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乔《《小城三月》萧红》[MP3_LRC]

[00:00.00]90听音乐网 www.90T8.com  [00:02.47]小城三月萧红 [00:06.69]三月的原野已经绿了 [00:09.45]像第一那样绿 [00:11.63]高出在这里那里 [00:15.09]胶原上的草是必须转好几个弯才能钻出地面的 [00:20.65]草头上还顶着的胀破了种类的壳 [00:24.09]发出一寸多高的芽子 [00:26.53]细细的钻出了头皮 [00:29.29]放牛的孩子在掀起墙角下面的瓦石 [00:33.09]找到了一片草芽了 [00:35.89]孩子们回到家里告诉妈妈说 [00:38.99]今天草芽出土了 [00:41.09]妈妈惊喜的说 [00:42.77]那一定是向阳的地方 [00:45.85]抢根菜的白色的圆石似的籽儿在地上滚着 [00:49.93]以孩子一伸一抖的在拾着 [00:53.37]蒲公英发芽了 [00:55.07]羊咩咩的叫 [00:56.89]乌鸦绕着杨树林子飞 [00:59.55]天气一天暖似一天 [01:02.27]日子一寸一寸的都有意思 [01:05.45]杨花满天照地飞 [01:07.21]像棉花似的 [01:09.31]人们出门都是用手捉着烟花挂着它了 [01:14.21]草和牛粪都横在道上 [01:16.71]放散着强烈的气味 [01:19.17]远远的有用石子打船的声音 [01:22.45]空空的大声传来 [01:25.55]河冰化了 [01:26.89]冰块顶着冰块苦闷的又奔放的向下流 [01:31.57]乌鸦站在冰块上寻觅小鱼池 [01:35.31]或者是还在冬眠的青蛙 [01:39.30]天气突然的热起来 [01:41.66]说是二八月小阳春 [01:44.08]自然冷天气要来了 [01:46.30]但是这几天可热了 [01:48.16]春带着强烈的呼唤从这头走到那头 [01:53.22]小城里被杨花给装满了 [01:56.22]在榆树前还没变黄之前 [01:59.18]大街小巷到处飞着 [02:01.58]像纷纷落下的雪块 [02:04.62]春来了 [02:05.90]人然像久久等待着 [02:07.64]一个大暴洞今天夜里就要举行 [02:12.02]人人带着犯罪的心情想参加到解放的尝试 [02:17.42]穿吹到每个人的心坎 [02:19.48]带着呼唤 [02:20.82]带着蛊惑 [02:23.02]我有一个姨 [02:24.38]和我的堂哥哥大概是恋爱了 [02:27.94]姨母本身是很近的亲属 [02:30.56]就是母亲的姐妹 [02:32.68]但是我这个姨 [02:34.16]她不是我的亲姨 [02:36.22]她是我的继母的继母的女儿 [02:39.18]那么她可算与我的继母有点血统的关系了 [02:44.06]其实也是没有的 [02:46.04]因为我这个外祖母是在已经做了寡妇之后 [02:49.26]才来到我的外祖父家 [02:51.84]翠姨就是这个外祖母原来在另外一家所生的女儿 [02:58.06]翠姨生的并不是十分漂亮 [03:00.86]但是她长得窈窕 [03:02.86]走起路来沉静而且漂亮 [03:05.74]讲起话来清楚的带着一种平静的感情 [03:10.06]他伸手拿樱桃吃的时候 [03:12.52]好像她的手指尖对那樱桃十分可怜的样子 [03:16.91]他怕把它触坏了似的 [03:18.83]轻轻的捏着 [03:21.05]假若有人在他的背后唤他一声 [03:23.97]他若是正在走路 [03:25.59]他就会停下了 [03:27.37]若是正在吃饭 [03:29.01]就要把饭碗放下 [03:31.56]阿厚把头向着自己的肩膀转过去 [03:34.98]而全身并不打转 [03:37.64]于是他自觉的闭合着嘴唇 [03:40.32]像是有什么要说 [03:41.84]而已是说不出来似的 [03:44.82]而翠姨的妹妹 [03:46.18]忘记了她叫什么名字 [03:48.54]反正是一个大说大笑的不十分修蝙蝠 [03:52.50]和她的姐姐完全不同 [03:55.17]花的绿的 [03:56.15]红的紫的 [03:57.59]只要是时尚流行的 [03:59.33]她就不大加以选择 [04:01.39]做起一件衣服来 [04:02.77]赶快就穿在身上 [04:05.07]穿上了耳后到亲戚家去串门 [04:08.74]人家恭维她的衣料怎样漂亮的时候 [04:11.66]她总是说 [04:13.18]和这完全一样的还有一件 [04:15.80]她给了他的姐姐了 [04:18.86]我到外祖父家去 [04:20.66]外祖父家里没有像我一般大的女孩陪着我玩 [04:25.10]所以每当我去 [04:26.34]外祖母总是把翠姨喊来陪我 [04:29.96]翠姨就住在外祖父的后院 [04:32.38]隔着一道板墙 [04:33.96]招呼听见就来了 [04:37.03]外祖父住的院子和翠姨住的院子虽然只隔一道板墙 [04:42.23]但是却没有门可通 [04:44.85]所以还得绕到大街上去 [04:47.19]从正门进来 [04:48.97]因此 [04:49.99]有时翠姨先来到板墙这里 [04:52.57]从板墙缝中和我打了招呼 [04:55.40]而后回到屋去装饰一番 [04:58.92]才从大街上绕了个圈 [05:00.80]来她母亲家里 [05:03.24]翠姨很喜欢我 [05:05.10]因为我在学堂里念书 [05:07.12]而她没有 [05:08.91]他想什么事儿 [05:10.23]我都比他明白 [05:11.89]所以他总是有许多事物同我商量 [05:15.23]看看我的意见如何 [05:17.79]到夜里 [05:18.87]我住在外祖父家里了 [05:21.01]他就陪我也住下 [05:24.00]每每睡下就谈谈 [05:26.24]过了半夜 [05:27.40]不知为什么 [05:28.30]总是弹不完 [05:30.46]开初谈的是衣服怎样穿 [05:33.26]穿什么样的颜色 [05:34.74]穿什么样的料子 [05:36.88]比如走路应该快或是应该慢 [05:40.49]有时白天里他买了一个别针儿 [05:43.79]到夜里他拿出来看看 [05:46.21]问我这别针到底是好看或是不好看 [05:50.78]那时候大概是十五年前的时候 [05:54.28]我们不知城外如何装扮一个女子 [05:57.34]而在这个城里 [05:58.78]几乎个个都有一条宽大的绒绳结的披肩 [06:02.94]蓝的 紫的 [06:04.10]各色的都有 [06:06.13]但最多躲不过枣红色的 [06:08.65]几乎在街上所见的 [06:10.55]都是枣红色的大提件了 [06:13.95]哪怕红的绿的那么多 [06:15.77]但总没有枣红色的最流行 [06:18.80]翠姨的妹妹有一条 [06:20.72]翠姨有一条 [06:22.46]我的所有的同学 [06:23.90]几乎每人都有一条 [06:26.36]就连素不考究的外祖母的肩上也披着一条 [06:30.56]只不过披的是蓝色的 [06:33.67]没有敢用最流行的枣红色的就是了 [06:37.03]因为他总算年纪大了一点 [06:39.35]给年轻人让了一步 [06:42.15]还有 [06:42.41]那时候都流行穿荣升鞋 [06:45.37]翠姨的妹妹就赶快的买了穿上 [06:48.91]因为她那个人很粗心大意 [06:50.99]好坏她不管 [06:52.59]只是人家有她也有 [06:55.96]别人是人穿衣裳 [06:57.84]而翠姨的妹妹就好像是被衣裳所穿了似的 [07:01.80]呜呜杂杂 [07:03.54]但永远呵护着应有尽有的原则 [07:08.27]翠怡妹妹的那荣绳鞋买来了 [07:10.95]穿上了 [07:12.13]在地板上跑着 [07:14.07]不大一会儿功夫 [07:15.67]那每只鞋上都系着一只毛球 [07:19.13]竟有一个毛球已经离开了鞋子 [07:21.75]向上跳着 [07:23.40]这还有一根绳连着 [07:25.46]不然就要掉下来了 [07:27.34]很好玩的 [07:28.76]好像一只大红枣被系在脚上去了 [07:32.42]因为它的鞋子也是枣红色的 [07:34.98]大家都在嘲笑他的鞋子一买回来就坏了 [07:39.64]翠姨她没有买 [07:41.18]也许他心里面早已经喜欢了 [07:44.40]但是看上去他都像反对似的 [07:47.58]好像他都不接受 [07:49.86]他必得等到许多人都开始采办了 [07:52.46]这时候看样子她才稍稍有些动心 [07:56.84]好比买那荣升鞋 [07:58.82]夜里他和我谈话 [08:00.56]问我的意见 [08:02.16]我也说是好看的 [08:04.14]我有很多的同学 [08:05.58]他们也都买了荣升鞋 [08:08.42]第二天 [08:09.48]翠姨就要求我去陪她上街 [08:12.48]先不告诉我去买什么 [08:14.44]进了铺子选了半天别的 [08:16.90]才问到我 [08:17.56]荣升贤走了几家铺子都没有 [08:21.76]都说是已经卖完了 [08:23.96]我晓得店铺的人是这样瞎说的 [08:27.48]表示他家店铺品常总是最丰富的 [08:31.20]只恰巧你要的这件东西 [08:33.12]他就没有了 [08:34.76]我劝翠姨说 [08:36.46]咱们慢慢的走 [08:37.98]别家一定会有的 [08:40.20]我们坐马车从街稍上的外祖父家来到了街中心 [08:46.59]见了第一家铺子 [08:48.01]我们就下了马车 [08:49.85]不用说 [08:50.97]马车我们是已经付过钱了的 [08:54.47]等我们买好东西回来的时候 [08:56.97]会另外叫一辆的 [08:58.67]因为我们不知道要等多久 [09:02.10]大概看见什么好 [09:03.84]虽然不需要 [09:04.96]也要买点 [09:06.02]或是东西已经买全了 [09:07.98]不必要再多留连也要留连一会儿 [09:11.32]或是买东西的目的本来只在一双鞋 [09:14.86]而结果鞋子没有买到 [09:17.18]反而啰里啰嗦的买回来许多用不着的东西 [09:21.92]这一天 [09:22.86]我们辞退了马车 [09:24.40]进了第一家店铺 [09:26.84]在别的大城市里没有这种情形 [09:30.02]而在我家乡里 [09:31.38]往往是这样 [09:33.00]坐了马车 [09:34.42]虽然是付过了钱 [09:35.96]让他自由去兜揽生意 [09:38.48]但他常常还仍旧等候在铺子的门外 [09:42.08]等一出来 [09:43.26]他仍旧请你坐他的车 [09:46.36]我们走进第一个铺子 [09:48.46]一问 没有 [09:49.52]于是就看了些别的东西 [09:52.48]从绸缎看到呢绒 [09:54.58]从呢绒再看到绸缎 [09:58.01]不匹根本不看淡 [10:00.19]并不像母亲们进了店铺那样子 [10:03.39]这个买去做被单 [10:05.03]那个买去做棉袄的 [10:07.13]因为我们管不了被单棉袄的事 [10:10.33]母亲们一月不进店铺 [10:12.45]一进店铺 [10:13.51]有时这个便宜应该买 [10:15.37]那个不贵也应该买 [10:18.01]你放一块在夏天才用得着的花盐布 [10:21.63]母亲们冬天里就买起来了 [10:24.33]说是趁着便宜多买点 [10:26.43]总是用得着的 [10:28.31]而我们就不然了 [10:30.01]我们是天天进店铺的 [10:33.41]天天搜寻 [10:34.37]写个是好看的 [10:35.89]是贵的 [10:36.63]值钱的 [10:37.83]平常时候绝对用不到想不到的 [10:41.97]那天我们买了许多花边回来 [10:45.33]钉着光片的 [10:46.69]带着琉璃的 [10:48.21]说不上要做什么样的衣服才配得上这种花边 [10:52.65]也许根本没有想到要做衣服 [10:55.27]就贸然的把花边摆下了 [10:57.99]一边买着一边说好 [11:00.97]翠姨说好 [11:01.99]我也说好 [11:03.41]到后来回到家里 [11:05.39]当众打开了让大家批判 [11:07.97]这个一言 [11:08.97]那个一语 [11:11.10]让大家说的也有点没有主意了 [11:13.76]心里已经五六分空虚了 [11:16.86]于是赶快的收拾了起来 [11:19.18]或者从别人的手里夺过来 [11:21.24]把他包起来 [11:22.32]说他们不识货 [11:23.58]不让他们看了 [11:25.44]勉强说着 [11:27.28]我们要做一件红金丝绒的袍子 [11:30.52]把这个黑琉璃边镶上 [11:32.98]或这红的我们送人去 [11:37.18]话虽如此说 [11:39.24]心里已经八九分空虚了 [11:42.22]大概是这些所心爱的 [11:44.60]从此就不会再出头露面的了 [11:48.44]在这小城里 [11:49.84]商店究竟没有多少 [11:52.18]到后来又加上看不到荣升鞋 [11:55.20]心里着急 [11:56.90]不许跑的更快些 [11:58.90]不一会儿功夫 [12:00.22]只剩了三两家了 [12:02.40]而那三两家又偏偏是不常去的 [12:05.76]铺子小 [12:06.68]货物少 [12:07.80]想来他那里也是一定不会有的了 [12:11.92]我们走进一个小铺子里去 [12:14.26]果然有三四双 [12:15.84]非小即大 [12:17.10]而且颜色也不好看 [12:19.62]所以有意要买 [12:21.14]我就觉得奇怪 [12:23.04]原来就不十分喜欢 [12:24.74]竟然没有好的 [12:26.16]又为什么要买呢 [12:28.04]让我说着没有买成 [12:30.34]回家去了 [12:32.04]过了两天 [12:33.36]我爸买鞋子这件事早就忘了 [12:36.51]翠姨忽然又提议要去买 [12:38.97]从此我知道她的秘密 [12:41.31]她早就爱上那荣升鞋了 [12:43.47]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就是了 [12:46.29]她的恋爱的秘密就是这样子的 [12:49.65]他似乎要把他带到坟墓里去 [12:52.25]一直不要说出口 [12:54.11]好像天底下没有一个人值得听他的告诉 [12:59.09]在外面飞着漫天大雪 [13:01.47]我和翠姨坐着马车去买荣升鞋 [13:04.95]我们身上围着皮褥子 [13:08.37]赶车的车夫高高的坐在车夫台上 [13:12.33]摇晃着身子 [13:13.49]唱着沙哑的山歌 [13:15.77]耳边风呜呜的笑着 [13:18.63]从天上倾下来的大雪迷乱了我们的眼睛 [13:23.79]远远的天凝在云雾里 [13:26.31]我默默的祝福翠怡快快买到可爱的绒升险 [13:30.71]我从心里愿意她得救 [13:34.59]市中心远远的朦朦胧胧的站着 [13:37.65]显然很少 [13:39.09]全街轻悄无声 [13:41.39]我们一家挨着一家问着 [13:43.69]我比他更急切 [13:45.78]我想赶快买到吧 [13:47.80]我小心的盘问着那些店员们 [13:50.70]我从来不放弃一个细微的机会 [13:53.74]我鼓励翠姨 [13:55.26]没有忘记一家 [13:56.78]使她有点诧异我为什么忽然这样热心起来 [14:01.22]但是我完全不管她的猜疑 [14:04.66]我不顾一切的想在这小城里面找出一双容升鞋来 [14:10.24]只有我们的马车因为载着翠姨的愿望 [14:13.72]在街上奔驰的特别清醒 [14:16.08]又特别的快 [14:18.44]雪下的更大了 [14:19.88]街上什么人都没有了 [14:21.80]只有我们两个人催着车夫跑来跑去 [14:25.95]一直到天都很晚了 [14:27.75]鞋子没有买到 [14:29.61]翠姨深深的看到我的眼睛 [14:31.77]说 [14:32.75]我的命不会好的 [14:36.03]我很想装出大人的样子来安慰她 [14:39.29]但是没有等到找出什么适当的话来 [14:42.77]泪便流了出来 [14:46.31]翠姨以后常来我家住着 [14:48.75]是我的继母把他接来的 [14:51.13]因为他的妹妹订婚了 [14:53.01]怕是他的家里并没有多少人 [14:55.83]只有他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祖父 [14:58.51]再就是一个也是寡妇的伯母 [15:00.81]带一个女儿堂妹妹 [15:03.31]本该在一起玩耍解闷的 [15:05.57]但是因为性格相差太远 [15:08.37]一向是水火不同炉的过着日子 [15:12.62]他的堂妹妹我见过 [15:14.74]永久是穿着深色的衣裳 [15:16.92]黑黑的脸 [15:18.16]一天到晚陪着母亲坐在屋子里 [15:21.22]母亲洗衣裳她也洗衣裳 [15:23.64]母亲哭她也哭 [15:26.55]也许他帮着母亲哭他死去的父亲 [15:29.67]也许哭的是他们家穷 [15:32.35]那别人就不晓得了 [15:34.63]本来是一家的女儿 [15:36.53]翠姨他们两姐妹却像有钱的人家的小姐 [15:40.11]而那个堂妹妹看上去却像个乡下丫头 [15:44.97]这一点是他得到常常到我们家里来住的权利 [15:49.77]他的亲妹妹订婚了 [15:51.47]再过一年就出嫁了 [15:53.07]在这一年中 [15:54.63]妹妹大大的哭泣了起来 [15:57.13]因为婆家那方面已订了婚 [16:00.93]就送来了聘礼 [16:03.34]这个城里从来不用大洋票 [16:06.50]而用的是广信公司出的帖子 [16:09.68]一百调一千吊的论他妹妹的聘命 [16:12.76]大概是几万吊 [16:14.87]所以他忽然不得了起来 [16:17.43]今天买这个 [16:18.61]明天买那个 [16:19.99]花别针 [16:20.77]一个又一个四头绳 [16:22.82]一团又一团带穗的耳坠子 [16:26.25]羊手表 [16:27.33]样样都有了 [16:29.34]每逢上街的时候 [16:30.96]他和他姐姐一道 [16:32.70]现在总是他付车钱了 [16:34.86]他的姐姐要付 [16:36.32]他却百般的不肯 [16:38.04]有时当着人面 [16:39.58]姐姐一定要付 [16:41.00]妹妹一定不肯 [16:42.46]结果闹得很久 [16:43.98]姐姐无形中觉得一种权利被人剥夺了 [16:48.14]但是 [16:48.48]关于妹妹的订婚 [16:50.02]翠姨一点也没有羡慕的心理 [16:52.88]妹妹未来的丈夫 [16:54.46]他是看过的 [16:55.98]没有什么好看 [16:57.42]很高 [16:58.36]穿着蓝袍子黑马褂 [17:00.26]好像商人 [17:01.90]又像一个小土绅士 [17:04.51]再加上翠姨太年轻了 [17:06.57]想不到什么丈夫什么结婚 [17:10.51]因此 [17:11.21]虽然妹妹在她的旁边一天比一天丰富起来 [17:15.11]妹妹是有钱了 [17:16.59]但是妹妹为什么有钱的 [17:18.55]她没有考察过 [17:22.08]所以 [17:22.40]当妹妹尚未离开他之前 [17:24.84]他绝对没有重视订婚的事 [17:27.80]不过 [17:28.44]他常常感到寂寞 [17:30.40]他和妹妹出来进去的 [17:32.64]因为家庭环境孤寂 [17:35.12]竟好像一对双生子似的 [17:38.00]而今去了一个 [17:39.94]不但翠姨自己觉得单调 [17:42.12]就是他的祖父也觉得他可怜 [17:45.32]所以 [17:45.68]自从他的妹妹嫁了人 [17:47.56]他就不大回家 [17:49.16]总是住在他的母亲的家里 [17:51.74]有时我的继母也把他接到我们家里 [17:55.48]翠姨非常聪明 [17:57.10]她会弹大战琴 [17:59.06]就是前些年所流行在中国的一种日本琴 [18:03.30]他很会吹箫或者吹笛子 [18:06.60]不过弹内琴的时候却很多 [18:09.44]住在我家里的时候 [18:11.08]我家里的伯父每在晚饭之后 [18:14.00]必同我们玩这些乐器的 [18:16.34]笛子 箫 日本琴 [18:19.04]风琴 [18:20.06]乐琴 [18:21.00]还有什么打琴 [18:22.64]真正的夕洋的乐器 [18:24.26]可一样也没有 [18:26.50]在这种正文的热闹的时候 [18:29.00]翠姨也来参加了 [18:31.02]翠姨弹了一个曲子 [18:32.90]和我们大家立刻就配合上了 [18:35.50]于是大家都觉得 [18:37.22]在我们那天已经天天到熟的老调子之中 [18:40.88]又多了一个新的花样 [18:43.09]于是立刻我们就加倍的努力 [18:45.39]正在吹笛子的把笛子吹的特别响 [18:48.63]把笛膜震得似乎都要爆炸了似的 [18:51.71]滋滋的叫着 [18:53.25]十岁的弟弟在吹口琴 [18:55.27]他摇着头 [18:56.51]好像要把那口琴吞下去似的 [18:59.13]至于他吹的是什么调子 [19:01.29]已经没有人留意了 [19:03.53]在大家忽然来了勇气的时候 [19:05.93]似乎只需要这种胡闹 [19:08.69]而那按风琴的人因为越按越快 [19:11.77]到后来也许是已经找不到琴键了 [19:15.31]只是那踏脚板越踏越快 [19:17.91]踏的呜呜的响 [19:19.77]好像有意要毁坏那风琴而想把风琴撕裂了一般的 [19:25.73]大概所做的曲子是梅花三弄 [19:28.45]也不知道接连的弹过了多少圈 [19:31.37]看大家的意思 [19:32.59]都不想要停下来 [19:34.27]不过到了后来 [19:35.53]实在是气力没有 [19:38.18]找不着拍子的找不着拍子 [19:40.50]跟不上调的跟不上调 [19:42.66]于是在大笑之中 [19:44.30]大家停下来了 [19:46.14]不知为什么 [19:47.34]在这么快乐的调子里面 [19:49.48]大家都有点伤心 [19:52.01]也许是乐极生悲了 [19:53.85]把我们都笑得流了眼泪 [19:55.93]一边还笑 [19:57.79]正在这时候 [19:59.17]我们往门窗处一看 [20:01.17]我的最小的弟弟刚会走路 [20:04.57]他也背着一个很大的破手风琴来参加了 [20:08.05]谁知道那手风琴从来也不会响 [20:12.21]把大家笑死了 [20:13.67]在这会儿得到了快乐 [20:17.37]我的哥哥吹箫吹的最好 [20:20.47]这时候他放下了箫 [20:23.05]对翠姨说 [20:24.45]你来吹吧 [20:26.16]翠姨却没有言语 [20:27.72]站起身来 [20:28.90]跑到自己的屋子去了 [20:30.94]我的哥哥好久好久的看着那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