [47:09.99]哐当一声就推开了天台的门 [47:11.87]一阵疾风斜裹着湿气迎面打了过来 [47:14.77]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推了一把 [47:19.66]女人一直走到天台边缘的围栏前 [47:22.66]黑色的连衣裙被吹得呼啦啦的翻动 [47:25.46]就好像她正站在船头一样 [47:28.80]他趴在护栏上 [47:29.80]朝着楼下望了一眼 [47:31.42]扭脸问我 [47:33.62]他是在这里跳下去的吧 [47:36.13]我摇了摇头 [47:37.11]脸色煞白地回答他 [47:38.63]我不知道 [47:40.32]那个女人跳楼时我可不在场 [47:44.35]反正就这儿吧 [47:47.34]他蹲下身子 [47:49.05]把手里一直拎着的黑塑料袋儿放在潮湿的水泥地上 [47:52.83]从里面掏出了一沓一沓的冥币 [47:55.79]塑料袋空了以后 [47:57.07]一阵风莽撞的吹起了它 [47:59.63]他突然撞下楼 [48:02.13]却不见了 [48:04.31]这个时候 [48:05.35]女人脚边的冥币已经整齐的码了一堆 [48:09.01]她用一个不锈钢的防风打火机一张张的烧了起来 [48:12.71]霍光把她苍白的面孔夺上了一层血浆的颜色 [48:16.99]她把脸转向了我 [48:19.98]你知道他为什么总是缠着我吗 [48:25.21]他朝火堆里丢了两张纸钱 [48:28.59]我看着他们扭曲着化为黑色的灰烬 [48:31.37]然后他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48:36.13]他的讲述是从一桩离奇的事件开始的 [48:41.99]他对我说 [48:43.19]他想要把那件事情说清楚 [48:46.31]首先要从他的单位说起 [48:49.01]因为那件事情首先是发生在他一个同事身上的 [48:54.64]他叫赵春花 [48:55.94]是市里水产协会的一名办公室文员 [48:59.45]他大学毕业就进了那里 [49:01.17]到现在整整三年 [49:03.36]那是一个小单位 [49:04.78]除了政府两位主任 [49:06.38]只有他们三个女孩 [49:08.78]他的两位同事一个叫陈思雨 [49:11.52]一个叫赵露 [49:12.56]赵露比他大两岁 [49:13.98]陈思雨比他小两岁 [49:17.25]那桩离奇的事件就发生在那个叫赵露的女孩身上 [49:26.49]两个月之前 [49:28.07]赵璐忽然就失踪了 [49:31.21]那发生在一次晚加班之后 [49:33.49]他仿佛在回家路上的某一点莫名其妙的就蒸发 [49:37.81]一个星期过去 [49:39.05]仍旧是音讯全无 [49:40.97]就在他家里人的希望渐渐冷却 [49:43.69]开始关注报纸上无名女尸的新闻时 [49:47.67]他出现了 [49:49.77]他被丢弃在了深夜一段偏僻的马路边 [49:52.75]幸运的是 [49:53.65]他还活着 [49:55.01]一个晚归的路人发现了他 [49:57.01]幺幺零警车很快就赶了过来 [49:58.89]把他送往了医院 [50:01.34]他随身携带的物品一件没少 [50:04.26]包括钱包里的身份证 [50:06.28]衣服也是失踪当天穿的那一套 [50:09.34]浅蓝色的牛仔裤 [50:10.72]淡绿色的圆领t恤 [50:13.07]唯一不同的是 [50:14.55]他的脸上被密密杂杂的缠绕上了一层白色的绷带 [50:19.23]只露出鼻孔和紧闭的双眼 [50:22.45]昏迷不醒的他看上去既像是一个伤员 [50:25.85]又像是一个新鲜出炉的埃及木乃伊 [50:30.12]医生说他是被注射了过量的麻醉剂 [50:34.02]还无法判断苏醒的时间 [50:36.08]只能先观察着 [50:38.06]当着急忙赶来的赵路家人以及警察的面 [50:41.28]医生打开了绷带 [50:43.08]他的脸完全暴露了出来 [50:47.95]你猜到发生了什么吗 [50:54.75]赵春花讲到这儿停了下来 [50:57.67]就像是有意的为我设置了一个悬念 [51:01.21]我略微思索了一下 [51:02.73]说出了我的猜测 [51:05.26]他一定是被毁容了 [51:10.40]赵春花马上摇了摇头 [51:12.88]这让我感到费解 [51:15.47]我问他 [51:17.21]如果不是毁容 [51:18.41]那绑架他的人为什么要用绷带包扎他的脸啊 [51:22.76]一定是他的脸坏掉了吗 [51:26.36]赵春花脸上浮现出神经质的笑容 [51:30.54]你错了 [51:32.60]他的脸并没有被毁容 [51:34.82]正相反 [51:36.48]他被整容了 [51:39.89]这个答案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51:42.27]我结结巴巴地问他 [51:44.66]你你你你 [51:45.46]你是说 [51:46.68]有人绑架了这个女孩 [51:48.72]然后给她做了个整容手术 [51:50.94]又不明不白的把她给放回来了 [51:54.52]就是这样 [51:57.12]他告诉我 [51:58.46]赵露的脸上有明显的淤血 [52:01.10]红肿 [52:01.78]还有缝合的痕迹 [52:04.63]医生指出 [52:05.69]这都是由整容手术造成的 [52:08.45]那些伤口虽然没有愈合消肿 [52:10.89]他的脸也稍稍有些变形 [52:13.27]可是他的容貌改变一目了然 [52:16.37]他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了 [52:19.57]说完这些 [52:21.47]他把最后一沓纸钱像扑克牌那样展开 [52:24.59]丢进红蛇般的风中舔舐的火苗 [52:27.77]两手撑着大腿站起来 [52:30.98]腿都麻了 [52:32.18]今天就这样吧 [52:33.30]也烧了不少了 [52:35.69]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子 [52:38.01]转过身走进楼门 [52:39.73]下楼去了 [52:42.98]第二天夜里 [52:44.48]还是前一天的时间 [52:46.22]他如约前来 [52:47.42]仍旧提着一塑料袋的冥币 [52:49.52]只不过今天他换了一套白色的裙子 [52:52.93]我们来到天台上 [52:54.11]经过白昼阳光的暴晒 [52:55.77]昨天夜里那些在月光下银亮亮的水洼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53:00.75]地面上是一览无遗的水泥的灰白色 [53:04.43]就像是死者的皮肤那样僵硬而缺乏光彩 [53:09.00]他点起了火 [53:10.48]清白的月光笼在橘红色的火光上 [53:13.64]天台上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53:16.02]他把纸钱一张张的投入火中 [53:18.22]看着那些纸币烧得只剩下一小半儿 [53:21.36]我实在是忍不住提起了昨天的话题 [53:26.03]他轻描淡写地说 [53:29.43]入院两天之后 [53:31.03]赵璐仍旧昏迷着 [53:32.63]因此从他身上也得不到什么线索 [53:35.17]只能等着他醒过来 [53:37.01]不过警方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 [53:39.43]发现赵露原来是被依照着一个女人的样子整的容 [53:43.43]他们也查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份 [53:45.55]她的名字叫苏蕊 [53:49.19]太好了 [53:50.11]这不就有线索了吗 [53:51.63]一定跟这个叫苏蕊的女人有关 [53:54.39]我高兴地说 [53:55.85]警察一定询问了那个女人 [53:57.35]她是怎么说的呀 [54:00.79]他怎么可能说话 [54:03.44]赵春花头也不抬地说 [54:06.76]警方发现他同整容后的赵璐长得像 [54:09.58]已经是他成为一具尸体以后的事情了 [54:12.95]在赵露被送进医院之后的第二天 [54:16.03]苏蕊就死了 [54:17.59]他们的相像 [54:18.61]还是一个警察在勘察苏蕊的死亡现场是偶然发现的 [54:23.49]假如不是那个警察同时参与了赵璐的绑架案 [54:26.73]或许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 [54:30.36]我瞪大了眼睛 [54:32.52]什么 [54:33.58]那个苏蕊死了 [54:35.28]他是怎么死的呀 [54:37.85]自杀 [54:39.37]他拍了拍身边的水泥地面 [54:42.22]就是在这儿 [54:43.87]从这儿跳下去的 [54:49.79]他的话令我大惊失色 [54:52.39]我腾地站起身来 [54:53.91]后退了两步 [54:56.08]你是说 [54:57.42]那个苏蕊就是两个月前在这里跳楼的女人 [55:02.87]赵春花似笑非小的盯着我的脸 [55:06.16]哼 是啊 [55:08.34]就是他 [55:09.64]你干嘛这么激动啊 [55:11.88]我用袖子在脸上囫囵的抹了一把 [55:14.62]我倒也不是激动 [55:15.90]我有什么好激动的呀 [55:18.06]只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罢了 [55:20.66]我慢吞吞的重新蹲回到原来的位置 [55:24.36]拨了拨江西的余静 [55:27.61]感叹 [55:28.01]这件事情真是越发的扑朔迷离了 [55:31.11]赵春花哼了一声 [55:32.95]有什么扑朔迷离的 [55:34.65]我要是告诉你苏蕊是做什么的 [55:37.03]你马上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55:40.26]我不眨眼的看着他 [55:41.92]等待着他的回答 [55:43.12]可是他又不说话 [55:45.30]他站起身来 [55:46.30]仔细的谈了谈裙角上沾染的灰土 [55:49.00]这意味着他又该离去了 [55:51.42]看来要听完他的故事 [55:53.54]还真得需要一些耐心呢 [55:58.29]第三天 [55:59.71]也就是我们约定的最后一天 [56:03.17]当我迫不及待的继续昨晚的话题 [56:05.83]问起跳楼那个女人的职业时 [56:08.33]赵春花伸出了一根手指 [56:09.99]在我脸上虚拟的画动了两下 [56:12.35]看得出来 [56:13.17]她是在模拟着一把刀 [56:17.37]他是个整容师 [56:19.74]我啊了一声 [56:21.10]高高挑起的声调透露出我有多么的难以置信 [56:26.75]整容师 [56:29.19]难道是他绑架了赵璐 [56:31.23]然后把赵璐整容成了自己的模样 [56:33.29]接着跳楼自杀了 [56:36.18]你脑子不错 [56:37.64]警察也就你这个头脑 [56:40.51]可是他这样做图什么呀 [56:42.95]他为什么又要自杀呢 [56:44.53]难道他们俩之间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吗 [56:49.18]你猜错了 [56:51.15]赵春花把目光投向黑漆漆的夜幕深处 [56:55.28]那个整容师苏蕊 [56:57.14]跟赵露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 [56:59.94]他们甚至连认识都不认识 [57:01.98]就像见面之前的我和你 [57:03.66]是纯粹的陌生人 [57:06.13]那不是有病吗 [57:07.81]把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绑架回去 [57:09.89]然后照着自己的脸给人家整容 [57:12.17]再去寻死 [57:13.51]他一定是神经病吧 [57:16.57]赵春花的脸色猛地变了 [57:18.73]也不知道我哪句话得罪了她 [57:21.03]看他的样子 [57:22.85]就好像我刚才骂了他一句似的 [57:26.25]他不再理我 [57:27.31]转而双手合十 [57:28.63]嘴唇上下息动 [57:30.25]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显得柔弱可怜 [57:33.67]既像是在祷告 [57:35.03]又仿佛是在哀求 [57:36.73]我一头雾水的站在一旁 [57:38.63]还是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57:41.89]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57:43.67]五官扭曲 [57:45.07]牙齿咬得咯吱咯吱 [57:47.03]直想那副模样殊为刻步 [57:49.81]过了足有五分钟 [57:51.27]他才恢复了正常 [57:54.80]他无力地坐在冰冷的地上 [57:56.76]强撑着站起身来 [57:58.52]我看出来他又要走了 [58:01.44]可是今天是我们约定的最后一天 [58:05.48]要是他走了 [58:06.54]我可能就再也遇不上他了 [58:09.04]好奇心驱使我拉住他 [58:10.96]请求他把这个故事给讲完 [58:15.04]他脸色铁青 [58:16.56]粗重的喘息着 [58:18.14]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 [58:20.06]忽然 [58:20.44]我看到他眼中闪出两点光芒 [58:22.92]他一字一顿的对我说 [58:27.42]我可以把真相讲给你听 [58:30.29]还可以再给你一笔钱 [58:32.73]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小忙 [58:36.92]他这句话说得恶狠狠的 [58:39.04]仿佛每说出一个字 [58:40.58]都是在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58:45.48]这天夜里没有月光 [58:48.02]这个时候 [58:48.90]最后一星火正在熄灭 [58:51.12]黑暗之中 [58:52.06]他的脸显得阴森森的 [58:54.44]诡异的如同一张十五世纪的旧油画 [58:59.20]他就那样看着我 [59:00.78]在这死过人的天台上 [59:02.82]在这浓黑如墨的黑夜中 [59:05.08]只看到我心里一阵阵的发麻 [59:07.88]我想 [59:08.22]我最正确的选择 [59:09.72]还应该是尽快地离开这里 [59:21.22]转天中午 [59:22.88]我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 [59:24.76]无聊的打着哈欠 [59:26.34]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59:29.02]听到有人在打听 [59:30.64]咯咯咯的敲我玻璃 [59:32.54]我抬起头来 [59:33.82]见外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休闲西服的年轻人 [59:37.66]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59:39.06]头发浓密 [59:40.08]但有一些天然的卷曲 [59:42.02]嘴角紧紧的抿着 [59:44.65]他隔着玻璃对我做着寿诗 [59:47.93]我站起来 [59:48.89]拉开那扇铝合金窗 [59:50.31]问他 找谁 [59:51.23]他笑了笑 说 [59:53.36]找你一起吃个饭吧 [59:57.23]我请客 [59:58.39]先别问为什么 [59:59.85]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60:03.20]我跟着他穿过马路 [60:04.86]走向了那家望蓝小铺饭店 [60:07.78]我们掀起五彩珠穿成的门帘走了进去 [60:10.88]装扮成傣族少女的迎宾员朝我俩微笑着鞠躬致意 [60:15.34]他轻车熟路的走向角落的一张餐桌 [60:18.84]我看到桌边坐着一个长头发女孩 [60:21.48]原来还不止她一个人 [60:25.96]我叫耿辉 [60:27.61]男人递给我一支烟 [60:28.93]然后指着旁边的女孩儿 [60:31.33]这是我的女朋友 [60:32.61]陈思雨 [60:34.22]女孩冲我文静地笑了笑 [60:36.08]就像是一朵白莲花疏忽开放 [60:42.68]我想起来 [60:44.63]这个名字曾经在赵春花的嘴里反复地出现过 [60:51.21]这个叫耿辉的男人紧接着就提起了赵春花 [60:54.85]他说他们是赵春花的朋友 [60:57.15]想找我问点事儿 [61:00.49]我表情挺不自然地看着他脸 [61:02.77]说 [61:03.37]谁是赵春花呀 [61:05.98]他笑了笑 [61:06.96]我猜他看出了我在装糊涂 [61:09.16]可是他并不点颇 [61:13.06]继续说了下去 [61:15.70]就是这几天晚上总来找你的那个女人 [61:19.96]我们想知道他来这儿干什么 [61:23.87]他给我点了烟 [61:25.15]然后才点上自己的 [61:27.31]深吸了一口 [61:28.63]一阵灰蒙蒙的烟雾弥漫开来 [61:32.53]我跟赵春华从中学就是同学 [61:35.57]多少年的朋友了 [61:37.37]我跟思雨也是通过他认识的 [61:40.43]最近他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61:43.64]我们做朋友的理应多关心他 [61:46.22]可是接连几天晚上找他也找不到 [61:49.66]我们问了几次 [61:50.98]他才说是来找你了 [61:52.87]至于来做什么 [61:54.21]怎么问他都不开口 [61:57.39]我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俩 [61:59.25]他是去楼顶烧纸钱的 [62:03.42]两个月前那儿跳楼死了个女人 [62:06.10]她就是烧给她的 [62:07.94]我看到他俩飞快的对视了一眼 [62:10.08]仿佛对我这个回答颇觉意外 [62:13.79]那他还说什么 [62:15.29]别的没有 [62:16.74]更会问 [62:18.28]我想了想 [62:19.28]就把赵春华找我的经过 [62:21.28]以及他叙述的那个故事跟他们大概说了一遍 [62:25.04]我说他跟我讲到了赵露被绑架 [62:27.76]被整容 [62:28.72]讲到了跳楼自杀的整容师苏蕊 [62:31.66]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62:34.54]他俩都不说话 [62:35.96]我问耿辉能不能给我说说那件事 [62:39.12]赵春华只给我讲了半截儿 [62:41.08]然后就没了 [62:42.16]我真是挺好奇的 [62:45.61]耿辉把小半截香烟用力的摁吸在了烟灰缸底 [62:49.15]就像是正在捏死一只昆虫 [62:52.09]他别过脸看了一眼陈思雨 [62:54.19]转回来说 [62:57.81]其实这事没那么复杂 [63:01.32]苏蕊是我的前女友 [63:03.40]在你们那栋大厦十五层一家美容院上班 [63:06.42]我们处了两年 [63:07.70]一直不冷不热的 [63:09.86]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 [63:11.40]我通过赵春花认识了思雨 [63:14.49]挺喜欢他的 [63:15.67]于是我就跟苏蕊提出了分手 [63:18.69]当然 [63:19.75]我也没说是因为我喜欢上了私雨 [63:22.15]毕竟这话不太好说出口 [63:25.24]可是无论我怎么说 [63:26.98]苏蕊就是不答应 [63:28.86]说要是分手 [63:30.66]他就去死 [63:32.74]我以为他是说说气话而已 [63:34.58]也没当回事 [63:36.33]躲了他一段时间 [63:38.10]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寻了断剑 [63:40.94]临死之前还留了一封信 [63:43.00]说他知道我爱上了别的女人 [63:45.94]要做一件令我们俩痛苦一生的事情 [63:49.24]后来我们才知道 [63:51.28]他是要把思语整容成他的样子 [63:54.44]然后自杀 [63:55.98]好让我一辈子对着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恐惧 [64:00.89]痛苦 [64:02.30]难过 [64:05.05]用他那封信里的话说 [64:07.79]他要把他的墓碑立在思雨的脸上 [64:11.49]让他的死成为我俩之间永远消散不去的阴影 [64:16.52]这做法的确是挺恶毒的 [64:20.03]比砍死于几刀或者毁了他的容更加令我们痛苦 [64:24.54]不过也许因为他没见过思雨 [64:27.32]阴差阳错的把他们单位的赵露当成了思雨 [64:30.90]结果赵路替思雨承担了这一切 [64:36.15]陈思雨接过话来 [64:37.41]说 [64:38.65]我们主要还是不放心春花 [64:41.01]他从上个月起就不上班了 [64:43.23]总是嚷嚷着有鬼跟着他单位送他去医院看了一次 [64:47.23]诊断结果是轻度的神经分裂 [64:49.71]所以啊 [64:50.25]他要是再找你 [64:51.47]你给我们打个电话 [64:54.52]我点了点头 [64:55.68]接过他递来的名片 [64:57.20]抬头对他们说 [65:00.86]他今天晚上还会来的 [65:03.20]他说要带一件什么东西来给那个女人招魂 [65:06.84]你们要是有兴趣 [65:08.08]可以提前一点过来 [65:09.36]躲在一边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65:13.76]招魂 [65:15.99]他们愣了 [65:28.89]那天晚上 [65:31.96]我看着桌上的手机屏幕 [65:34.76]时间的每一次推进都让我心脏莫名其妙地抖动一下 [65:40.42]从下午到现在 [65:41.92]我一直心神不宁 [65:43.78]就像是身体内部某种危险气体泄露了 [65:47.71]我不该答应赵春花的 [65:50.74]帮他把耿辉和陈思雨引到天台上 [65:53.90]为了那一万块钱 [65:55.44]我竟然听信了一个精神病的摆布 [65:58.24]也不知道究竟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66:04.07]在耿辉和陈思雨的面前 [66:06.25]我都是在表演 [66:08.51]没有什么招魂 [66:10.82]那不过是个吸引他们的噱头 [66:13.30]那件事情的真相 [66:14.74]昨天晚上在天台上 [66:16.44]赵春花已经对我讲了 [66:18.70]而且他讲得更加的彻底 [66:21.64]有一些事情 [66:22.76]耿辉和陈思雨也不知道 [66:28.33]为什么苏蕊会误把赵露当成是陈思雨 [66:32.94]那是因为苏蕊在动手之前 [66:35.48]首先找到了赵春花 [66:37.64]他把一把水果刀抵在了赵春花的喉咙上 [66:40.52]说他已经知道耿辉的新女友就是他的同事 [66:43.48]他不想伤害赵春花 [66:45.14]只要一张那个女孩的照片 [66:47.52]以及他的名字 [66:52.53]赵春花不动声色的把赵璐的照片拿给了他 [66:56.65]他倒不是为了保护陈思雨 [66:59.24]单位那个姓郑的副主任年底就要退休了 [67:02.50]按照惯例 [67:03.60]他们三个中的一个将会顶上去 [67:06.30]谁让赵路进单位的时间比他早了两年 [67:09.18]更加有可能接替这个位置呢 [67:11.58]因此 [67:12.10]当苏蕊像一只受伤的母兽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 [67:16.06]他预感到这将是他的一次机会 [67:21.91]他恶毒的想 [67:23.47]也许红了眼的苏蕊会给那个臭女人一刀 [67:27.31]或者朝他脸上泼上一桶硫酸 [67:30.29]这都是他乐于见到的 [67:32.43]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 [67:34.29]苏蕊竟然会采用整容这种异想天开的报复方式 [67:39.05]他失望极了 [67:41.51]在得知苏蕊的死讯时 [67:43.37]他脑袋里像是有一件东西轻轻的响了一下 [67:46.73]就像一块木柴被斧子劈开了 [67:50.68]就是那种断裂的声音 [67:53.06]从那天晚上起 [67:54.64]他的身体 [67:56.93]他就开始看到满脸的血和脑浆的苏蕊坐在他身边 [68:01.37]胳膊和大腿上的骨头乱七八糟的支起来 [68:03.99]他的身体因此变得奇形怪状 [68:06.43]像是一把骨架扭曲变形的破雨伞 [68:11.01]赵春花听到她一刻不停地质问着自己 [68:14.11]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68:15.31]你害我一场空 [68:16.41]你害我白死了 [68:19.34]他的血滴滴答答的落着 [68:21.38]滴的到处都是 [68:23.28]别人说他是精神分裂 [68:25.28]说这些是幻觉 [68:27.00]赵春花觉得这样的说法太可笑了 [68:29.70]他眼睁睁的看着苏蕊的鬼魂就在他的面前 [68:32.88]连裂开的粉嘟嘟的伤口 [68:34.50]白茬茬的骨头都看得清清楚楚 [68:36.88]怎么会是幻觉呢 [68:40.32]为了摆脱他 [68:41.44]赵春花想到了贿赂 [68:43.12]于是诚心实意的为他烧了几天纸 [68:45.78]可他还是经常的出现 [68:48.10]恶狠狠的盯着他 [68:49.62]最后赵春花绝望的问他 [68:52.00]到底你想怎么样啊 [68:54.02]他听到那个鬼魂呜咽着回答 [68:57.72]给我杀掉他 [69:03.83]他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陈思雨 [69:08.27]他想了想 [69:09.43]这个要求似乎也不算过分 [69:11.77]他犯下了错误 [69:12.93]自然就要弥补 [69:14.51]于是他决定替苏蕊完成心愿 [69:17.55]以便能让他放过自己 [69:19.53]于是他把那张储存着一万元钱的银行卡交给我 [69:23.45]让我在今天午夜把那两个人诓骗上天台 [69:28.43]等他做完了要做的事情 [69:31.45]就把密码发给我 [69:34.01]现在那个疯女人已经在楼顶 [69:38.65]他早早的就等在那儿的黑暗中 [69:42.08]而我呢 [69:44.41]还在焦躁地走来走去 [69:46.98]那张银行卡插在胸前的口袋里 [69:49.66]再往里就是砰砰跳动的心脏 [69:53.68]也许那个叫做良心的东西就藏在那儿 [69:56.54]我感觉他在像小兽一样的挣扎着 [69:59.50]让我一阵阵的心慌 [70:01.24]我走来走去 [70:02.20]拿不定主意 [70:03.30]就在这个时候 [70:04.46]我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粗糙的汽车引擎声 [70:08.04]亮道刺目的光柱后边 [70:09.98]一辆出租车缓缓的停靠在门口的台阶之下 [70:13.50]我浑身站立的看着那对情侣下了车 [70:17.95]沐浴着昏黄微弱的路灯光芒 [70:22.23]慢慢的向我走了过来 [70:35.10]一个女人一生中的四封陌生来信 [70:40.58]魔的这些年来 [70:44.63]我收到过几回同样的信 [70:47.37]每一次我收到他的时候 [70:49.59]他的信封干干净净 [70:51.59]信纸也干干净净 [70:54.39]只是简单明了地写着一句话 [70:58.83]你要被绑架了 [71:02.67]这封信没有落款 [71:04.31]邮戳上只有发信的时间 [71:06.13]而没有发信的地址 [71:07.91]我甚至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一句善意的提醒 [71:12.13]还是一句恶意的恐吓 [71:14.63]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71:19.37]我记得第一次收到他的时候 [71:21.47]还是在我大学毕业那一年 [71:23.53]那时候夏天正浓烈 [71:25.35]我收拾起印着学校名称的蓝色被子 [71:28.87]最后一次走出了校门 [71:31.19]我人生的下一站是市第二中学 [71:33.89]我的父母早就将这一步规划好了 [71:36.59]我将成为那儿的一名语文教师 [71:38.97]像地里的农民那样 [71:40.51]收割着一茬又一茬的学生 [71:44.10]在路过校门口的传达室的时候 [71:46.48]我看到了那个白色的信封 [71:48.92]它贴在脏兮兮的玻璃后面 [71:50.98]上面用黑墨水大大的写着我的名字 [71:54.16]我撕开信封 [71:55.88]把信纸逼逼波波的展开 [71:58.44]就像拨开一片笋 [72:00.44]然后我就看到了那样一句话 [72:03.40]立刻把信封和信纸一起扔在了地上 [72:11.95]我为此精神紧张了很多天 [72:14.53]一周之后 [72:15.21]我去单位报到的时候 [72:16.81]还是我父母护送着我去的 [72:19.27]可是结果呢 [72:20.93]什么都没有发生 [72:24.71]两年之后 [72:26.03]就在我将要把她遗忘的时候 [72:28.19]我又一次收到了她 [72:30.15]那是在十年前的秋天 [72:32.53]当时一群人正在筹备着我们的婚礼 [72:36.03]我手足无措的看着两个家庭兴师动众的围绕着我们忙前忙后 [72:41.87]我的丈夫不苟言笑的背着手走来走去 [72:44.97]我对她还不是很熟悉 [72:46.93]但是这不要紧 [72:48.41]我的父母认为他很好 [72:51.03]这就足够了 [72:53.88]看到信之后 [72:55.10]两个家庭的惴惴不安一直持续到婚礼当天才消散 [72:59.54]尤其是我丈夫全家 [73:02.89]在那三天之中 [73:04.61]他们担心我会被人绑走而致使婚礼落空 [73:08.89]甚至派遣了我丈夫的两个哥哥在我楼下昼夜值班 [73:13.15]他们为此特意准备了木棍 [73:15.29]但事实上 [73:16.27]什么也没有发生 [73:17.91]我的婚礼如期举行了 [73:20.85]从那天起 [73:22.11]我由一个原本属于我父母的女孩 [73:24.77]成为了一个男人的妻子 [73:26.45]我开始属于她 [73:28.50]对于那封信 [73:29.72]他们全家倾向于认为是一场恶作剧 [73:33.71]我丈夫还在婚后询问过我 [73:36.09]是否在她之前有过别的男友 [73:39.27]也许这样信的来历就会有个合理的解释了 [73:43.15]我当然要否认 [73:45.14]他也没说什么 [73:46.32]一声不吭的就走开了 [73:50.42]两年之后 [73:52.15]他升职成为那家合资公司的经理 [73:55.79]于是就开始经常的不回家了 [73:58.27]他对此的解释是工作过于繁忙 [74:01.57]在他待在家里的时间当中 [74:03.49]我们不是无话不说 [74:05.98]就是激动的相互谴责 [74:08.08]我们郑重其事的进行过几次谈判 [74:11.14]争吵减少了 [74:12.54]大片大片的沉默填充了这些空白 [74:15.74]他的眼睛开始被一张报纸遮挡起来 [74:19.00]我则冷冷的望着电视屏幕的闪光 [74:21.62]时间在我们身边飞快的过去 [74:25.43]第三年 [74:27.09]在他父母的劝说之下 [74:28.69]我们决定要一个孩子 [74:30.73]在我怀孕到九个月的时候 [74:33.03]我收到了第三封信 [74:35.73]你要被绑架了 [74:38.20]干干净净的信纸上仍旧是同样的一句话 [74:42.53]我把它拿给他们看 [74:44.35]他的父母略微有一些紧张 [74:46.37]但是紧张的程度远远不及接到第二封信的时候 [74:51.43]而他呢 [74:52.59]淡漠的把信纸揉成一团 [74:54.39]准确的丢进垃圾桶里 [74:57.99]说了一句 [74:59.09]也许有人在故意吓唬我们 [75:01.43]不要理他 [75:03.17]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 [75:05.29]继续把头埋进了报纸 [75:09.26]他说对了 [75:10.83]真的又是一场恶作剧 [75:12.93]直到孩子出生 [75:14.15]孩子断奶 [75:15.29]孩子学会蹒跚的行走 [75:17.31]我的生活中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 [75:20.57]如果说有什么变化 [75:23.69]最大的变化也就是我辞掉了教师的工作 [75:27.63]每天待在家里陪着我们的孩子 [75:30.05]把我的时间都给了他 [75:31.73]这也是他的意思 [75:33.03]他说他的收入足以支撑起家庭的开销 [75:35.71]我出去工作完全没有必要 [75:37.95]我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 [75:39.85]这些年来 [75:40.79]我们学校的办公室里流屎一样的飞着许多微不足道的阴谋与算计 [75:45.99]他们彼此瞄准 [75:48.37]射来射去 [75:49.39]我早就厌倦了 [75:51.55]我每天带着我们的孩子 [75:53.57]一刻也不离开他 [75:55.01]把我的时间和生命兑换成他的 [75:57.77]他七岁那年 [75:59.13]有一天空闲下来的时候 [76:01.15]我对着镜子 [76:03.08]忽然发现自己老了 [76:06.27]我收起了镜子 [76:08.07]默默地躺在了床上 [76:09.99]回忆着我的这些年 [76:12.32]我的匣子一样局促的童年 [76:14.90]我初踏上社会遇到的那些人 [76:17.32]我像冰冷缰绳一样的婚姻 [76:21.03]还有逐渐长大的女儿 [76:23.90]我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 [76:25.90]居然开始变老了 [76:27.84]我一无所获 [76:31.52]六月二十二日那天 [76:33.26]我收到了第四封信 [76:35.44]那天是我的生日 [76:37.18]我在楼道的邮箱里发现了他 [76:39.79]这次的信封有些微微泛黄 [76:43.19]信纸也是一样 [76:44.77]就像是被火焰烘烤过了 [76:47.56]但是里面的那句话没有变化 [76:51.00]我看了看邮戳 [76:52.16]发现上面的时间竟然是三十五年前 [76:55.64]也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天 [76:58.33]他是我出生的那天发出来的 [77:00.61]因此 [77:01.35]与其说他是第四封 [77:03.21]还不如说他是第一封 [77:06.52]他是在我出生那天发出来的 [77:09.19]也许他在寄送我的路上耽搁 [77:13.89]连同后面那几封 [77:15.59]他们的提醒 [77:16.57]我一次都没有躲过 [77:18.05]我现在知道了 [77:19.45]人生里的好些事情 [77:21.27]就像是镜子里的衰老一样 [77:24.32]是没有办法躲避的 [77:31.54]魔幻相机 [77:37.40]我一直希望拥有一部数码照相机 [77:41.41]从我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起 [77:43.93]我就一直想拥有一股 [77:48.16]昂贵的当然好 [77:49.98]便宜的也行 [77:51.74]可是在我对他朝思暮想的那些年里 [77:55.14]即便全世界最便宜的一部 [77:57.74]对我来说也是昂贵 [78:00.47]我买不起 [78:03.42]后来 [78:04.90]我在街上遇到一个灰头土脸的人 [78:07.74]那应该是十年前的事儿 [78:09.74]也是我大学毕业之后的头一年 [78:13.71]那个时候街上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的人 [78:18.03]他穿着深蓝色的外衣 [78:19.83]上面左一块右一块的散布着油记 [78:23.29]他的眼神很亮 [78:24.55]脸色微微发红 [78:26.11]看起来既真诚淳朴 [78:28.21]又不怀好意 [78:30.73]我记得他是在大风扬起的尘土里迎着我走来的 [78:36.49]不知道是看中了我哪一点 [78:38.61]他神秘兮兮的拉住我的胳膊 [78:40.81]用近乎耳语的微弱声音问我 [78:44.51]兄弟 [78:46.07]要不要相机呀 [78:50.05]相机这两个字儿像咒雨一样的把我定在了街边 [78:56.05]我打量着他 [78:57.19]注意到他的胸口有一团可疑的隆起 [79:00.55]然后他把手伸进去 [79:02.55]再拿出来 [79:03.51]那团隆起就平复了 [79:06.41]我看到他的手里多了一台银灰色的相机 [79:09.59]它和这台相机很明显是一组不协调的搭配 [79:14.20]它的来历可能会有一些灰色甚至黑色的故事 [79:20.77]但是我管不了这些了 [79:23.67]我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当月的工资 [79:26.45]买下了它 [79:29.24]十年前 [79:30.40]我买下了那台数码相机 [79:32.88]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一件喜事 [79:37.22]我把他拿给的第一个人就是月如 [79:41.59]当时她还没有成为我的妻子 [79:45.54]他成为我女朋友也是刚刚不久前的事情 [79:49.66]我们的爱情曲折得如同电视连续剧 [79:54.46]刚上大学时 [79:56.08]我爱慕了他一年 [79:58.06]直到他在大二那年跟了一位局长的公子 [80:01.54]我才死心 [80:03.73]但是大四快毕业的时候 [80:05.77]局长公子出人意料的丢弃了他 [80:09.46]他悲痛欲绝 [80:10.80]我也为他伤心 [80:12.48]但同时也掺杂着一丝不便告人的欣喜 [80:18.16]我抓住了这次机会 [80:20.37]终于走进了他的生活 [80:23.88]她美丽 [80:24.94]丰满 多情 [80:27.89]你应该想到我的心情会有多么的激动 [80:34.24]我把相机拿给他看 [80:36.18]他看了一眼 [80:37.38]就随手放在一边 [80:39.44]评价他 [80:40.04]款式不够新颖 [80:42.58]我玩过很多好的 [80:45.06]他不屑的说 [80:46.46]我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 [80:49.70]说是这么说 [80:51.16]可他还是允许我用这台相机为他拍摄了一些照片 [80:55.42]但是令我尴尬的是 [80:57.37]每张照片上都是一个容貌丑陋的女人 [81:00.90]有点像她 [81:01.94]但就是太丑了 [81:04.17]整张脸变形的厉害 [81:07.75]看起来不仅令人嫌恶 [81:10.73]甚至令人伤心 [81:14.93]相较于她的美丽 [81:16.79]这些照片实在是不着边际毫无疑问 [81:24.92]这部相机有问题 [81:27.29]我猜测毛病出在镜头或者光圈 [81:30.89]可是同时 [81:31.91]我拍摄的那些风景照片却又都很正常 [81:35.91]云彩 溪流 [81:37.83]树林 屋霭 [81:39.67]都和真实世界中一样美丽 [81:41.65]我实在是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81:47.01]一年之后 [81:48.15]我俩结婚了 [81:49.57]他终于成了我的妻子 [81:51.93]此后的日子里 [81:53.13]我戒掉了烟酒 [81:54.41]同事与朋友的婚礼我也一概不去参加 [81:57.29]把礼金节省下来 [81:59.42]因为他总是在抱怨我们的房子太过狭小 [82:04.34]他说的是 [82:05.72]我也希望能早一天让他住进一百五十平的房子 [82:10.87]因此 [82:11.55]我业余的时候只剩下摆弄我的相机了 [82:15.90]我的摄影水平在不断地提高 [82:18.16]但唯独拍不好他每次都把它拍得很难看 [82:24.45]我只好用漂亮的人都不上相这样的话来解除自己的困境 [82:32.03]每年的三月二十二日 [82:34.36]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82:37.12]我坚持在这一天和他拍摄一张合影 [82:40.78]头挨着头的那种 [82:42.66]就像是现在的年轻人拍的那种亲密的大头贴 [82:48.16]我跟他解释 [82:50.33]这样等我们老了 [82:52.05]摆出来看看该有多么的甜蜜 [82:55.35]他无所谓的哼了一声 [82:57.39]但还是同意了 [83:00.46]但是拍到第三年的时候 [83:05.20]我就在照片上发现了一些问题 [83:09.07]他依旧是不上相 [83:11.05]但我不是指这个 [83:12.69]我发现照片上我俩中间头和肩膀的中间 [83:15.93]居然出现了一道看起来能有两指宽的距离 [83:28.79]我望着照片疑惑了好一会儿 [83:31.89]我记得拍的时候 [83:34.17]我把肩膀紧挨在他的肩膀上 [83:37.98]还亲密地搂着他的腰 [83:39.82]怎么照出来之后会有一些变化呢 [83:43.87]我悄悄把洗出的照片收好 [83:45.65]没有告诉他 [83:47.29]但是下一年 [83:48.45]我发现拍出的合影里 [83:50.43]我们之间的距离更大了一些 [83:52.97]足够容纳一只手掌了 [83:55.88]到了第五年 [83:57.02]这空隙已经增大到一个肩膀的宽度 [84:00.24]第六年的那张更加离谱 [84:03.46]我和他各自占据着照片的一端 [84:05.64]木讷地望着前方 [84:07.02]中间是好大的一片空白 [84:09.69]我默默的把这些照片收起来 [84:11.83]没敢给他看 [84:13.13]否则他一定会逼着我丢掉这台相机的 [84:16.19]那样我的人生就一点乐趣都没了 [84:20.53]我们婚姻的第七年 [84:22.90]争吵像是绵绵细雨一样覆盖了我们的生活 [84:27.48]在他责骂我的时候 [84:29.14]我通常都不作声 [84:30.92]免得更加激怒他 [84:33.44]我们还住在七十平的楼房里 [84:35.74]我觉得他的恼怒是有道理的 [84:37.98]所以他生气的时候 [84:39.48]我脸上总是挂着抱歉的笑 [84:45.02]那年的婚姻纪念日 [84:46.82]我央求了好久 [84:48.34]他才同意我拍摄那张一年一度的纪念合影 [84:54.18]他黑着脸坐在沙发上 [84:56.54]我挨着他坐下 [84:57.82]他还轻微的往旁边躲了躲 [85:00.56]让我觉得有点心酸 [85:03.87]我独自摆出笑容 [85:05.47]按下快门 [85:07.23]他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些什么 [85:10.73]站起身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85:16.46]第二天 [85:18.58]当我在照相馆里拿到那张洗好的照片时 [85:23.56]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纠彻了一下 [85:27.55]照片上 [85:28.19]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又扩大了一些 [85:30.99]我的小半张脸已经消失在了照片的边缘 [85:34.39]但是更令我吃惊的并不是这个 [85:37.73]而是我们俩之间已经不再是单调的背景 [85:41.33]而是出现了一个嘴角微微上翘的中年男人 [85:45.23]他风度翩翩的站在我和月如的中间 [85:47.89]正好就填充了我们之间的空隙 [85:55.17]我愣在照相馆的门口 [85:57.57]天空中的太阳仿佛一瞬间熄灭了 [86:01.30]我感到胸口堵得厉害 [86:03.62]空气也像是稀薄起来 [86:06.93]思量再三 [86:08.15]我把那张照片给撕了 [86:10.38]这是七年来我唯一没有保留的一张 [86:13.42]如果等我们老了以后 [86:15.20]有一天一起看这些照片的时候 [86:17.48]他要是问起来为什么缺少了一张 [86:20.86]我就告诉他找不到了 [86:26.14]这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86:30.04]我不想引发他的坏情绪 [86:32.74]我知道那样对孩子 [86:34.34]对他的身体都不好 [86:38.01]不久后的一天 [86:40.14]我在路过一家咖啡馆的时候 [86:42.46]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看见了正和一个男人坐在里面 [86:47.44]他脸上是我很多年没见过的笑容 [86:52.94]绚烂的开放在别人的面前 [86:56.29]他临出家门前 [86:57.33]明明跟我说是一个人去逛街的 [86:59.87]我脚步沉重的走进去 [87:01.77]在他们桌前沉默的站了一会儿 [87:03.69]然后转身走回家去 [87:08.02]天黑之后 [87:08.74]他回来了 [87:09.74]表现得非常生气 [87:11.18]砸碎了两个茶杯 [87:12.70]他说他只是碰巧遇到同事聊聊天 [87:15.54]为什么我要做出那样一副哭丧的表情 [87:22.82]我跟他睡觉被你捉到了吗 [87:25.34]他指着我的鼻子锋利地说 [87:27.30]然后像消防车一样哭了起来 [87:31.14]他的眼泪软化了我 [87:33.08]我想到了他肚子里的孩子 [87:36.31]后悔起来 [87:37.85]我手足无措地向他道歉 [87:39.95]一遍又一遍 [87:41.07]又说了不少的好话 [87:42.91]他才止住了哭声 [87:46.50]半年之后 [87:47.98]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87:50.07]那一段时间我们很少争吵 [87:52.37]我的身体里每天都是晴天 [87:56.06]心脏的位置总有一个太阳挂在那里 [88:00.36]脸上总是不自觉的浮现出笑容 [88:03.59]我忙前买后伺候着他们母子 [88:08.86]在我儿子出生的第三天 [88:11.42]我拿出相机 [88:12.58]兴冲冲的请一位护士为我和孩子拍几张照片 [88:16.50]我小心翼翼的抱着小肉团似的他 [88:19.20]闪光灯一次次的照耀着整个房间 [88:23.06]我一次次幸福地露出了牙齿 [88:25.64]弯出了笑容 [88:28.09]这种感觉的确是太美妙了 [88:31.41]难怪人人都想要一个孩子 [88:33.69]把自己升职为父亲 [88:39.14]在接月如出院之后 [88:40.84]我才抽出时间去洗那些照片 [88:43.66]但是令我感到困惑的是 [88:46.18]所有我抱着孩子的照片里 [88:48.28]都只剩下了我自己 [88:50.18]孩子却消失了 [88:52.43]照片中的我摆着不同的造型 [88:54.85]可笑的拖着虚无缥缈的空气 [88:57.19]我的手里没有孩子 [88:59.66]一无所有 [89:02.07]这令我感到十分的困惑 [89:09.22]从孩子出生到两岁 [89:11.98]我那台相机一直无法拍出我和他的合影 [89:15.66]渐渐的 [89:16.36]一个令我绝望的念头先是浮现出了一个轮廓 [89:19.58]后来清晰起来 [89:21.39]于是我带着他去做了一次亲子鉴定 [89:24.95]他果然不是我的孩子 [89:28.00]它不属于我 [89:29.70]这就是相机告诉我的 [89:34.82]一年时候 [89:36.90]我同月如离婚了 [89:38.89]不是我 [89:39.73]是他提出来的 [89:40.89]我只好同意他带走了孩子 [89:43.41]和那个男人结了婚 [89:45.13]我一个人生活了几年 [89:47.09]闲暇的日子里就拿着相机去野外拍几张照片 [89:51.53]但是自从我们离婚之后 [89:55.68]我所拍摄的每张照片里都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他 [90:00.63]就是十几年前我刚认识他时的样子 [90:05.94]她穿着二十二岁时那条藕荷色的连衣裙儿 [90:09.68]或坐或站的出现在一张张原本与他无关的风景照片中 [90:15.40]美丽 丰满 [90:17.30]多情 [90:18.52]她眯着眼睛 [90:19.44]热烈的笑着 [90:21.26]他就这样在我拍摄的照片中出现了几年 [90:24.10]每一年都淡一些 [90:25.72]离婚后的第三年 [90:28.17]当我遇到了一个心仪的女人之后 [90:31.03]我听到自己内心里发出了春天河水解冻时的那种咔咔声 [90:38.00]就是从那天起 [90:39.82]月如才彻底从我的照片里消失了 [90:55.47]还魂 [90:59.88]现在没什么人听广播了 [91:02.02]也许哪天广播就被取消了 [91:05.00]不过那倒也好 [91:07.57]我是西城广播电台的主持人 [91:10.05]主持着一档午夜的冷门节目 [91:13.44]在绝大多数正常人都在睡觉的时间段里 [91:16.68]我干巴巴的为少数不愿意或者不能睡觉的听众朋友讲述一些城市里的奇闻怪事儿 [91:25.40]用我的声音按摩他们的大脑 [91:30.07]我桌子上有一部深红色的电话机 [91:34.46]擦拭我那个节目的热线 [91:36.75]我每天都要在我的节目里把他的号码念上个十几遍 [91:41.81]因此 [91:42.57]偶尔也会有听众打来电话 [91:44.87]好奇地给我提供他们的故事 [91:51.80]他们的故事大多数都很无聊 [91:56.40]无非是些小市民的生活琐事 [91:59.82]没人喜欢听 [92:02.18]不过偶尔也有例外 [92:04.56]比方说我昨天下午接到的那个电话 [92:10.54]那真是一个奇怪的电话 [92:13.10]他是由一个中年男人打进来的 [92:15.77]为我讲述了一件离奇的事情 [92:18.39]我之所以认为他离奇 [92:20.33]是因为他所说的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 [92:25.07]但是从他诚恳一本正经的口吻里 [92:28.55]我又感觉到这个故事不像是假的 [92:33.13]他说 [92:33.51]他叫刘征 [92:35.67]本市人 [92:36.67]结婚七年 [92:39.70]人们都说七年的婚姻会出现一些瘙痒 [92:43.50]的确 [92:44.30]最近他和他的妻子在感情上就出现了一些裂痕 [92:50.69]甚至达到了动用武力互相殴打的程度 [92:54.07]他承认 [92:54.65]主要责任在他 [92:55.97]他和别的女人有了点不清不楚的瓜葛 [92:58.45]被妻子敏锐给察觉了 [93:01.39]当他讲到这儿的时候 [93:03.09]我还没有对这个故事提起多大的兴趣 [93:06.44]我委婉的建议他把电话打给午夜倾心的主持人纳雪 [93:11.60]我说他才是专门解决情感问题的大拿 [93:16.26]但是这个男人马上又抢着说 [93:19.52]王维老师 [93:20.70]你让我说完 [93:21.90]我还没说完呢 [93:23.02]请你往下听 [93:25.65]我皱了皱眉头 [93:26.81]又不好硬挂掉电话 [93:28.47]只好由着他往下说 [93:31.13]他说他妻子察觉到了他的不忠之后 [93:34.79]就开始闹事儿 [93:36.67]在摔烂了家里所有能举得起来的物品之后 [93:40.31]他还是不够解气 [93:42.03]于是就去摔自己 [93:47.38]上周六晚上 [93:48.74]他爬上了小区附近一栋四层楼高的楼房 [93:52.84]那栋楼紧靠着马路 [93:54.66]带有一些西方建筑的风格 [93:56.62]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由苏联人修建的 [94:00.49]一直使用到今天 [94:02.75]现在仍然作为市水利局的办公楼 [94:05.13]指挥着西城市地下水的流向 [94:08.89]他妻子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爬到了楼顶 [94:11.77]然后啪的一下跳了下来 [94:15.73]他这一跳把我也吓了一跳 [94:19.65]我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94:21.81]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了血 [94:23.83]我定了定神 [94:24.91]立刻关心地追问 [94:26.29]他妻子现在怎么样了 [94:30.10]还好 [94:31.02]算他命大 [94:32.50]这是右腿骨裂 [94:35.26]我长出了一口气 [94:38.20]可是 [94:40.84]他欲言又止 [94:42.69]他吞吞吐吐地说 [94:45.43]可是接下来 [94:47.48]在他身上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94:52.72]怪事儿 [94:54.20]我重复着 [94:55.82]他忽然不说话了 [94:57.56]停了足有几秒钟 [94:59.08]青筒里一片静默的沙沙声 [95:01.73]我觉得他是在犹豫着什么 [95:04.43]接着 [95:05.03]他的声音还是传来了 [95:06.91]压得很低 [95:08.39]简直就是用气流在和我讲话了 [95:11.41]他悄悄的说 [95:14.54]我妻子她 [95:17.58]他好像被一个鬼魂给附身了 [95:23.11]你是 [95:29.69]他的声音像是电流一样穿过了我的脊背 [95:33.35]使得我后背一阵的肃麻 [95:40.43]根据他的讲述 [95:42.17]他的妻子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人事不醒 [95:45.57]经过抢救之后脱离了危险 [95:47.83]昏迷了两天一夜 [95:49.53]他像一个称职的丈夫那样 [95:51.51]日夜陪护在他身边 [95:53.39]第三天 [95:54.29]他终于苏醒过来 [95:55.73]可是令刘征感到毛骨悚然的是 [95:58.43]他的声音竟然变了 [96:00.97]不是从前他熟悉的圆润甜美的女生 [96:03.85]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粗哑嗓音 [96:07.00]就像一个男人正躺在他身体里说话 [96:10.85]与此同时 [96:12.01]刘铮发现他的眼神儿也与原来大不相同了 [96:15.83]那眼神硬邦邦的 [96:17.37]看上去极为的陌生 [96:20.78]他躺在病床上 [96:22.06]呆呆的注视着刘峥 [96:24.04]然后慢慢的低下头来 [96:26.52]将自己的身体查看了一遍 [96:28.84]又伸出手来摸着头发和脸 [96:31.26]愣了片刻 [96:32.02]便爆发出一阵粗鲁的笑声 [96:34.16]那不折不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笑声 [96:38.41]刘征形容道 [96:40.68]就是在小饭店的酒桌前经常能听到的那种肆无忌惮的笑 [96:46.18]随后他猛地跳下床来 [96:47.60]就朝门外冲去 [96:48.92]刘铮和一个男医生用尽全身力气都按不住他 [96:52.89]最后一针安定剂的威力才迫使他安静下来 [96:59.16]刘峥认为是某个陌生男人的鬼魂侵占了他妻子的身体 [97:04.04]他说 [97:04.88]他一定是趁着他跳楼的当儿进去的 [97:09.33]那栋洋楼已经有些年头了 [97:12.19]那只鬼也许在附近徘徊了许多年 [97:16.19]终于等到了这次机会 [97:18.55]还魂了 [97:23.87]他讲述的时候 [97:25.35]我一直不置可否的保持着沉默 [97:28.11]他似乎也感觉到了 [97:29.49]于是他直言不讳地问我说 [97:31.87]王维老师 [97:32.93]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97:34.51]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呀 [97:38.59]嗯 [97:39.86]也不是不信 [97:41.71]反正吧 [97:43.80]呃 总之 [97:47.59]我说 [97:48.94]我琢磨着怎么才能和平的让他把电话给挂掉 [97:54.55]我去年曾经硬挂过一个中年妇女电话 [97:58.45]结果她接连三天全天候拨打我的电话 [98:02.05]接起来里边就跳出他的怒骂 [98:04.67]现在的人呢 [98:05.67]脾气都大 [98:07.97]我听出来了 [98:09.45]你一定是不信 [98:11.01]这我理解 [98:12.42]因为最关键的部分我还没说呢 [98:14.70]等我说完了 [98:15.80]你肯定就信了 [98:19.26]我握着话筒 [98:20.56]愈发地发愁了 [98:23.46]我说 刘先生 [98:25.69]你先听我说 [98:27.74]他完全不让我说话 [98:30.40]我说到哪儿了 [98:31.97]哦 [98:32.95]他在医院里闹得厉害 [98:34.49]医院也挺不高兴 [98:35.77]说其他患者有意见 [98:37.43]最好送到精神病院去 [98:40.51]我知道他不是精神病 [98:42.85]哪有跳楼摔出精神病的 [98:45.31]现在医生的话不能听啊 [98:48.09]我就把他接回家 [98:49.37]又怕他闹腾 [98:50.77]就把他捆在卧室的双人床上 [98:53.15]打算找个高人来去驱邪 [98:55.70]可是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 [98:57.82]咱也不知道高人们都隐居在哪儿 [99:00.10]是不是都搬进山里去住了 [99:03.27]昨天半夜他更严重了 [99:05.53]连喊带叫 [99:07.56]不住嘴的马虎 [99:09.06]骂的那叫难听啊 [99:10.92]吵着让我放开他 [99:12.87]说他要去找一口什么箱子 [99:16.01]他六十二年前藏在一个什么地方 [99:18.37]必须得找回来 [99:19.79]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放开他就杀了我 [99:25.17]王伟老师 [99:26.17]你再听吧 [99:28.08]我说 [99:28.42]我听着呢 [99:30.42]他是七七年出生的 [99:32.55]我说的是我爱人 [99:33.99]她今年三十二 [99:35.87]六十二年前他还没出生呢 [99:38.43]不光他没出生 [99:39.59]连他妈都没出生 [99:40.99]他妈才五十五啊 [99:44.04]我没兴趣听他介绍他的岳母 [99:46.14]于是就打断他 [99:48.58]你就是据此认为他被鬼给附身了 [99:53.16]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99:54.86]绝对不像是胡说八道 [99:58.58]王维老师 [99:59.40]我真不骗你 [100:00.62]要不咱见面说 [100:02.12]我找你也没有别的想法 [100:04.20]你是主持人 [100:05.22]认识人多 [100:06.06]能不能帮我联系个什么高人 [100:08.28]我知道您是个热心的人 [100:10.10]您可一定要帮我呀 [100:13.90]我决定去见他 [100:16.06]当然不是因为他给我戴了高帽 [100:18.70]还是他后面的故事吸引了我 [100:21.62]尤其是那口箱子 [100:32.88]我们约在市府转盘附近的一家咖啡屋见面 [100:36.40]一个小时之后 [100:37.48]我们就面对面的坐在了那片墨黑的天花板下面 [100:42.98]他看上去也不像个妄向症患者 [100:45.96]三十出头的模样 [100:47.68]穿一件米黄色的休闲服 [100:49.62]圆脸 [100:50.28]有点木头木脑的 [100:51.84]眼睛比一般人大 [100:54.12]还有点微凸 [100:55.97]说话的时候喜欢直勾勾的盯着人的眼睛看 [101:00.21]倾听的时候呢 [101:01.41]则不住的点头 [101:02.91]但是给人感觉 [101:04.43]他好像根本没听明白你的意思 [101:07.89]点头只不过是一种应衬和敷衍 [101:11.81]我们聊了一会儿 [101:13.93]他只是把电话里那些内容又重复了一遍 [101:17.91]增添了一些细节 [101:19.86]我特意问道 [101:21.06]那口箱子 [101:22.44]他说 内鬼 [101:23.58]说的含糊 [101:24.78]好像说是丢在什么地方的一口井里 [101:28.32]只可惜不知道是哪儿的井 [101:32.12]我抿了一口魔铁 [101:33.70]说 [101:34.34]你真的就那么肯定他是鬼魂附体吗 [101:37.56]他说 绝对是 [101:39.60]他妻子前后的变化太大了 [101:41.78]一看就知道 [101:45.06]于是我提出来去他家里看看他的妻子 [101:49.75]他欣然同意了 [101:51.82]他家住在东郊后寓的一个旧小区里 [101:54.60]正是大风天儿 [101:56.14]到处是尘土飞扬 [101:57.88]以至于下车之后我揉了半天的眼睛 [102:01.55]楼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老楼 [102:04.45]幽暗的楼道里堆满了杂物 [102:07.06]楼梯扶手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 [102:09.98]叫人辨别不出它原来的颜色是红还是黑 [102:16.61]他家在六楼 [102:18.07]他开门的时候我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102:21.41]但是走进卧室 [102:22.77]看到他的妻子时 [102:24.15]我还是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102:26.90]那还是个女人吗 [102:33.45]他穿着一套肮脏的白色睡衣睡裤 [102:36.77]披头散发地躺在一架铁床上 [102:40.06]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 [102:41.86]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102:43.76]只露出了一张鼓胀变形了的嘴 [102:46.72]嘴角里耷拉出一小块灰黑色的布 [102:50.38]他的四肢被几条麻绳分别系在了床头床脚 [102:56.24]腰腹部则被一条像是绷带的白布条连同床板缠绕在一起 [103:01.70]直缠了有十几圈 [103:03.48]放得死死的 [103:04.82]透过发丝的空隙 [103:06.32]能看到他正翻着眼珠盯着我俩 [103:11.00]不是我新颖 [103:12.40]不这样不行 [103:13.80]要不整栋楼都得抵掉 [103:17.02]刘铮站在我身后小声解释 [103:19.32]不用他说 [103:20.48]我全都看出来了 [103:23.55]我朝着床边走了几步 [103:25.21]没敢走太近 [103:26.65]就像在铁笼外观望着一只猛兽 [103:29.49]女人一直死盯着我 [103:31.09]我转过去 [103:31.73]压低声音对刘峥说 [103:34.38]能不能把他嘴里的布拿掉看看他说什么呀 [103:38.82]刘征走过去 [103:39.80]拽掉女人口里的布 [103:41.74]但是出乎我的意料 [103:44.01]女人没有叫 [103:45.85]反倒表现得很安静 [103:48.24]他静悄悄地望着我 [103:49.96]我仿佛感觉到他周身弥漫着一股鬼气 [103:54.31]刘铮对他说 [103:57.33]把你昨天晚上的话再重复一遍 [104:00.47]说说你是谁 [104:01.73]还有 [104:02.47]那箱子是怎么回事 [104:05.64]女人把视线移到她的脸上 [104:08.22]喉咙蠕动了一下 [104:09.52]没有出声 [104:10.90]刘峥又问了一遍 [104:12.22]仍旧如此 [104:13.08]他转向我 [104:13.76]有些无奈的说 [104:17.42]一阵一阵的 [104:18.48]也说不准 [104:19.08]什么时候来劲儿 [104:20.48]什么时候就一声不吭了 [104:23.45]他说 [104:24.47]要不 [104:24.99]我带你去他跳楼的地方看看吧 [104:39.71]我站在街边 [104:41.21]远远地打量着那栋四层小楼 [104:44.45]它矗立在马路边儿上 [104:46.55]深灰色 [104:47.59]仿佛一块巨大的方形水泥墩儿 [104:51.04]正对着我们的那面墙上凌乱的盘着一些爬山虎的枝枝麻麻 [104:56.62]间隙中露出黑洞洞的玻璃窗户 [105:02.73]暮色之中 [105:03.57]行人寥寥 [105:04.75]街边高大的梧桐树发出海啸般的呼啸 [105:10.30]不远处一个围起来的工地上腾起阵阵黄尘 [105:14.16]真是有些遮天蔽日的劲头 [105:17.32]我左右张望着 [105:18.70]看到马路斜对过的背风处支着一个休鞋摊 [105:22.02]一个干瘦的老头扎着满是污迹的黑布围裙 [105:25.84]正坐在马扎上给一个高跟鞋粘鞋跟儿 [105:33.68]我穿过马路 [105:34.66]来到他身边 [105:35.50]和他搭讪 [105:36.44]他不热情 [105:37.40]但是也不显得冷淡 [105:39.90]我问他 [105:40.72]上周有没有看到有个女人在对面那栋小洋楼上跳楼自杀 [105:46.26]他点了点头 [105:47.68]说事发时她就在这儿 [105:50.65]是眼看着那女人被急救车拉走的 [105:56.15]我指着身后的刘峥告诉老人 [105:59.33]跳楼的就是他爱人 [106:04.10]我是市电视台的记者 [106:05.94]想跟他了解一下当天的情况 [106:08.86]能不能把女人跳楼的情况给说一说 [106:15.35]老人摇了摇头 [106:16.73]说他知道的也就那么多 [106:19.17]那天他一直都在低头休息 [106:23.11]那女的是怎么跳下来的 [106:24.83]其实他也没看到 [106:30.73]又聊了一会儿 [106:32.09]见问不出什么新的东西 [106:34.05]我站起来朝停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106:37.71]走了几步 [106:38.49]心中一动 [106:39.39]便又折了回去 [106:43.09]大爷 [106:44.33]这栋小楼除了上周那个女人跳楼自杀之外 [106:49.00]这么些年有没有发生过别的什么事情呢 [106:52.88]比如说自杀 [106:55.38]凶杀什么的 [106:58.94]有倒是有 [107:00.94]不过都是解放前的事儿了 [107:04.80]都过去好几十年了 [107:07.67]老人头也不抬地说 [107:10.03]我立刻在他身边坐下了 [107:13.36]老人告诉我们 [107:15.27]这一带几十年来流传着一个故事 [107:19.17]一直居住在附近的老户都知道 [107:22.05]说是解放以前 [107:23.59]这栋洋楼的主人是个开沙场的资本家 [107:27.39]不是姓苏就是姓黄 [107:30.23]一天夜里 [107:31.11]不知道什么原因 [107:32.21]这个人爬上楼顶跳楼自杀了 [107:34.67]脑袋砸在楼下的杨辉地面上 [107:36.63]当场就是脑浆迸裂 [107:40.53]我问他 [107:41.49]这事儿发生在解放前还是解放后啊 [107:46.09]他说大概是解放前吧 [107:48.01]说他那会儿还是个小孩 [107:49.69]资本家发丧 [107:50.87]他还跟着大人去瞧热闹 [107:52.93]趴着墙头上往里看 [107:55.63]那个时候这里还不是马路 [107:57.55]更没有这么多的楼 [107:59.27]这一片 [107:59.99]也包括咱们现在住的这块地儿 [108:02.77]全是人家的宅院 [108:04.57]那天看热闹的可不少 [108:06.31]都扒着墙往里瞅 [108:07.75]撵都撵不走 [108:10.89]一旁的刘铮兴奋起来 [108:12.71]他把我拉到一边 [108:13.87]满脸的激动 [108:14.75]嘴唇抖得如同我们头顶上梧桐树的叶片儿 [108:19.99]你看 [108:21.15]我说什么来着 [108:22.71]我说什么来着 [108:24.07]肯定就是那个资本家跳楼鬼附了我媳妇儿的身 [108:28.05]你算算 [108:29.03]解放前呢 [108:30.33]距离现在正好是六十二年左右啊 [108:32.99]时间也对上了 [108:35.33]他语速越来越快 [108:37.35]那口箱子肯定是真的有 [108:39.91]一定是他临死前埋下来的 [108:41.71]不出意外的话 [108:42.85]现在还会在原地 [108:44.33]你想想 [108:45.56]能让那个死鬼念念不忘六十多年 [108:47.96]里边的东西肯定是不寻常啊 [108:52.54]他说话的时候我没吱声 [108:54.44]因为我也在琢磨那口箱子 [108:59.50]箱子 [109:01.30]箱子 [109:02.79]他在我的脑海里像鹰一样的盘旋 [109:07.29]一次次被美不胜收的打开 [109:11.01]这次里边是金条 [109:12.79]下一次是首饰珠宝 [109:15.07]再一次是真玩玉器 [109:17.89]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们从我脑袋里轰走 [109:23.04]我说 [109:23.98]咱们先各回各家吧 [109:26.24]天就要黑了 [109:27.32]有事明天再说 [109:29.16]刘征还想说什么 [109:30.52]我已经扭过身子 [109:31.88]快步朝着马路对面我的桑塔纳两千走了过去 [109:39.78]次日上午 [109:41.14]我再次驱车赶往那栋小洋楼 [109:44.10]这次我是一个人 [109:45.50]我没有通知刘政 [109:47.85]嗯 [109:48.97]昨天半夜里我辗转反侧 [109:52.23]一直难以入睡 [109:53.97]我回忆着刘铮的话 [109:56.13]我记得有一句是关于箱子埋藏地点的 [110:00.37]在什么地方的 [110:02.59]一口井里 [110:06.96]修鞋的老人仍旧坐在那儿 [110:09.33]仿佛从昨天我们离开到现在 [110:11.39]还一直就没有离开过 [110:15.33]今天是个好天儿 [110:16.63]没有风 [110:17.39]空气沉稳干净 [110:19.17]天空像是被擦洗过一般的栅栏 [110:21.73]阳光四处飞溅 [110:24.31]打过招呼之后 [110:25.43]我熟人似的坐在他身旁的小板凳上坐下 [110:28.57]我问他一个问题 [110:30.62]自杀的资本家院子里是不是有一口井 [110:36.78]井 [110:38.79]对 [110:39.80]老式的那种景 [110:42.57]我两臂拢出一个圆来 [110:44.31]模拟这井口的形状 [110:46.95]他把一根锥子用力地穿过一个坡跟女鞋的鞋帮 [110:51.64]两只苍老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110:56.10]有 [110:58.14]您肯定 [110:59.90]他看也没看我 [111:01.10]也许是不满我的疑问句 [111:03.06]那根锥子又出动了 [111:04.92]猛地刺进鞋帮的皮革 [111:06.98]活像是在宰杀那只女鞋 [111:11.18]过了这么多年 [111:12.34]那口井早就没了吧 [111:14.44]大概方位你还能辨认出来吗 [111:18.22]我有些急不可耐了 [111:21.02]他抬起脸来 [111:22.02]眯缝着眼看着 [111:24.76]忽然抬起一只手 [111:26.46]指向了不远处的那片工地 [111:29.40]那里边围着蓝白色的塑料板 [111:31.54]上边写着黑色的西城二建字样 [111:37.23]变什么变呀 [111:38.87]内景还在 [111:40.11]就在那里边儿 [111:42.00]不过呀 [111:42.96]早就哭了 [111:44.75]他把手放下 [111:46.72]一直用石板盖着那块地 [111:49.38]过去是水利局的后院儿 [111:51.74]最近说是要盖住宅楼 [111:54.82]没看都用板子给围上了 [111:57.33]估计那井啊 [111:58.61]也该填了吧 [112:02.08]我眺望着那片被遮挡起来的工地 [112:05.16]以及矗立在工地旁的小洋楼 [112:07.98]这对于我来说 [112:08.94]真的是意外收获 [112:13.66]没想到真的存在着一口井 [112:17.76]那口井不仅真实的存在着 [112:20.02]而且一直存在到六十多年后的今天 [112:23.64]那么 [112:23.94]是否也意味着 [112:24.82]那口箱子也正在由虚幻演变成真实呢 [112:30.73]他会不会真的就躺在井下 [112:33.57]他肚子里究竟有什么 [112:37.81]我的肾上腺素在缓慢的分泌 [112:40.55]在我身体里激荡起了兴奋的潮水 [112:44.30]我走过去 [112:45.44]隔着工地的围板听了听 [112:47.26]里面没有人声 [112:48.36]看来还没有正式开始施工 [112:52.81]下午的时候 [112:54.31]当我在五金商店挑选工具时 [112:56.77]刘铮打来了电话 [112:58.65]电话里他气喘吁吁 [113:00.73]他告诉我说 [113:01.79]他妻子又发作了 [113:03.45]其实不用他说 [113:04.51]我已经听到背景中那歇斯底里的喊叫声那声音连绵不断 [113:09.53]粗野而疯癫 [113:10.91]就像一个醉鬼在满地打滚的撒泼 [113:13.89]又像一头待崽的牲畜的嚎叫 [113:16.23]令我毛骨悚然 [113:18.25]在这嘈杂声中 [113:19.53]我犹豫着是不是该把我的收获告诉他 [113:22.80]然后晚上带着他一起去 [113:25.18]但是最后我还是没有 [113:31.83]我说 你别急 [113:33.75]等过两天咱们再去一趟 [113:36.75]好好调查一下这事儿 [113:38.89]我正开会呢 [113:40.53]先挂了 [113:43.58]我挂了电话 [113:44.94]继续挑选我的撬棍 [113:47.22]绳索和铁锹 [113:49.66]这是为晚上准备的 [113:53.34]嗯 [114:00.21]我再一次把车停到那条街上的时候 [114:03.33]天已经黑透了 [114:05.29]我熄掉车灯 [114:06.51]黑暗像一双恶作剧的手那样罩住了我的眼睛 [114:09.87]只在指缝里透出了微弱的几点光来 [114:12.83]白天里清晰的景象此时都变得影影绰绰 [114:16.37]那些梧桐沉默的肃立在街边 [114:19.11]僵硬的伏在黑暗里 [114:20.67]像是已经枯朽成眉几万年了似的 [114:24.05]我从后备箱里拿出了灰色塑料布包包裹的一包东西 [114:29.68]是一些工具 [114:31.06]我包起他们是为了让他们看上去不那么的显眼 [114:35.39]但是走了几步我就发现 [114:37.35]我的实册骑着这么一长条灰秃秃的玩意儿 [114:42.02]在别人眼里一定更加显得神秘兮兮 [114:45.02]还不如堂而皇之的让他们裸露在外呢 [114:49.30]我努力的让自己走路的姿势不那么鬼鬼祟祟 [114:55.33]我沿着工地的挡板走了一段儿 [114:58.71]熟练的找到那块倾斜的塑料板 [115:01.67]他摇摇欲坠 [115:02.91]与旁边的邻居形成了一道锐角形的缝隙 [115:07.43]它就是门 [115:08.71]我白天就已经侦查好了 [115:11.79]我把工具先丢进去 [115:13.65]然后跨过一条腿 [115:14.97]把身体硬生生的挤进去 [115:17.37]里边是一大片的荒地 [115:20.68]黑黝黝的堆着砖石 [115:22.54]我脚下是毛茸茸的草 [115:24.56]长短不齐 [115:25.58]我扛着铁锹 [115:26.74]朝着老人指点的方向就摸了过去 [115:29.32]那些野草刮蹭着我的裤管 [115:31.08]沙沙作响 [115:32.51]走了十几步 [115:33.77]我就看到了那块凸起在地面上的石板 [115:36.99]它被一片长势蓬勃的野草簇拥着 [115:39.59]在黑暗中发着灰白的微光 [115:44.69]我蹲下身子 [115:45.93]伸手往水泥板下摸了一圈 [115:48.55]摸到了粗糙的弧形 [115:51.62]那是石器的景态无疑 [115:54.13]我打开塑料布 [115:55.67]先是把撬棍冰冷的握在手里 [115:58.41]我听到几只蝙蝠在我头顶上扑棱着翅膀飞过去 [116:03.35]忽然觉得自己很像是一个盗墓贼 [116:06.45]这令我哑然失笑 [116:08.21]同时也滋生出了一些紧张 [116:12.35]我在手掌里吐了口唾沫 [116:14.57]搓了两下 [116:15.83]然后开始用撬棍撬动失板 [116:21.96]砸到一定角度时 [116:23.50]用力一推 [116:24.58]石板便翻了个跟头 [116:25.92]滚落下去 [116:26.76]砸在泥土上 [116:28.16]噗的一声响 [116:29.40]就像一个人倒在了地上 [116:33.52]井口露了出来 [116:34.96]黑洞洞的朝向天空 [116:36.60]仿佛连接天空和地底黑暗的通道 [116:39.50]我趴在井台边儿上 [116:41.12]嵌亮微型手电筒朝里边照去 [116:44.28]果然是一口枯井 [116:45.82]井底看不到水 [116:47.14]有的只是黑黝黝的污泥 [116:48.94]井壁上几乎生满了黑绿色的苔藓 [116:51.70]但是还能看出来一圈圈是有石块砌就的 [116:54.72]很是齐整 [116:55.96]我目测了一下 [116:57.32]从井口到井底 [117:00.54]差不多有六七米深 [117:03.76]我把带来的绳索缠绕在井台上 [117:06.74]打了死结儿 [117:07.98]然后把铁锹丢下去 [117:09.76]攀着绳子下到井底 [117:14.43]井里的气味并不难闻 [117:17.39]有点像是枯枝败叶腐朽后的气息 [117:20.87]只是有些沉闷 [117:23.38]到了井底 [117:24.52]我试探着先探一只脚下去 [117:28.13]大半只脚陷在污泥里 [117:30.33]但是已经不再下沉 [117:31.63]我放心的把另外一只脚也踏了上去 [117:34.39]于是我便安然无恙的站在井地了 [117:41.48]我抬头看了看天空 [117:43.26]圆圆的一块儿 [117:44.66]带着毛边 [117:45.60]黑中透着一点微红 [117:47.24]没有一颗星星 [117:49.32]我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117:52.29]如果现在井沿上忽然探出一张煞白的脸来 [117:55.25]微笑着朝我点点头 [117:56.67]然后把那块沉重的石板慢慢推回原处 [118:01.01]那我可就完了 [118:08.36]我晃了晃脑袋 [118:09.42]把这个可怕的念头取走 [118:11.36]捡起铁锹 [118:12.50]在井底挖了起来 [118:15.75]如果真的有箱子被沉在这口井里 [118:18.91]那么他只能在井底的淤泥里 [118:21.49]虽然过去了六十多年 [118:23.41]井也干涸了 [118:24.67]但是肯定不会沉埋的太深 [118:27.31]我双臂用力 [118:28.31]如同划水 [118:29.27]淤泥在逼仄的空间里飞溅 [118:31.49]我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在井中显得分外的清息 [118:34.95]就像是一个从巨大音箱里放出来的一样 [118:39.09]还夹杂着丝丝的杂音 [118:42.79]在挖到三十多公分深的时候 [118:44.79]我的胳膊一震 [118:46.57]敲头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118:49.11]发出了铮的一声 [118:50.41]我的心随之也发出了类似的声响 [118:57.81]我加快了速度 [119:00.57]挥敲如轮 [119:02.38]十分钟之后 [119:03.52]一个锈迹斑斑的长方体已经完全显露出来 [119:06.74]很明显 [119:08.23]那是一口箱子 [119:10.83]我把铁锹一扔 [119:12.15]一下子跪在了泥里 [119:14.03]我抚摸着这口箱子 [119:15.37]有些恍惚 [119:17.33]好像还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 [119:20.58]我虽然做了精心的准备 [119:22.46]并且大晚上跑来挖他 [119:24.42]但是更多的好像是出于一种游戏的猎奇的心态 [119:32.60]从我的心底里 [119:34.18]似乎从来没想过我真的能挖到它 [119:37.56]因此 [119:39.31]当他货真价实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 [119:43.86]我感觉我并不是挖到了他 [119:46.10]而仅仅是在一场虚假的梦里梦到了他 [120:06.89]他躺在我卧室的地板上 [120:09.49]不声不响 [120:11.49]黑色的铁皮箱子 [120:13.47]大约有一个电脑机箱那么大 [120:15.89]重量最少有三十公斤 [120:18.74]它的表面鳞片般的覆盖着铁锈 [120:23.28]还挂着一些湿漉漉的泥土把它弄出井来 [120:27.62]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120:29.56]我把它系在绳索的末端 [120:31.28]自己先爬出来 [120:32.46]然后用尽吃奶的劲头才把它拖了上来 [120:38.06]等到把他弄上楼 [120:39.48]几乎已经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120:42.20]一进门 [120:43.16]我就瘫软在了沙发上 [120:45.53]他现在就趴在我面前 [120:47.03]沉默着 [120:47.79]我没有打开他 [120:49.19]不是我不想 [120:50.65]而是无能为力 [120:53.93]我甚至找不到他的锁在哪里 [120:59.79]他就像是浑然一体的 [121:04.08]看着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121:06.28]而凌晨一点 [121:07.32]我的节目就要准时开播 [121:09.00]我必须在十二点半之前坐在直播间那把椅子上 [121:13.10]我只好放弃了对他的研究 [121:15.32]把他推到了床底下 [121:16.98]他摩擦着地板 [121:18.26]发出了尖锐的噪声 [121:24.31]下了节目 [121:25.69]已经是将近凌晨三点半了 [121:28.05]我乘着电梯到地库 [121:29.65]在我发动汽车的时候 [121:31.33]手机响了 [121:32.57]来电显示是刘峥 [121:36.24]这个时间打电话 [121:37.68]也未免太晚了一点吧 [121:39.56]我戴上耳机 [121:40.66]边倒车边接起电话 [121:42.56]刘正的声音传来 [121:43.90]但是和往日有些不大一样 [121:45.88]像是丧失了热情 [121:47.62]听起来冷冰冰的 [121:50.92]你是不是把箱子给挖出来了 [121:56.84]我的心猛地一沉 [121:58.26]车挣扎一下 [121:59.18]熄了火儿 [122:01.24]什 什么 [122:03.06]我硬着头皮反问 [122:04.64]心里一阵阵透出凉气来 [122:06.86]我实在是想不出 [122:08.04]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122:10.20]可是他的话随即解答了我的疑惑 [122:14.00]是他说的 [122:15.20]他又闹起来了 [122:16.48]说你已经拿到箱子了 [122:18.12]有没有这回事 [122:20.44]他粗重的喘息声透过话筒一轻一重的传了过来 [122:24.80]我装出被误解之后嗤之以鼻的那种笑 [122:29.43]怎么可能 [122:30.71]我怎么可能拿到箱子呀 [122:32.45]那箱子到底存不存在还没谱呢 [122:35.73]我停顿了一下 [122:37.31]再说了 [122:38.82]我也不可能知道他在哪儿啊 [122:40.52]我上哪儿找去啊 [122:43.17]他的怀疑似乎松动了 [122:46.17]可是 [122:47.58]可是他一直折腾 [122:49.12]比以前哪次都严重 [122:50.94]非说你拿到箱子了 [122:52.56]他连你的名字都知道 [122:54.43]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122:57.09]我更冷了 [122:58.88]他还说你危险了 [123:00.78]那里边的东西不能见空气 [123:02.88]谁打开谁就会死 [123:06.81]啊 [123:09.92]我打了个机灵 [123:12.15]神经病 [123:13.23]以后别打我电话了 [123:15.75]我外强中干的骂了一句 [123:17.53]假装愤怒的挂掉了电话 [123:20.35]手机的电镀外壳上挂满了汗水 [123:22.77]衬衫黏哒哒的贴在背上 [123:25.45]我好久没有出汗了 [123:27.79]这么多冷汗 [123:30.07]谢谢 [123:30.93]那个箱子在我床底下放了七天 [123:34.61]我每天都把它拿出来看看 [123:37.15]然后再塞回去 [123:39.49]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他 [123:41.35]先这么放着吧 [123:43.48]打开就会死 [123:45.00]有这么霸道 [123:46.58]里边是什么呀 [123:48.37]是炸弹吗 [123:49.51]是芥子毒气吗 [123:50.99]是炭疽吗 [123:51.87]是病毒吗 [123:52.65]是放射性的物质游雷焰吗 [123:55.63]是所罗门王封印的大魔鬼吗 [123:58.69]是埃及法王的诅咒吗 [124:03.38]我真是越来越担心了 [124:06.04]第八天晚上 [124:07.36]外边下起了雨 [124:08.70]闪电不时地划破天空 [124:16.24]我琢磨着箱子的事情 [124:18.56]终于下定了决心 [124:22.98]我明天就把他送到警察局去 [124:26.71]把这一切和盘托出 [124:28.73]里边有什么 [124:29.83]就推给国家来处理吧 [124:32.44]这么一想 [124:33.46]我一下子就释然了 [124:35.62]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 [124:37.42]有点饿 [124:38.08]我打电话叫了必胜客 [124:39.52]叫了一份外卖 [124:40.68]准备吃完了就去单位 [124:43.42]不到十分钟 [124:45.71]门就被敲响了 [124:48.99]速度还真快 [124:50.29]我嘟囔着 [124:51.69]耷拉着拖鞋走过去打开了门 [124:53.91]我怎么也没想到 [124:55.29]站在门外的人竟然是刘峥 [125:01.45]没等我露出惊讶的表情 [125:03.43]他已然迅速的挤进来 [125:05.05]借着身体的重量砰的撞上了门锁 [125:07.61]他像熊一样靠在门上 [125:09.05]脸上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阴沉表情 [125:11.65]那双鱼眼显得更古了 [125:13.89]眼白占据了眼眶内的绝大部分 [125:16.31]而且布满了叶脉状的血丝 [125:18.67]就仿佛碎裂了一样 [125:20.91]这一切真的是太突然了 [125:22.63]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125:26.93]你来干什么呀 [125:28.69]我恼火地望着他 [125:30.72]他肥大的鼻翼像是巨大的白鹅骨翅那样息动着 [125:34.30]眼睛愈加的鼓突起来 [125:37.64]我来拿我的箱子 [125:40.00]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125:43.20]他伸出一只手来给我 [125:47.44]与此同时 [125:48.36]他的另外一只手从背后挪了出来 [125:50.54]就像一个杀手从黑暗的角落里悄无声息的走出来 [125:54.34]那手里攥着一缕寒光 [125:57.42]我愣了好一会儿 [125:58.58]才认出来那是一把刀 [126:00.98]有一尺来长 [126:03.46]这把刀令我哑口无言了 [126:06.10]本来我还想骂几句难听的话 [126:08.40]但他一下子就让我客气了 [126:13.09]我乖乖的带他到了卧室 [126:15.59]把箱子拖出来放在脚边儿 [126:18.23]我注意到他原本空洞的秃眼睛里立刻掠过了一道光芒 [126:24.35]我刚想壮起胆子问问他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呀 [126:28.67]他已经抬起手来给了我一刀 [126:31.55]又是一刀 [126:32.79]再一刀 [126:35.27]我就像慢镜头一样倒下了 [126:37.93]我躺在地板上 [126:39.33]感到肚子上像是有一些热水淌过 [126:42.01]那口箱子就横亘在我眼前 [126:44.79]庞大的像是一条方形的山脉 [126:47.37]可是我的眼睛却有点像调不准焦的望远镜 [126:52.24]任由他一阵清晰一阵模糊 [126:55.32]我看到他离地而起 [126:56.98]悬晃在空中 [126:58.28]跟随着一双穿着黑皮鞋的大脚 [127:00.56]慢慢飘进了虚无里 [127:02.16]随后 [127:02.56]我的耳朵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127:04.96]清晰的就像是对着麦克风发出来的 [127:10.25]然后就什么都消失了 [127:16.22]我醒来的时候 [127:18.76]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127:20.70]我身上缠着进了血的绷带 [127:23.20]但幸运的是我还活着 [127:26.54]幸亏我叫了那份外卖 [127:28.94]他走了之后 [127:29.74]不到十分钟 [127:30.88]送餐的小伙子发现了顺着门缝流淌到流楼道中的血 [127:35.68]好在还没有全流出去 [127:37.92]我发誓 [127:38.86]以后再也不骂他们的广告了 [127:43.82]至于那个刘征 [127:45.78]当然是假名了 [127:47.04]他逃之夭夭 [127:48.22]从此消失不见 [127:50.92]不仅到现在仍然没有抓到他 [127:53.86]甚至连他的真实身份都是一个谜 [127:57.18]我只知道他是一个绑架犯 [128:02.30]对于他的所作所为 [128:03.88]我只能尽最大的想象力去猜测 [128:07.64]因此 [128:08.24]接下来的推断未必就是真的 [128:15.11]一起绑架案最难的环节是什么 [128:18.31]想想就知道了 [128:19.55]是安全的取回赎金 [128:23.05]要知道 [128:23.99]那些家属一点都不讲信用 [128:26.25]动不动就报警 [128:27.67]然后警察就会蹲守在约好的地点 [128:30.03]架起网来守株待兔 [128:32.50]取赎金这一环节是绑架是否成功的决定因素 [128:37.38]我猜他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在这上面 [128:40.32]而小洋楼上那个女人的纵身一跳 [128:43.04]也许就是她绝妙构想的源头 [128:47.00]那个女人是谁 [128:48.58]为什么跳楼 [128:49.98]想必她不知道 [128:51.81]也不关心 [128:53.13]但是我相信 [128:54.13]是这件事情启发了他 [128:55.99]也许事发当时 [128:57.19]他就混在围观的人群里若有所思 [128:59.87]他肯定也了解小洋楼资本家跳楼的传说 [129:03.27]这传说流传了半个多世纪 [129:05.39]这一代的人差不多都知道 [129:07.96]他把这两件事情嫁接到了一起 [129:11.64]诞生了一个胆大妄为的计划 [129:15.71]于是 [129:16.65]人质的家属接到一个离奇的勒索电话 [129:22.15]准备一百万 [129:23.96]准备一个旧式的铁皮箱 [129:25.92]把钱装进去焊死 [129:28.00]带上铁锹和粗绳索 [129:29.98]打车到桂华路 [129:31.22]现在下车 [129:31.98]右拐 走 继续走 [129:34.04]进右手边的工地 [129:35.68]有没有看到那口井 [129:36.88]对 [129:37.32]掀起石板下井下 [129:39.54]别他妈啰嗦 [129:40.66]用铁锹挖 [129:41.70]挖坑 [129:42.36]挖深一点 对 [129:43.48]把箱子埋进去 [129:44.60]好 石板盖好 [129:45.80]回家半个月之后 [129:47.44]保证放人 [129:48.22]不许报警 [129:48.94]否则就准备收尸吧 [129:52.20]至于他们报不报警 [129:54.00]那是他所不能掌控的 [129:55.76]他要做的就是尽量的规避风险 [129:58.26]找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人 [130:00.76]去替他拿回那笔赎金 [130:04.98]而这就是他整个计划的核心 [130:18.98]兄弟咖啡屋 [130:26.30]灯光昏暗的包厢里 [130:28.90]翟明亮坐在陌生人的对面 [130:32.27]愣愣地望着桌上的照片 [130:34.41]身体内恐惧如浓烟滚滚 [130:36.93]几乎令他窒息 [130:39.20]一个穿着绿色马甲的服务生端着托盘从包厢门口经过 [130:43.90]他慌忙地用手遮住了照片 [130:46.78]他抬起头来 [130:47.94]声音沙哑地问 [130:50.98]照片哪来的 [130:54.99]坐在对面的男人三十岁出头 [130:57.45]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灰西装 [130:59.65]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131:02.03]胖脸显得窝窝囊囊 [131:05.35]自打五分钟之前 [131:06.75]他在街边敲了翟明亮的车窗 [131:09.41]倒领着他走进这家咖啡屋坐定 [131:12.37]再到现在 [131:13.29]他脸上始终都挂着温和的笑容 [131:18.26]这笑容就像是一张纸质的面具 [131:21.72]敷在他脸上 [131:25.00]他抿了一口咖啡 [131:26.04]放下杯子 [131:28.73]这怎么说呢 [131:31.54]我这人啊 [131:32.64]算是摄影爱好者吧 [131:34.84]走哪儿啊 [131:35.74]都带着相机 [131:37.12]没事就喜欢拍东拍西的 [131:39.80]也是咱们有缘啊 [131:41.48]正巧啊 [131:42.52]那天我走到那条胡同口 [131:44.82]让我给赶上了 [131:46.38]我就随手拍了几张 [131:48.32]还挺清楚的吧 [131:51.18]他拿开翟明亮挡在照片上的手 [131:53.92]把照片朝自己的方向转动了一点 [131:57.06]用手指嘟嘟的敲了两下 [132:00.49]你看你 [132:01.39]还挺上相的 [132:03.08]旁边这年轻人是你弟弟吧 [132:06.81]他这表情啊 [132:08.21]就显得有点狰狞了 [132:10.45]哎 对了 [132:11.53]地下躺着的这个人 [132:12.97]当时还没断气吧 [132:15.08]你们兄弟俩一共捅了人家多少刀啊 [132:18.48]他那包里到底有多少钱 [132:20.62]你能跟我透露一下吗 [132:26.56]翟明亮不作声 [132:28.38]脸色却越来越白 [132:30.34]侯杰隔个几秒钟 [132:31.70]便咕噜噜的蠕动一下 [132:35.76]不方便说呀 [132:38.43]男人向后背靠在了椅背上 [132:41.47]双手抱着肩膀 [132:43.85]商业机密 [132:46.15]哼 [132:48.21]他眯着眼笑了 [132:51.64]跟我呀 [132:52.90]就别保密了 [132:54.52]我都跟了你们十来天了 [132:57.41]翟明亮 [132:58.49]翟明磊现在住在铁西区翠屏西里小区三号楼七二幺室 [133:05.83]抢劫杀人 [133:08.69]手段还特别凶残 [133:11.56]刑法上是怎么规定的来着 [133:14.88]是不是枪毙呀 [133:18.03]男人一副极力思考的模样 [133:20.61]翟明亮死盯着他 [133:22.39]眼中有一缕纱机如镜子的反光一般闪烁了一下 [133:27.15]嗯 [133:28.41]呃 [133:30.40]男人扑哧一声乐了 [133:32.12]扶了扶眼镜 [133:34.45]恨不得杀了我吧 [133:36.85]不过呀 [133:38.49]有件事情我得事先告诉你一声啊 [133:43.15]我的邮箱前几天呀 [133:45.19]中了一种奇怪的病毒 [133:48.11]恰好呢 [133:49.67]我又把一封图文并茂的信件保存在了里边 [133:54.66]只要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之内没有登录 [133:58.02]那封信呀 [133:59.30]就会被自动发送到上百个邮箱里 [134:03.83]有要是给你造成什么麻烦 [134:07.04]可怨不得我呀 [134:11.68]你开个价吧 [134:14.06]翟明亮的喉头再次抖动了一下 [134:16.64]男人立刻露出了受冤枉的表情 [134:18.80]他笑起来 [134:20.97]你看看你这是什么话呀 [134:24.15]那样我不成了敲诈勒索了吗 [134:27.50]我是那样的人吗 [134:31.46]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134:33.40]换了一副推心置腹的口吻 [134:37.52]实话跟你说呀 [134:39.34]我找你可不是为了钱 [134:42.92]我呀 [134:44.10]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 [134:48.09]他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134:49.85]压低声音 [134:52.09]我呀 [134:54.40]想杀一个人 [135:02.12]翟明亮的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135:04.70]他冷笑道 [135:06.57]哼 [135:08.02]你想让我帮你去杀人 [135:13.19]男人马上把头夸张的向后仰去 [135:15.33]再次无奈的笑了起来 [135:20.18]你说你这个人又想到哪儿去了 [135:25.74]他的笑容忽然转变成了一丝冷笑 [135:28.52]尖利的冰冷般的挂在了嘴角 [135:32.17]我要杀人没错 [135:34.54]但是这件事情 [135:36.37]我不想麻烦别人 [135:38.57]不要亲自动手 [135:40.74]我要你做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135:48.03]其实很简单 [135:50.06]在我得手之后 [135:51.66]我需要摆脱警方对我的怀疑 [135:54.38]那么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人替我做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136:00.34]以证明案发时 [136:02.02]我根本就不在现场 [136:05.11]他迎着翟明亮的目光 [136:08.06]这就是我找你的目的 [136:12.01]翟明亮僵着脸 [136:13.09]等着他说下去 [136:14.23]男人继续说道 [136:17.09]你肯定会想 [136:18.59]我为什么会选定你呢 [136:21.88]原因很简单 [136:23.50]第一 [136:24.46]我需要找一个绝对意义上的陌生人 [136:27.30]在警方看来 [136:28.62]我和这个人没有过任何的交集 [136:30.98]这样他的证词才足够有理 [136:34.64]第二 [136:35.82]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136:38.64]我需要找一个能为我严格保守秘密 [136:41.70]绝对不会出卖我的人来担任这个角色 [136:45.70]可是问题就出在这儿 [136:48.16]在现在这个社会 [136:49.78]朋友关系 [136:50.92]金钱关系 [136:52.28]什么又能靠得住呢 [136:54.52]我找不到值得信任的人帮我 [136:57.00]导致我这个计划酝酿了一年多 [136:59.34]一直没办法实施 [137:01.24]直到十天前 [137:03.10]老天爷把你送到了我面前 [137:09.49]他把咖啡杯里的黑色液体一饮而尽 [137:12.39]扯过纸巾擦了擦嘴 [137:17.74]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可能出卖我 [137:23.85]但是唯独你不会那么干 [137:28.59]是吧 [137:30.10]这些照片 [137:31.76]注定让你成为我最坚定的盟友 [137:35.18]你确保我在杀掉仇人之后 [137:37.14]平安无事 [137:38.75]我就会保证你们兄弟俩的事情不会败露 [137:41.95]事成之后 [137:43.13]照片我会一张不留 [137:45.03]当着你的面全部烧掉 [137:48.59]对我所看到的一切 [137:50.83]我也会终生守口如瓶 [137:53.58]反之 [137:55.00]如果你不答应 [137:56.92]我就会走进警察局 [137:59.08]去尽一个好市民的义务 [138:01.22]没准儿 [138:03.08]我还能拿到奖金呢 [138:06.64]他狡猾地眨了眨眼睛 [138:09.89]我想 [138:11.54]你不会拒绝我的吧 [138:17.64]翟明亮直直的盯了他半天 [138:20.36]最终无奈地吐出了一口气 [138:24.25]哼 [138:27.71]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138:29.69]直说吧 [138:32.69]男人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138:35.15]他打开皮包 [138:36.13]从里边拿出了两张钉在一起的a四纸 [138:39.11]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 [138:41.77]在这个灯光昏暗的咖啡屋包厢里 [138:44.07]他如同教师授课一般 [138:45.93]开诚布公的向翟明亮讲述了他的计划 [138:52.52]十一月八号 [138:54.10]也就是三天之后的晚上七点半 [138:58.09]我会去那个人的住处 [138:59.75]找机会在他茶杯中投入麻醉剂 [139:03.04]等他彻底丧失意识之后 [139:05.34]我会把他从十六层的窗口丢下去 [139:08.14]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139:09.68]我估计我得手的时间会在七点四十到七点五十之间 [139:14.70]虽然当时天已经黑了 [139:16.80]但是他坠楼时 [139:17.78]一定会有人发现的 [139:19.40]这样 [139:19.72]他的死亡时间就会被精确的锁定 [139:24.16]下面我要讲的就是如何设置我的不在场证明 [139:29.36]这涉及到你的部分 [139:31.93]你要仔细听好 [139:44.32]离开咖啡馆的时候 [139:46.06]已经过了晚上六点 [139:47.76]走出门口 [139:48.82]男人再次叮嘱翟明亮 [139:50.96]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139:53.86]也包括他的弟弟翟明磊 [139:56.72]多一个人之情 [139:58.04]对他来说 [139:58.66]就意味着多一份危险 [140:01.71]他帮翟明亮耐心的整理好衣领 [140:04.99]我们丑话说在前头 [140:08.31]我必须再郑重地提醒你一次 [140:11.29]只有你确保了我的安全 [140:13.83]我才能保证你们兄弟俩平安无事啊 [140:18.53]如果在警察询问你的时候 [140:23.36]你没有顶钟或者表演穿帮 [140:28.63]只要那副手铐戴到我的手上 [140:32.33]我会在第一时间把你们俩的事情供出来 [140:37.44]到时候 [140:38.54]子弹打碎的脑袋 [140:40.32]可不止我这一颗 [140:43.03]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140:45.69]二十三颗 [140:49.33]说完 [140:50.05]他客气地拍了一下翟明亮的肩膀 [140:52.65]转身沿着街道走去 [140:54.39]消失在了街角 [140:56.91]翟明亮在路灯下的寒风里 [140:58.85]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 [141:02.45]从十六 七岁 [141:04.13]他的肌肉开始像面团一般膨胀了起来 [141:09.93]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屈辱和无助过了 [141:16.16]如果没有弟弟翟明磊 [141:18.10]他也许不会如此的惊慌失措 [141:20.92]自从他们的母亲在十二年前患病离世 [141:24.30]这些年来 [141:24.96]他一直在告诉自己 [141:26.30]他翟明亮粉骨碎身都无所谓 [141:28.58]但是这个弟弟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善事 [141:31.90]但是现在 [141:32.82]男人的出现把他们瞬间推到了危险的境地 [141:36.46]也在无形之中点中了他的死穴 [141:40.31]继续 [141:41.57]他把一切冒险的念头都推回到大脑深处 [141:44.71]决定采用最为保守的方法 [141:47.31]先按那个人说的去做 [141:49.37]希望帮他做完这件事情之后 [141:52.23]他会言而有信的放过自己 [141:54.43]如果不行 [141:55.73]再做打算 [141:58.07]想到这里 [141:58.99]他裹紧了大衣 [142:00.29]朝停在路边的那辆美洲豹越野车走了过去 [142:06.97]三天后的傍晚 [142:09.00]翟明亮驱车赶往东郊 [142:11.26]果然如男人所说 [142:12.88]在收费站前方两公里处的路牌下 [142:15.88]孤零零的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 [142:18.28]路基旁是一排伫立在黑暗中的高大树影 [142:21.96]随旷而荒凉的柏油路面上 [142:24.44]每隔一两分钟才会有一辆汽车亮着灯 [142:27.46]呼啸掠过 [142:28.66]随后是淹没在黑暗中的短暂的死寂 [142:34.28]翟明亮把越野车停在丰田后不远处 [142:37.30]熄灭了车灯 [142:38.36]静静等待着男人的电话 [142:41.02]在这段静谧的时间里 [142:43.80]她在心里把男人交代的计划再次咀嚼了一遍 [142:48.68]如果抛开对这个人本身的憎恶 [142:51.32]光评价这个计划本身 [142:53.40]他不得不承认 [142:56.20]他是高明的 [143:01.41]七点半 [143:02.49]我会去他家 [143:04.07]不过在这之前 [143:05.81]我会提前把我那辆白色的丰田车停在东郊一段比较偏僻的公路旁 [143:12.15]翟先生 [143:13.27]你要在七点半之前 [143:14.59]开着你的车赶到那里 [143:16.21]然后把车停在附近等我电话 [143:19.13]那个人被麻醉之后 [143:20.81]我会立刻打电话通知你 [143:22.99]到时候 [143:23.51]你发动汽车 [143:24.35]从后面撞击我的车尾 [143:26.07]一定要保证两辆车都留下比较明显的碰撞痕迹 [143:30.43]然后你下车留一些脚印 [143:32.37]作为你当时就在现场的证明 [143:35.22]做完了这些 [143:36.95]你打一个电话给我 [143:38.67]就可以开车回家了 [143:42.11]剩下的事情 [143:44.12]交给我来做 [143:46.18]我会在接到你的电话之后 [143:48.34]打一个电话给幺幺零报警 [143:50.48]说我在郊区的一条公路上 [143:52.76]刚刚驾车被一辆车追尾 [143:54.72]但是我不会说出具体位置 [143:57.05]当他询问的时候 [143:58.51]我会对着电话装作同什么人发生了争执 [144:01.45]突然挂断电话 [144:02.91]接着 [144:03.65]我会完成我这边的工作 [144:05.41]把那人抛下楼之后 [144:06.65]快速撤离 [144:07.31]赶往洞郊 [144:09.10]我已经测算过了 [144:10.64]从西城到达那里 [144:12.20]开车最快需要三十分钟 [144:14.55]赶到那里之后 [144:15.55]我会再次打幺幺零报警 [144:17.47]然后等着警察赶过来 [144:20.05]这样 [144:20.83]我前后的两次报警 [144:22.57]在幺幺零警务中心都会有记录 [144:25.59]证明在案发直至案发后的半个小时 [144:29.72]我都身处数十公里外的东郊 [144:32.78]但是 [144:33.06]这里面有一个漏洞 [144:35.71]那就是假如我在七点四十五分第一次报警 [144:40.13]那么当我赶到东郊现场再次报警的时候 [144:43.09]应该是在八点十五分左右 [144:45.89]这样 [144:46.69]两次报警中间长达三十分钟的间隔就显得太不合理了 [144:50.85]警察必定会问我 [144:52.35]为什么在第一次报警之后 [144:54.17]你要隔三十分钟才打了第二个电话 [144:57.55]中间那三十分钟 [144:59.29]你干什么去了 [145:02.10]所以 [145:02.92]我必须要为这三十分钟 [145:04.58]找一个能说得通的解释 [145:07.04]但是好在 [145:07.68]这对我来说并不算难题 [145:09.70]到时候 [145:10.68]我会对警察这样描述刚发生的事情 [145:15.08]半个多小时前 [145:16.78]我正好驾车好端端的行驶在路面上 [145:20.12]后边一辆越野车在超车时追了我的尾 [145:22.90]下车之后 [145:23.58]我和那个肇事司机 [145:25.10]也就是你 [145:26.34]翟明亮发生了争吵 [145:29.07]你的脾气非常的暴躁 [145:30.93]在我第一次拨打报警电话时 [145:32.99]你控制不住情绪 [145:34.43]冲上来打我 [145:35.95]这也是电话中会有争执声以及电话突然被挂断的原因 [145:40.83]随后 [145:41.27]我俩在荒郊野外的马路边扭打起来 [145:44.71]你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 [145:47.74]在我头上打了一下 [145:49.38]我当场被打昏了 [145:50.80]你驾车逃离了现场 [145:52.60]但是牛打中你的钱包掉落在了现场 [145:55.74]我在昏迷了半个小时之后醒过来 [145:58.32]挣扎着报警 [146:01.27]叫来了警察 [146:03.10]这也正是我两次报警会间隔三十分钟的原因 [146:08.13]为了显得逼真 [146:09.49]我会在警察到来之前 [146:11.39]用石块砸破自己的头 [146:13.86]警察将在钱包里找到你的身份证 [146:16.64]他们会按照上面的住址找到你 [146:18.66]把你带到警局询问情况 [146:20.60]你不要慌 [146:21.94]只要按我刚才的口径讲述就可以了 [146:25.56]台词我已经给你写在纸上了 [146:28.71]你一定要记手 [146:30.07]到时候根据情况灵活运用 [146:33.53]因为现场有你的脚印儿 [146:35.47]两辆车上的撞痕也吻合 [146:37.61]加上你的证词 [146:39.01]我的不在场证据会很充足 [146:41.60]即便他没有怀疑 [146:42.92]只要你这里定住 [146:44.28]他们就拿我没有办法 [146:47.25]整个计划就是这样 [146:49.03]待会儿你把钱包给我 [146:50.73]到时候我会放在现场 [146:53.17]还有疑问吗 [146:54.79]如果没有 [146:55.77]我们现在就演练几遍 [146:57.89]你就当我是警察 [147:00.03]下面我开始问你 [147:10.03]十九点五十二分 [147:11.69]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147:13.21]把翟明亮从思索中唤醒 [147:15.49]电话里 [147:16.07]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略微干涩 [147:18.03]他言简意赅的下达了命令 [147:21.16]可以撞了 [147:22.80]翟明亮把头探出车窗 [147:24.38]前后张望了一下 [147:25.92]在他视线范围内的路面上 [147:27.58]一片空茫 [147:28.44]他发动引擎 [147:29.54]以四十迈左右的车速完成了撞击 [147:32.26]丰田的车尾以及越野车的车头都凹进了一个坑 [147:36.10]他按照男人的交代 [147:37.26]下车走了一圈之后 [147:38.92]上车原路驶回 [147:40.32]到家的时候 [147:41.30]翟明磊正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147:43.86]看着一本武侠小说 [147:45.46]他觉得不踏实 [147:46.74]于是把弟弟轰了起来 [147:48.84]打发他出去上网 [147:50.20]然后才安下心来 [147:51.66]坐在沙发上静等警察的到来 [147:55.77]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147:57.15]直到九点半 [147:58.33]他才听到警笛声在窗外由远及近的响起 [148:01.81]又过了两分钟 [148:03.09]房门被敲响了 [148:05.12]四个深蓝色的警察带着一身寒气站在门外 [148:09.22]为首一个朝他晃了晃手里的警官阵 [148:12.81]我们是东湖公安局的 [148:14.63]你是翟明亮吗 [148:16.29]翟明亮点了点头 [148:19.19]警察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深棕色的钱包 [148:22.31]打开展示给他 [148:24.07]钱包是你的吗 [148:25.77]翟明亮假装辨认了好一会儿 [148:27.51]再次点了点头 [148:29.80]请你跟我们到所里去一趟 [148:31.87]有件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 [148:34.99]为首的警察把证件和钱包揣回了衣兜 [148:38.07]伸手从腰间拽出了手铐 [148:43.16]东湖派出所的审讯室不足十平米 [148:46.76]只点了一盏二十瓦的灯泡 [148:49.06]狭小的房间里挤满了弱不禁风的昏暗光线 [148:53.28]翟明亮坐在中间的一把椅子上 [148:55.54]两个警察并排坐在他的对面 [148:58.42]他们间隔着一张铅灰色的铁桌 [149:01.50]年长的警察负责发问 [149:03.66]在简单的询问了翟明亮的一些自然情况之后 [149:07.06]他迅速切入了正厅 [149:10.94]翟明亮 [149:12.41]今天晚上七点到八点之间 [149:14.65]你有没有去过东郊三零三路段 [149:18.45]有 [149:19.48]我开车出去兜风 [149:21.02]经过那儿 [149:24.90]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 [149:26.66]看来是对他的爽快感到了意外 [149:30.41]我是 [149:31.57]那你在经过那儿的时候 [149:33.33]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呢 [149:35.92]有 [149:37.37]我的车被一辆丰田追尾了 [149:42.07]然后呢 [149:43.17]你接着说 [149:45.12]警察换了个坐姿 [149:47.08]翟明亮暗自回忆着男人交代的内容 [149:49.54]嘴上流畅的说出了已经被演练的滚瓜烂熟的台词 [149:55.36]本来追尾的责任在我 [149:57.98]可是那小子嘴挺损的 [149:59.70]我俩就吵起来了 [150:01.51]我脾气不太好 [150:02.69]趁他打电话的时候 [150:03.79]给了他两巴掌 [150:05.28]他还手 [150:06.20]我就从地上捡了块石头 [150:07.86]给了他一下 [150:08.98]然后就开车回家了 [150:11.03]回到家 [150:12.01]越想越觉得自己打人不对 [150:14.50]你们上门的时候 [150:16.30]我正打算去警察局说明情况呢 [150:21.49]是吗 [150:24.25]警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150:28.03]看来你觉悟还挺高啊 [150:30.30]你砸他的石头是哪儿来的 [150:33.45]路边捡的 [150:35.34]砸了几下 [150:37.42]警察的声音陡然重了 [150:40.84]翟明亮就是从这个时候起 [150:43.38]隐约的感到哪里不对劲儿 [150:47.91]警察的询问偏离了男人的预案 [150:51.29]竟然开始围绕着那块莫须有的石头打起了转 [150:55.35]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150:59.55]一下啊 [151:01.89]到底几下一下啊 [151:06.76]警察忽然冷笑起来 [151:08.69]哼 [151:10.43]看来不是你的记性不好 [151:12.47]就是小学数学没学好 [151:15.12]法医的验尸结果一清二楚 [151:17.87]你至少砸了他三下 [151:19.81]而且每一下使的劲儿都不小 [151:28.11]验尸 [151:28.87]这两个字儿如同滚雷一般在翟明亮的头顶炸响 [151:36.33]他呆住了 [151:37.90]半张着嘴 [151:38.78]怔怔的望着面前的警察 [151:40.74]仿佛他俩在刹那之间变成了妖魔鬼怪的狰狞嘴脸 [151:44.88]他嘴唇吸动 [151:45.72]难以置信的说 [151:49.07]你是说 [151:51.99]哪儿有人死了 [151:56.80]警察没说话 [151:58.20]顺手从桌面上的牛皮纸袋里抽出了一张照片 [152:01.80]竖起来展示给他看 [152:03.74]照片上 [152:04.36]一个年轻的陌生男人正仰躺在一辆白色轿车的车轮旁 [152:08.00]五官扭曲 [152:08.80]头部糊着一层血污 [152:10.50]仿佛融化之后再次凝固的山楂雪糕 [152:13.52]额角一个黑红色的血窟窿 [152:15.90]触目惊心 [152:19.23]翟明亮的大脑一下子空了 [152:21.65]仿佛有一部过山车在里边疯狂的发动起来 [152:24.95]沿着他颅骨内侧游走翻飞 [152:27.51]耳边尖叫一片 [152:29.09]脑浆也似乎被搅拌的稀里哗啦 [152:31.79]令他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152:34.31]他双手抱住头 [152:36.07]当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尘埃落定之后 [152:39.03]过山车终于穿破了黑暗 [152:41.21]停在了一个通透明亮的洞口 [152:43.41]一束白色的光照亮了他的大脑 [152:45.87]让他在一瞬间醒悟了过来 [152:47.99]一一个局 [152:50.33]他陷入了人家布下的一个局 [152:57.21]他的脸开始胀得通红 [152:59.29]呼吸急促起来 [153:03.75]说吧 [153:05.17]你为什么杀他 [153:06.81]交代的越晚 [153:08.07]对你就越不利 [153:11.22]语调虽然不高 [153:12.50]但是极具威慑力 [153:14.04]翟明亮急赤白脸的想要开口辩解 [153:16.58]就在这个时候 [153:17.86]那个男人临别时的叮咛在他耳边徐徐响起 [153:26.93]只要那副手铐带到我手上 [153:31.62]我会在第一时间把你们俩供出来 [153:36.26]到时候 [153:37.64]子弹打碎的脑袋可不止我这一颗 [153:42.28]而是三颗 [153:47.27]他打了一个寒静 [153:49.41]一片荒凉的野地迅速在他眼前铺展开来 [153:53.53]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 [153:55.51]弟弟翟明磊五花大绑的栽倒下去 [153:57.97]被掀去一块的脑袋窝在身前的土坑里 [154:00.65]弓着的身体一下下的抽搐着 [154:03.94]白色的法衣走上去 [154:05.58]俯身把一根深针插进枪眼里 [154:08.24]搅拌起来 [154:12.06]想到这儿 [154:13.97]即将脱口的话在猴头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154:20.70]沉默了片刻 [154:21.96]他把抱在头上的手放了下来 [154:24.36]慢慢抬起灰白的脸 [154:31.93]警察同志 [154:34.16]我只是一失 [154:34.96]失宠 [154:36.34]我不是诚心要打死他的 [154:39.39]我也没想到朕会打死他 [154:46.31]年轻的警察运笔如飞的做着记录 [154:49.45]犯人这么快便公认令他心情愉快 [154:53.35]起码今天晚上他不用加班到太晚 [155:00.96]那个人 [155:03.22]他今年三十二岁 [155:05.12]于是也就碌碌无为的度过了整三十二年 [155:08.58]幼儿园 小学 [155:10.14]中学 [155:10.86]他的表现都很一般 [155:12.70]复读一年之后不行 [155:14.42]又来了一年 [155:15.54]勉强考取了一所当地的师专 [155:17.80]毕业之后 [155:18.60]他按部就班的成了一个平淡无奇的中学数学老师 [155:24.95]他还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弟弟 [155:26.93]和他截然相反 [155:28.23]他们的差别就像一块金子和一坨钢锭那样的显眼 [155:33.22]弟弟一路优秀 [155:34.72]从小到大 [155:35.78]家里的墙壁上挤满了他的奖状 [155:38.68]父母在面对邻里亲戚笑的最灿烂的时候 [155:42.26]嘴里吐出的也总是这个小儿子的名字 [155:45.30]就像是一块麦田里长得最好的麦子 [155:48.12]总是会更多的掠取阳光而把阴影留给那些低矮者 [155:52.48]他想当然的获得了父母绝大多数的笑容和嘘寒问暖 [155:56.36]而让他们把冷脸和呵斥留给了一贯沉默的哥哥 [156:00.14]这样的情形一直延续到两位被老人被先后推进了火化场的铁路 [156:08.51]临死之前 [156:09.39]他们还在为小儿子的成就而心满意足 [156:12.85]名牌大学毕业之后 [156:14.35]他先是进入一家外资企业 [156:16.43]随后辞职创办了自己的公司 [156:19.21]不到三年 [156:20.27]便已经积累起了多达百万的财富 [156:23.63]他出门时不再乘坐刑罚椅的刑罚似的公交车 [156:27.65]而是用一辆白色的丰田轿车代替了名牌西裤包裹下的两条腿 [156:35.65]他们兄弟俩见面的机会不多 [156:38.65]短暂相会的时候 [156:39.97]弟弟总是会大大咧咧的拍着哥哥的肩膀说 [156:43.48]你得努力了 [156:44.72]老大不小了 [156:46.02]总这样可怎么行啊 [156:48.70]每当这个时候 [156:49.92]这个哥哥总是谦恭地微笑着 [156:52.76]不说什么 [156:56.15]直到不久前的那个晚上 [156:58.53]在城市东郊 [157:00.15]他用那块沉重的石头 [157:02.23]把多少年来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157:06.17]他说了一下 [157:09.07]两下 [157:10.61]三下儿 [157:15.52]那个头脑简单的抢劫犯并不知道 [157:18.04]他驾车撞向的根本就不是一辆空车 [157:21.75]在贴了黑色遮光膜的车窗里 [157:23.77]静静坐着一个即将动手杀人的哥哥和一个被打晕过去的弟弟 [157:28.57]等那辆越野车开走之后 [157:30.19]哥哥把弟弟拖出车外 [157:31.53]用那块石头冷静的解决了他 [157:35.04]不出他的预料 [157:36.38]那个替死鬼替他承担了这起罪行 [157:39.74]挨了枪子 [157:40.80]并作为除他之外唯一的知情者 [157:43.14]将这个秘密永远的封进了坟墓 [157:46.88]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的可以写进教科书了 [157:51.37]通过欺骗与要挟 [157:53.27]让一个死刑犯一步步的走进圈套 [157:56.27]而像现在 [157:58.19]总比直接逼他去杀人要来的保险 [158:01.61]否则 [158:02.25]如果有一天那对抢劫犯兄弟同时被捕 [158:05.25]他的处境就危险了 [158:07.33]像现在这样 [158:08.35]虽然过程颇费了一些周章 [158:10.31]却完全解除了后顾之忧 [158:12.21]这符合他一贯做事的原则 [158:14.37]不但要周密 [158:15.61]而且眼光要放得长远 [158:20.95]目光长远的另外一个体现 [158:23.43]作为死者唯一在世的直系亲属 [158:26.15]他接收了他的公司钱车 [158:30.25]那辆丰田车的尾巴被撞扁了一个坑 [158:33.21]他花了一千块钱就修好了 [158:35.11]他从此每天开着它行驶在城市的街道上 [158:40.44]他感到弟弟的生命已经化作了养料 [158:43.74]正在滋养着他的人生 [158:48.22]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兄弟 [158:52.09]他们这是其中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