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0]90听音乐网 www.90T8.com [00:00.24]你好， [00:00.88]欢迎每天听本书， [00:02.47]本期为你解读的是文化， [00:04.63]不是味精。 [00:06.07]这本书共有410页， [00:07.78]我会用大概27分钟的时间为你讲述如何认识中国文化， [00:13.03]如何在文化中更好的生活。 [00:16.32]有很多我们几乎天天都用的词儿， [00:19.00]但未必清楚它的真正意思。 [00:21.31]比如说文化。 [00:23.30]习惯上我们觉得文化好像就是知识的意思， [00:26.76]最开始说一个人有文化， [00:28.73]就是说他识字儿， [00:30.15]让大家都识字儿， [00:31.49]就叫普及文化， [00:33.39]那现在的文化程度是说一个人的学历情况。 [00:37.22]对文化这个词的另一类理解是泛指经验和习惯， [00:41.85]做什么事情， [00:42.75]各行各业都可以说自己形成了文化。 [00:46.16]按照地域， [00:47.21]各地都有饮食文化， [00:48.96]粤菜文化、 [00:49.92]鲁菜文化， [00:51.03]川菜当然更是文化， [00:52.89]下面还有火锅文化和麻辣烫文化。 [00:55.96]喝茶有茶文化， [00:57.77]喝酒有酒文化， [00:59.57]那么吃粽子也该有粽子文化喽。 [01:02.03]于是， [01:02.87]关于粽子里该放枣还是该放肉的辩论， [01:05.87]好像就是文化争议了。 [01:08.14]何况， [01:08.87]连在夜市上卖油炸臭豆腐， [01:11.39]宣传口号也是传承中华传统臭豆腐文化。 [01:16.00]按照本书的说法， [01:17.75]用起文化这个词来， [01:19.28]就像做菜放味精， [01:20.78]频繁到了滥用的地步。 [01:23.20]那文化这个词泛滥到了这个程度， [01:25.78]是不是有点开始不对劲儿了呢？ [01:28.13]所以啊， [01:28.63]我们有点怀疑， [01:29.99]文化的实际意义是什么？ [01:32.42]它究竟有什么样的形式和作用？ [01:35.30]文化不是未经， [01:37.10]这本书讲的就是这件事儿。 [01:39.66]本书的作者是阿城， [01:41.65]说起他的身份真是很多重。 [01:44.44]他是80年代引起中国文学界轰动的小说齐王孩子王的作者， [01:49.87]是与侯孝贤、 [01:51.07]李安、 [01:51.70]田壮壮、 [01:52.51]陈凯歌这些大导演长期合作的编剧和艺术顾问。 [01:57.02]还是中国美术界知名的摄影师、 [02:00.15]画家、 [02:00.78]策展人， [02:01.77]同时也是文化项目策划者和民俗学家。 [02:05.84]各个艺术门类， [02:07.29]阿成几乎都涉足， [02:08.73]而且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02:11.54]海峡两岸最有影响力的作家、 [02:13.83]画家和导演， [02:14.94]几乎都对阿城推崇备至， [02:17.25]说他是通人、 [02:18.66]通达的通， [02:19.83]是传统精英文化的传承者。 [02:22.88]照作家王朔的话说， [02:25.14]阿成的见识显然在我辈之上， [02:28.11]要是全国每人都必须追星， [02:30.81]我就追阿成。 [02:32.84]这些中国各个艺术领域里的代表人物， [02:35.58]谈论文化话题时， [02:37.08]常常会引用阿城的观点和判断， [02:40.02]因为他的文化思索并非基于某种学术理论， [02:43.62]而是来自对中国现实的理解和艺术创作实践， [02:47.91]既简洁明了， [02:49.02]又直抵要害。 [02:50.62]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02:52.31]阿城的文化观点在影响着中国文艺界。 [02:56.46]文化不是未经， [02:57.70]这本书是2016年版七卷本阿城文集的第6卷。 [03:02.80]这套文集是由阿城亲自选编的， [03:05.63]本书所收入的60多篇文章都是首次集结， [03:09.35]共分为6个板块， [03:10.76]分别是文化专题、 [03:12.86]电影评论、 [03:14.15]绘画和摄影评论、 [03:15.98]音乐评论、 [03:17.12]人物评述和散文杂文。 [03:19.68]这些文章的形式既有图书的前沿评论文章、 [03:23.47]散文， [03:24.31]又有专访讲座稿和对话录， [03:27.28]内容也是广征博引、 [03:29.19]触类旁通。 [03:30.43]从中国文化的历程散射到当代电影、 [03:33.55]中国文学， [03:34.84]从刘晓东、 [03:35.65]陈丹青的油画到陕西农民的剪纸艺术， [03:39.37]从相机镜头光圈如何调整到音响器材的动态范围， [03:44.41]既有宏观视角， [03:45.69]又充满了细节， [03:47.08]生动地反映了阿城广泛的艺术活动和知识构成。 [03:51.12]而且贯穿其中的线索， [03:53.26]正是他对中国文化的系统认识与解读。 [03:57.08]关于什么是文化这个命题， [03:59.16]阿城整整思考了30年。 [04:01.90]1985年7月， [04:03.47]他在文艺报上发表了一篇叫做文化制约着人类的文章， [04:08.21]从高于文学、 [04:09.41]绘画、 [04:09.98]电影等具体艺术门类的视角， [04:12.38]讨论了文化如何影响中国人的生活。 [04:15.90]那篇文章在当时的文艺界和理论界引起了很大反响， [04:20.08]被认为是80年代中国文化讨论热的起点之一。 [04:24.46]其后， [04:25.27]随着广泛参与世界文化交流， [04:27.43]阿成对文化的思考不断系统、 [04:29.97]深入和清晰。 [04:31.64]他今年评论文学艺术的许多文章， [04:34.14]包括对民俗学的研究， [04:36.09]都与他的文化命题息息相关。 [04:39.40]文化是一个非常大的命题， [04:42.29]人类创造了文化， [04:43.67]文化又制约着人类。 [04:45.96]近代以来， [04:46.66]对于中国的文化反思， [04:48.16]往往因为急于改变落后局面， [04:50.56]围绕着该如何引进西方文化， [04:53.07]改造中国文化来展开。 [04:55.40]阿城则认为， [04:56.67]中西文化的发生和发展各有不同的面貌， [05:00.33]虽然说可以进行交流， [05:02.07]但从某种意义上说， [05:03.84]文化并不能互相指导。 [05:06.57]这个结论来自于下面这3个问题， [05:09.09]也是我们这期音频要重点讨论的3个问题。 [05:12.62]第一个问题是， [05:13.86]文化的本意是什么？ [05:15.78]文化在人类社会中究竟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05:19.78]第二个问题是我们认识文化， [05:22.28]当然首先要认识中国文化， [05:24.35]中国文化具有什么样的要素和特点？ [05:28.00]第三个问题， [05:29.30]既然说文化制约着我们， [05:31.25]那么身处中国文化中， [05:32.96]应该如何处理自己与文化的关系？ [05:37.38]那首先来看第一个问题， [05:39.19]文化的本意是什么？ [05:40.90]有什么作用？ [05:42.46]在阿城的定义里， [05:43.91]文化就是用规范的、 [05:45.52]文明的方式维系人际之间、 [05:48.02]立体之间的关系。 [05:49.88]文化在社会中发挥着维持稳定的基础作用。 [05:54.58]文化这个词有很多种定义， [05:56.84]阿城从文化的作用出发， [05:59.03]认为真正意义上的文化是指人与人、 [06:02.00]集团与集团间的一种关系。 [06:04.67]所以文化是个大概念， [06:07.07]既不等同于知识， [06:08.63]也不等于各行各业对自己的修饰。 [06:11.92]关于像使用卫星一样滥用文化这个词的做法， [06:15.55]阿成觉得最不恰当的例子就是军事文化， [06:19.82]因为与文化的本意完全相反。 [06:22.78]在阿城的观察里， [06:24.25]文化这种关系含义非常明确， [06:26.87]就是与冲突斗争的武化相对立， [06:30.32]武就是武装的武。 [06:32.36]武化产生于文化之前， [06:34.47]是一种原始的本能关系。 [06:37.00]在20多年前， [06:38.18]阿城曾在收获杂志上发表了名为常识与通识的系列文章， [06:43.25]其中介绍过诺贝尔奖得主、 [06:45.26]现代动物行为学之父康拉德洛伦茨对人类本性的研究。 [06:50.42]现代动物行为学认为， [06:52.20]人类的本性根源与动物性， [06:54.75]其中以攻击性最为重要。 [06:57.57]攻击性是用于侵犯同类、 [06:59.64]对抗同类的战斗本能， [07:01.77]这一本性在人类社会中以暴力、 [07:04.53]掠夺和压迫等形式广泛存在。 [07:08.08]如果对这样的人类本性做后天的道德判断， [07:11.81]那么5无疑代表着恶五化的逻辑就是只要我的力气大， [07:17.09]实力强， [07:17.75]就可以把你的资源都抢过来， [07:20.09]你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07:22.30]那么文化的关系呢？ [07:23.87]就是人类在社会发展中发展和建立起来的意志攻击本性的方法， [07:29.90]通过对社会伦理法则的广泛遵从， [07:33.11]形成文的关系， [07:34.48]实现长期和平共存。 [07:37.12]在文化这个词里， [07:39.20]文字的本意就是花纹， [07:41.81]引申为人类按照一定规则制定的制度和契约。 [07:46.58]化字的含义可以参考过去的一句话， [07:49.38]叫融化在血液里， [07:51.51]落实在行动上， [07:53.19]是说这样的东西本来不是血液里有的， [07:56.26]是后天融入的。 [07:58.08]也就是说， [07:59.04]文的内容并非人的本能， [08:01.32]是后天规定出来的。 [08:03.27]文化的过程就是经过化的方式， [08:05.99]是人类的行为细节， [08:07.65]包括思想细节都逐渐符合文的要求。 [08:11.62]所以， [08:12.29]按照阿成的解释， [08:13.73]说， [08:13.99]一个人有文化， [08:15.08]并非是说他有知识， [08:16.85]而是能将自己与他人的关系处理成文， [08:20.27]而不是武。 [08:21.92]这里就需要说一说阿成的个人经历了。 [08:24.66]他生于1949年， [08:26.53]高中一年级下乡插队， [08:28.67]一去11年， [08:30.09]到1979年才回到北京。 [08:32.90]整个青少年时期， [08:34.49]他对中国特殊历史时期的五化景象的记忆深刻而沉痛， [08:39.99]我们也就能理解他为什么要一直思考中国文化这个命题。 [08:44.79]他举例说， [08:45.96]那时候街道居委会的老太太们是既没有知识又武化的， [08:50.73]谁家的门都是一把推开就进， [08:53.19]根本没有敲门征得同意这样闻的概念。 [08:56.70]80年代初， [08:57.91]他家附近的餐厅告示上写着， [09:00.19]本店不打骂顾客。 [09:02.60]我们现在觉得好笑， [09:04.32]但在那时， [09:05.25]饭店打骂顾客是常见现象。 [09:08.16]他觉得那个时代的人际和群体之间的关系就是完全的物化， [09:13.68]以至于有着几千年文化历程的国家， [09:16.47]曾一度连请、 [09:18.00]谢谢和对不起都要重新学着去说。 [09:21.62]所以说， [09:22.65]文化在社会中的作用绝不是修饰性的卫青， [09:26.34]而是维系稳定的基础， [09:28.71]是人们安身立命的保障。 [09:31.29]这个作用非常明显。 [09:32.91]比如说， [09:33.87]许多人坐在一个屋子里争论问题， [09:36.45]如果实行五化的丛林法则， [09:38.82]争着争着可能会打起来， [09:40.58]就会有人走不出去了。 [09:42.54]只有文化的关系， [09:43.96]才能保证每个人的安全。 [09:46.30]2016年迪士尼的热门动画电影疯狂动物城里设定了一个所有哺乳动物都进化出高级智能的世界， [09:54.65]能让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同处一座城市， [09:58.22]遵守一样的社会规则。 [10:00.32]动物建立了权利平等的关系， [10:02.61]就是实现了文化关系。 [10:04.80]片子里动物中了午夜嚎叫的毒， [10:07.47]变回自然界里的野兽。 [10:09.39]我们觉得这是退化， [10:11.25]是因为承认了动物作为社会人的身份， [10:14.13]这种身份就是文化身份。 [10:16.96]相反， [10:17.75]我们遇到不懂敲门， [10:19.22]随便干扰公共秩序， [10:20.93]你看他一眼， [10:21.83]他就恶狠狠的质问， [10:23.03]你瞅啥？ [10:23.84]这种行为会觉得比动画片里的动物难以接受。 [10:28.40]这种不基于种族， [10:29.84]而是基于观念和行为的认同标准， [10:32.63]就是文化认同。 [10:34.90]那说起文化认同， [10:36.41]我们还经常听到文化多元性的说法。 [10:39.77]承认文化多元， [10:41.03]就是承认国家、 [10:42.13]地区间、 [10:42.79]民族间的不同文化可以平等交流和共存。 [10:47.00]这就需要区分文化与文明这两个不同概念。 [10:51.33]文明是人类发展的水平， [10:53.37]主要包括所积累的经验和科学技术等， [10:56.49]有统一的价值标准， [10:58.11]具有程度高低之分， [11:00.06]是一元性的。 [11:01.54]所谓拿来主义， [11:02.83]指的是拿来先进文明在科学技术等方面的成果， [11:07.31]落后就要挨打， [11:08.62]也是指军事文明的落后。 [11:10.96]文化则因为不同人群、 [11:13.04]不同环境拥有不同的风格和特征。 [11:16.37]文化有强势和弱势， [11:18.10]但不能武断的区分高下， [11:20.18]也不能生硬遗址。 [11:22.16]在多元的人类文化中， [11:23.97]我们当然还是最关心中国文化， [11:26.70]那么就来看一看这期音频啊说的第二个问题， [11:29.67]中国文化具有哪些要素？ [11:32.88]阿城在探究中国文化构成时， [11:35.35]主要分析了由儒家传统制定的文化秩序和生活观念中的世俗精神。 [11:42.18]中国文化里最显著的因素当然是儒家思想， [11:46.51]这还是要从孔子说起。 [11:48.73]孔子生活在春秋晚期， [11:50.77]在他眼里， [11:51.55]当时的文化局面是礼坏乐崩， [11:54.49]已经快要变成糟糕的五化时代了。 [11:57.56]他的理想社会是周代早期的社会， [12:00.60]因为周初建立了文的制度， [12:02.70]既有秩序又发展旺盛。 [12:05.22]在儒家的文化构成里， [12:06.97]最首要的是建立和维护秩序， [12:10.09]这一秩序以伦理为根本。 [12:12.76]家族内部人人要遵从血缘决定的伦理， [12:16.00]相应的， [12:16.75]在政治中就要遵守政治伦理， [12:19.45]每个人都要依据由所处地位所规定的权利义务行事。 [12:24.34]孔子认为， [12:25.46]重建文化的路径是治理和坐乐， [12:29.21]礼仪是文化关系的规范， [12:31.40]身处不同的社会等级， [12:32.96]要遵守不同的礼仪， [12:34.46]不能越雷池半步。 [12:36.26]音乐是实践理抑制本性的重要手段。 [12:40.60]孔子时代还是巫术时代， [12:42.62]孔子反对巫术手段， [12:44.33]就要靠音乐来调节人的精神状态。 [12:47.76]我们读论语就知道， [12:49.48]孔子的课堂上总是一边讲课一边弹琴唱歌， [12:53.22]像脱口秀节目， [12:54.70]这就是在帮助学生进入听课的精神状态。 [12:58.54]中国文化的最明显特点是产生了孝的概念。 [13:02.84]孝在西方语言里几乎找不到对应的单词。 [13:06.44]孝并不是自然本能， [13:08.12]自然界生存法则很残酷， [13:10.22]动物一旦衰老， [13:11.47]就失去了资源分配的资格。 [13:13.82]由儒家提出的孝的概念， [13:16.01]正是为了抑制这种动物本性， [13:18.36]建立牢固的秩序。 [13:20.32]从社会关系上说， [13:22.04]当时的孝是一种老年保险制度， [13:24.89]将后来出现的社会化养老分散到了不同的家庭里去， [13:29.06]朝廷就可以不具体负担了。 [13:31.56]人人都有老的时候， [13:33.43]所以孝这个概念看起来对所有人都有利， [13:36.91]特别有人情味， [13:38.26]很容易被广泛认同。 [13:40.48]而且， [13:41.09]孝还能延伸老、 [13:42.88]物老以及人之老， [13:44.63]就将有亲疏、 [13:50.82]在古代， [13:51.70]孝的义务里包含着对君主的忠诚义务， [13:54.79]所以皇权乐于使用儒家的文化系统调整社会关系。 [13:59.78]后世观察儒家文化要素， [14:02.04]发现他们因为早熟而被严重异化， [14:05.28]特别是宿明的儒家， [14:07.35]将孔子的思想改得面目全非。 [14:10.11]比如被后世反感的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14:14.06]这样的说法出自宋儒道学家， [14:16.76]与孔子的孝道无关。 [14:19.04]儒家文化的主要问题是为异化的问题。 [14:23.10]阿城在对中国文化的观察过程中， [14:25.80]非常强调另一个文化要素， [14:28.12]世俗精神。 [14:29.70]他的观察是， [14:30.82]中国文化有艰深的形而上学内容， [14:33.94]但本质上是世俗性格和世俗精神。 [14:38.02]儒家思想负责着中国的文化秩序， [14:41.18]世俗精神则负责中国人的生活质量。 [14:44.60]所谓世俗， [14:45.68]就是专注于现实生活， [14:47.93]非常迷恋生命。 [14:49.82]在小说家余华的代表作活着里， [14:52.92]主人公福贵经过坎坷苦难的一生， [14:55.82]在晚年失去了支撑他生活的人和信念， [14:59.58]虽然既没有希望也没有信仰， [15:01.86]但他仍旧坚韧地活着。 [15:04.24]用世俗生活来解读， [15:06.13]这是理所当然的。 [15:07.30]选择世俗的核心精神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15:12.72]中华民族能够在历经千年的灾荒战乱后， [15:16.15]仍作为一个文化群体延续， [15:18.37]靠的就是这种世俗精神。 [15:20.88]中国世俗精神的主要特点是自我净化， [15:24.43]就是用现实的方法来解决现实的问题。 [15:27.76]比如劝一个悲痛的寡妇， [15:30.07]不会说你丈夫上了天堂， [15:31.99]往生极乐之类的话， [15:33.51]而是会说你哭坏了身体， [15:35.89]以后可怎么办呢？ [15:37.27]孩子谁来带啊？ [15:38.88]被劝的人想想还要活下去， [15:41.26]也就不哭了。 [15:43.00]世俗实用精神决定了中国人从传统到现实都不会沉浸于注重彼岸的宗教信仰。 [15:50.78]许多试图改变中国人精神面貌的外来文化， [15:53.99]结果是被中国世俗所同化。 [15:56.90]比如印度佛教并不承认现实， [15:59.69]主张离开现实世界。 [16:01.86]到了中国， [16:02.62]则被改造为通过信佛行善， [16:05.02]在来世得到更好的生活。 [16:07.54]佛教在日常活动上与道教、 [16:10.16]儒家、 [16:10.72]河流一起服务于中国人的世俗生活。 [16:13.67]人们烧香、 [16:14.54]拜佛、 [16:15.08]许愿， [16:15.89]也都是要求神佛解决现实中的麻烦。 [16:19.78]明代来到中国的***传教士利玛窦， [16:23.02]遇到中国人问他能不能拜祖先的问题， [16:26.60]由于他了解中国文化， [16:28.37]就回答说可以。 [16:30.36]因为他知道， [16:31.42]如果按照教义回答说不能， [16:33.82]中国的教徒就会立刻减少。 [16:36.90]世俗生活的内容不外乎吃喝拉撒、 [16:40.18]婚丧嫁娶、 [16:41.38]生老病死， [16:42.94]在感情体验上就是悲欢离合。 [16:46.27]悲和离也是世俗的自我净化， [16:49.06]是为了更好的体验欢与和。 [16:52.42]世俗精神虽然看似琐碎、 [16:54.79]肤浅乃至粗鄙， [16:56.24]但生命力极顽强。 [16:58.44]中国近现代为了改造文化， [17:00.49]有过许多对世俗精神的系统批判， [17:03.52]并从国家层面推动社会改造， [17:06.34]试图扭转中国人的旧传统、 [17:08.59]旧风俗， [17:09.52]彻底切断世俗文化。 [17:11.86]这些尝试或者很快销声匿迹。 [17:15.20]比如上世纪30年代民国政府推行的艺术化、 [17:18.92]生产化、 [17:19.82]军事化的新生活活动， [17:21.71]试图用**教徒生活方式改造中国人旧有的世俗生活， [17:26.30]结果是草草收场。 [17:28.46]或者造成了文化断裂。 [17:30.57]比如民国时期， [17:31.77]知识分子对国民性和中国文化进行了彻底批判， [17:35.88]试图既引入西方文明， [17:37.80]又引入西方文化， [17:39.51]但文化无法直接置换， [17:41.97]结果呢， [17:42.62]是留下了中国文化中的一个断层。 [17:45.66]按照阿城的定义， [17:47.11]毁坏文化本身可能会让社会退回到武化关系里。 [17:52.15]即便认为世俗精神中有许多保守和落后成分， [17:56.02]但它就是中国文化的底色， [17:58.15]不能被随意替代。 [18:00.08]遵从儒家思想的秩序， [18:02.31]顺应世俗精神的需要， [18:04.53]才是维持中国人生活观念和文化关系的有效方法。 [18:09.50]所以， [18:10.41]阿成对文化的讨论， [18:12.00]不是从权力角度讨论如何管理社会， [18:15.09]也不是从反思的角度批判国民性， [18:18.18]而是乐于承认中国文化的各种因素， [18:21.51]主张深入的认识文化， [18:23.28]保护世俗经验， [18:24.87]维护文化的生机勃勃。 [18:27.12]他强调文化的重要， [18:28.74]更强调要尊重人在文化之下的自主生活。 [18:32.84]相对文化使命， [18:34.38]他更喜欢从个人角度谈论我们要说的第三个问题， [18:38.22]身处中国文化氛围中， [18:40.17]如何与文化相处， [18:41.91]如何更好的生活。 [18:44.52]我们刚才说到， [18:45.85]文化是人们安身立命的保障， [18:48.37]在文化这个大环境和系统关系里， [18:50.86]我们时时面对着如何在文化中自处、 [18:54.34]如何生活的问题。 [18:56.22]阿城首先强调， [18:57.61]必须要维护自己的世俗生活空间。 [19:01.16]对礼不下庶人这句话有过许多理解， [19:04.53]比如钱文忠教授在百家讲坛里解读为礼不以庶人为下， [19:09.66]意思是不能把老百姓排斥在礼仪之外。 [19:13.44]阿城对这句话的理解则是， [19:15.73]礼的范围是针对权力阶层， [19:18.19]不包括俗世， [19:20.02]这能够让世俗有宽松变通的余地， [19:23.11]保持自身的生命力。 [19:25.06]礼一旦下到庶人中间， [19:27.29]老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19:29.51]比如最初的礼法并不约束民间妇女改嫁， [19:33.80]贞节牌坊之类的东西， [19:35.45]就是到了礼下庶人之后才盛行的， [19:38.48]直到开始要求妇女裹脚。 [19:40.92]阿城主张建立和保护由人们自主打理的世俗生活。 [19:45.85]对世俗生活样本的描述， [19:47.79]他选择了两座发达城市， [19:49.99]上海和香港。 [19:51.82]上海繁华的标志就是建立了庞大规模的世俗生活。 [19:56.27]从开埠时期、 [19:57.50]租界时代一直到现代， [19:59.63]各种各样的文化要素都能在上海蓬勃发展， [20:03.26]相安无事。 [20:04.68]比较极端的例子是， [20:06.37]租界时期， [20:07.45]高级妓女流行穿皇家专用、 [20:10.23]民间禁用的黄颜色龙凤图案的衣服。 [20:13.86]而妓院的马车夫则穿着朝廷大臣受到赏赐才能穿的黄马褂。 [20:19.58]因为这是在租界里， [20:20.96]英国人不管， [20:21.99]而清政府管不了， [20:24.15]始终居于世俗文化的前沿， [20:26.28]相对缺少禁忌， [20:27.72]也是上海经济繁荣的基础之一。 [20:30.66]香港的世俗化更为完整， [20:33.10]连许多清朝时期的文化元素都被直接保留了下来。 [20:37.45]在内地消失的习俗， [20:39.10]香港几乎都保存着。 [20:41.08]比如香港的中文， [20:42.31]既中英夹杂， [20:43.66]又保存了古文习惯。 [20:45.60]流行歌词中很少有的字白芍的啊， [20:49.18]公文里还有尔等居民这样的字样。 [20:52.45]一同被保存下来的也包括巫术、 [20:55.24]迷信等成分， [20:56.35]比如闹市的天桥下还有带人打小人儿下诅咒的地摊， [21:01.03]至今仍在市民中流行。 [21:03.42]金融区工作的白领， [21:04.89]下班后常去光顾， [21:06.55]发泄对同事和上司的不满。 [21:09.12]对于香港是文化沙漠的说法， [21:11.47]阿成也有不同看法。 [21:13.24]他觉得在香港热闹到被认为俗气的另一面是， [21:17.41]喜欢音乐和阅读的人可以方便的购买到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任何唱片和书刊， [21:24.13]主要看你如何选择。 [21:26.40]所以说， [21:27.55]文化具体到个人生活， [21:29.50]最需要坚持的是由自己选择， [21:32.05]由自己负责的精神。 [21:34.34]在维护世俗精神的同时， [21:36.50]对待文化秩序的态度应该是顺应内在规律。 [21:40.72]在阿城看来， [21:41.93]文化保守是个褒义词， [21:44.18]先要保住、 [21:45.20]守住， [21:45.77]才能将进步落实下来， [21:47.93]形成文化中的话。 [21:50.00]在英国文化发展中， [21:51.55]保守派起到了重要作用， [21:53.70]他们将每次进步都保持了下来， [21:56.27]不使其后退。 [21:57.82]在社会操作上， [21:59.18]每次处理过一个社会矛盾， [22:00.95]就将经验固定为法律条文， [22:03.41]以后再碰到这样的问题， [22:04.93]可以直接引用判例。 [22:06.96]对于文化中形成的规则和禁忌， [22:09.46]不能轻易触犯。 [22:11.29]原始民族拥有很多禁忌， [22:13.18]这些禁忌的起源都是曾经把这个氏族或周边氏族毁灭的东西。 [22:18.78]这些东西作为文化记忆保持下来， [22:21.37]和感情直接相关。 [22:23.53]一旦冒犯了文化禁忌， [22:25.39]人际之间、 [22:26.38]群体之间就会出现关系裂痕， [22:28.96]可能永远修复不了。 [22:31.14]在遵从和顺应的同时， [22:33.18]还要清醒地认识到文化是建立在人的动物本性上的， [22:37.96]限制和意志的同时， [22:39.88]要依靠文化所确定的渠道合理释放本能。 [22:43.72]比如对抗性的体育运动就是释放攻击本能的有效途径。 [22:48.66]北欧、 [22:49.36]荷兰这些国家和地区对艺术中的暴力、 [22:52.44]色情因素容忍度相对比较高。 [22:55.21]他们认为， [22:56.20]文艺能够发散动物本能， [22:58.39]反倒有利于保持社会心理健康。 [23:01.44]强调顺应文化的保守性， [23:03.79]但不等于停滞不前， [23:05.74]更不等于在知识上的自我封闭， [23:08.38]而是更需要建立开阔的知识结构， [23:10.92]提升对文化的鉴别力。 [23:13.36]有生命力的文化会一直发展， [23:16.07]构成应该是越开阔越好的。 [23:18.84]对文化的辨别， [23:19.92]需要个人眼界开阔， [23:21.76]能够对各种因素做出判断。 [23:24.60]顺应中国文化特点， [23:26.23]首先要了解西方文化。 [23:28.42]如果以民族主义为借口排斥西方文化， [23:31.63]也至少要知道， [23:32.83]民族和主义这两个概念都产生自西方， [23:36.58]连这两个词儿也是从日语里拿过来的。 [23:39.86]在建立自己的知识结构时， [23:41.88]不必追求统一的教育模式和现成的标准答案。 [23:45.78]比如读书， [23:46.77]不要才看一眼就判断是好书还是坏书， [23:50.28]先什么都看， [23:51.26]看他说什么， [23:52.47]再和自己积累的东西进行思想对谈。 [23:55.88]眼界和知识开阔之后， [23:57.78]才能找到自己的模式， [23:59.64]不至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而又抓不住核心， [24:02.97]这是学习的必经过程。 [24:05.50]说到知识构成， [24:06.80]阿成还特地说到要有世俗的社会经验。 [24:10.74]说起世俗经验， [24:12.12]容易联系到江湖气。 [24:13.90]阿成说， [24:14.74]江湖气是人情世故， [24:16.65]可不是流氓气， [24:18.25]但有了江湖气， [24:19.72]才能学会应对流氓。 [24:22.12]世俗生活中的人际关系是中国的文化氛围， [24:25.76]能够处理人情和预测人情变化， [24:28.61]也就是世事洞明皆学问， [24:31.28]人情练达记文章， [24:33.50]是与中国文化相处的重要能力。 [24:37.08]好了， [24:37.66]这本书关于文化的重点内容就说到这里， [24:40.35]下面来简单回顾一下刚才聊到的三个问题。 [24:43.72]第一个， [24:44.53]文化的含义是用文的标准来规范人与人、 [24:48.52]集团与集团之间的关系。 [24:50.95]文化的作用是维系社会稳定， [24:53.53]确保人在社会中能够安身立命。 [24:57.02]第2个， [24:57.96]中国文化最重要的两个要素是儒家思想和世俗精神。 [25:02.91]儒家思想负责建立文化中的秩序， [25:05.82]世俗精神负责保证人的生活质量。 [25:09.36]第3个， [25:10.20]我们身处中国文化氛围， [25:12.18]如何与文化相处， [25:13.73]更好的生活？ [25:15.18]要在文化中维护个人的生活空间， [25:18.37]保持必要的世俗精神， [25:20.68]同时要尊重文化秩序的内在规律， [25:23.83]要建立开阔的视角和知识结构。 [25:27.84]以前我们提到中国文化时， [25:29.91]既觉得概念模糊， [25:31.23]又有隐约的束缚感和沉重感。 [25:33.79]好像文化对我们来说， [25:35.35]要么是继承发扬的重任， [25:37.33]要么就是批判与反抗的对象。 [25:40.42]这次， [25:41.24]阿成简洁明确地还原了文化的本意， [25:44.18]梳理了文化的内在。 [25:46.01]不过， [25:46.79]他把文化视作一种关系的观点， [25:49.15]并不是政治学、 [25:50.35]社会学中的定论， [25:51.77]而更像是阿城的文化私房菜。 [25:55.10]对于这类见解， [25:56.19]他也没有写成专著来系统论述。 [25:58.95]在本书中， [25:59.91]阿城谈文化也是散落在多篇访谈和讲座稿中的。 [26:05.14]我们对待他的看法， [26:06.58]最好也向他讲到如何不预判观点的， [26:09.67]多读书时所说的， [26:11.54]先听听他说的是什么， [26:13.15]再和自己积累的东西相对照， [26:15.53]丰富我们的知识结构。 [26:17.80]对照过后， [26:18.73]我们发现， [26:19.39]阿城的文化解读至少有两方面的意义， [26:22.58]一方面， [26:23.45]去掉了附着于文化概念上的许多似是而非的东西， [26:27.44]帮助我们理清了个人与文化， [26:29.90]特别是中国文化的关系。 [26:32.42]另一方面， [26:33.45]他的观点弥补了中国文化讨论的一个空白。 [26:36.66]过去讨论文化建设， [26:38.54]特别是艺术理念， [26:39.93]总要强调培养超越世俗的精神， [26:43.23]但很少有人像阿城一样认识到， [26:45.60]世俗是中国文化的底色， [26:48.33]文艺创作应该恢复传统中的世俗精神和世俗性格。 [26:52.88]世俗生活并不会与高雅的艺术、 [26:55.79]卓越的思想相对立。 [26:57.65]中外历史都证明， [26:59.34]当人类世俗生活呈现出繁盛和多样性时， [27:03.21]思想和艺术才会找到土壤， [27:05.73]迎来机会。 [27:07.32]以上就是本期音频的全部内容， [27:09.25]为你准备的笔记版文字就在音频下方的文稿里， [27:13.06]恭喜你又听完了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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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00]90听音乐网 www.90T8.com[00:00.24]你好，
[00:00.88]欢迎每天听本书，
[00:02.47]本期为你解读的是文化，
[00:04.63]不是味精。
[00:06.07]这本书共有410页，
[00:07.78]我会用大概27分钟的时间为你讲述如何认识中国文化，
[00:13.03]如何在文化中更好的生活。
[00:16.32]有很多我们几乎天天都用的词儿，
[00:19.00]但未必清楚它的真正意思。
[00:21.31]比如说文化。
[00:23.30]习惯上我们觉得文化好像就是知识的意思，
[00:26.76]最开始说一个人有文化，
[00:28.73]就是说他识字儿，
[00:30.15]让大家都识字儿，
[00:31.49]就叫普及文化，
[00:33.39]那现在的文化程度是说一个人的学历情况。
[00:37.22]对文化这个词的另一类理解是泛指经验和习惯，
[00:41.85]做什么事情，
[00:42.75]各行各业都可以说自己形成了文化。
[00:46.16]按照地域，
[00:47.21]各地都有饮食文化，
[00:48.96]粤菜文化、
[00:49.92]鲁菜文化，
[00:51.03]川菜当然更是文化，
[00:52.89]下面还有火锅文化和麻辣烫文化。
[00:55.96]喝茶有茶文化，
[00:57.77]喝酒有酒文化，
[00:59.57]那么吃粽子也该有粽子文化喽。
[01:02.03]于是，
[01:02.87]关于粽子里该放枣还是该放肉的辩论，
[01:05.87]好像就是文化争议了。
[01:08.14]何况，
[01:08.87]连在夜市上卖油炸臭豆腐，
[01:11.39]宣传口号也是传承中华传统臭豆腐文化。
[01:16.00]按照本书的说法，
[01:17.75]用起文化这个词来，
[01:19.28]就像做菜放味精，
[01:20.78]频繁到了滥用的地步。
[01:23.20]那文化这个词泛滥到了这个程度，
[01:25.78]是不是有点开始不对劲儿了呢？
[01:28.13]所以啊，
[01:28.63]我们有点怀疑，
[01:29.99]文化的实际意义是什么？
[01:32.42]它究竟有什么样的形式和作用？
[01:35.30]文化不是未经，
[01:37.10]这本书讲的就是这件事儿。
[01:39.66]本书的作者是阿城，
[01:41.65]说起他的身份真是很多重。
[01:44.44]他是80年代引起中国文学界轰动的小说齐王孩子王的作者，
[01:49.87]是与侯孝贤、
[01:51.07]李安、
[01:51.70]田壮壮、
[01:52.51]陈凯歌这些大导演长期合作的编剧和艺术顾问。
[01:57.02]还是中国美术界知名的摄影师、
[02:00.15]画家、
[02:00.78]策展人，
[02:01.77]同时也是文化项目策划者和民俗学家。
[02:05.84]各个艺术门类，
[02:07.29]阿成几乎都涉足，
[02:08.73]而且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02:11.54]海峡两岸最有影响力的作家、
[02:13.83]画家和导演，
[02:14.94]几乎都对阿城推崇备至，
[02:17.25]说他是通人、
[02:18.66]通达的通，
[02:19.83]是传统精英文化的传承者。
[02:22.88]照作家王朔的话说，
[02:25.14]阿成的见识显然在我辈之上，
[02:28.11]要是全国每人都必须追星，
[02:30.81]我就追阿成。
[02:32.84]这些中国各个艺术领域里的代表人物，
[02:35.58]谈论文化话题时，
[02:37.08]常常会引用阿城的观点和判断，
[02:40.02]因为他的文化思索并非基于某种学术理论，
[02:43.62]而是来自对中国现实的理解和艺术创作实践，
[02:47.91]既简洁明了，
[02:49.02]又直抵要害。
[02:50.62]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02:52.31]阿城的文化观点在影响着中国文艺界。
[02:56.46]文化不是未经，
[02:57.70]这本书是2016年版七卷本阿城文集的第6卷。
[03:02.80]这套文集是由阿城亲自选编的，
[03:05.63]本书所收入的60多篇文章都是首次集结，
[03:09.35]共分为6个板块，
[03:10.76]分别是文化专题、
[03:12.86]电影评论、
[03:14.15]绘画和摄影评论、
[03:15.98]音乐评论、
[03:17.12]人物评述和散文杂文。
[03:19.68]这些文章的形式既有图书的前沿评论文章、
[03:23.47]散文，
[03:24.31]又有专访讲座稿和对话录，
[03:27.28]内容也是广征博引、
[03:29.19]触类旁通。
[03:30.43]从中国文化的历程散射到当代电影、
[03:33.55]中国文学，
[03:34.84]从刘晓东、
[03:35.65]陈丹青的油画到陕西农民的剪纸艺术，
[03:39.37]从相机镜头光圈如何调整到音响器材的动态范围，
[03:44.41]既有宏观视角，
[03:45.69]又充满了细节，
[03:47.08]生动地反映了阿城广泛的艺术活动和知识构成。
[03:51.12]而且贯穿其中的线索，
[03:53.26]正是他对中国文化的系统认识与解读。
[03:57.08]关于什么是文化这个命题，
[03:59.16]阿城整整思考了30年。
[04:01.90]1985年7月，
[04:03.47]他在文艺报上发表了一篇叫做文化制约着人类的文章，
[04:08.21]从高于文学、
[04:09.41]绘画、
[04:09.98]电影等具体艺术门类的视角，
[04:12.38]讨论了文化如何影响中国人的生活。
[04:15.90]那篇文章在当时的文艺界和理论界引起了很大反响，
[04:20.08]被认为是80年代中国文化讨论热的起点之一。
[04:24.46]其后，
[04:25.27]随着广泛参与世界文化交流，
[04:27.43]阿成对文化的思考不断系统、
[04:29.97]深入和清晰。
[04:31.64]他今年评论文学艺术的许多文章，
[04:34.14]包括对民俗学的研究，
[04:36.09]都与他的文化命题息息相关。
[04:39.40]文化是一个非常大的命题，
[04:42.29]人类创造了文化，
[04:43.67]文化又制约着人类。
[04:45.96]近代以来，
[04:46.66]对于中国的文化反思，
[04:48.16]往往因为急于改变落后局面，
[04:50.56]围绕着该如何引进西方文化，
[04:53.07]改造中国文化来展开。
[04:55.40]阿城则认为，
[04:56.67]中西文化的发生和发展各有不同的面貌，
[05:00.33]虽然说可以进行交流，
[05:02.07]但从某种意义上说，
[05:03.84]文化并不能互相指导。
[05:06.57]这个结论来自于下面这3个问题，
[05:09.09]也是我们这期音频要重点讨论的3个问题。
[05:12.62]第一个问题是，
[05:13.86]文化的本意是什么？
[05:15.78]文化在人类社会中究竟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05:19.78]第二个问题是我们认识文化，
[05:22.28]当然首先要认识中国文化，
[05:24.35]中国文化具有什么样的要素和特点？
[05:28.00]第三个问题，
[05:29.30]既然说文化制约着我们，
[05:31.25]那么身处中国文化中，
[05:32.96]应该如何处理自己与文化的关系？
[05:37.38]那首先来看第一个问题，
[05:39.19]文化的本意是什么？
[05:40.90]有什么作用？
[05:42.46]在阿城的定义里，
[05:43.91]文化就是用规范的、
[05:45.52]文明的方式维系人际之间、
[05:48.02]立体之间的关系。
[05:49.88]文化在社会中发挥着维持稳定的基础作用。
[05:54.58]文化这个词有很多种定义，
[05:56.84]阿城从文化的作用出发，
[05:59.03]认为真正意义上的文化是指人与人、
[06:02.00]集团与集团间的一种关系。
[06:04.67]所以文化是个大概念，
[06:07.07]既不等同于知识，
[06:08.63]也不等于各行各业对自己的修饰。
[06:11.92]关于像使用卫星一样滥用文化这个词的做法，
[06:15.55]阿成觉得最不恰当的例子就是军事文化，
[06:19.82]因为与文化的本意完全相反。
[06:22.78]在阿城的观察里，
[06:24.25]文化这种关系含义非常明确，
[06:26.87]就是与冲突斗争的武化相对立，
[06:30.32]武就是武装的武。
[06:32.36]武化产生于文化之前，
[06:34.47]是一种原始的本能关系。
[06:37.00]在20多年前，
[06:38.18]阿城曾在收获杂志上发表了名为常识与通识的系列文章，
[06:43.25]其中介绍过诺贝尔奖得主、
[06:45.26]现代动物行为学之父康拉德洛伦茨对人类本性的研究。
[06:50.42]现代动物行为学认为，
[06:52.20]人类的本性根源与动物性，
[06:54.75]其中以攻击性最为重要。
[06:57.57]攻击性是用于侵犯同类、
[06:59.64]对抗同类的战斗本能，
[07:01.77]这一本性在人类社会中以暴力、
[07:04.53]掠夺和压迫等形式广泛存在。
[07:08.08]如果对这样的人类本性做后天的道德判断，
[07:11.81]那么5无疑代表着恶五化的逻辑就是只要我的力气大，
[07:17.09]实力强，
[07:17.75]就可以把你的资源都抢过来，
[07:20.09]你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07:22.30]那么文化的关系呢？
[07:23.87]就是人类在社会发展中发展和建立起来的意志攻击本性的方法，
[07:29.90]通过对社会伦理法则的广泛遵从，
[07:33.11]形成文的关系，
[07:34.48]实现长期和平共存。
[07:37.12]在文化这个词里，
[07:39.20]文字的本意就是花纹，
[07:41.81]引申为人类按照一定规则制定的制度和契约。
[07:46.58]化字的含义可以参考过去的一句话，
[07:49.38]叫融化在血液里，
[07:51.51]落实在行动上，
[07:53.19]是说这样的东西本来不是血液里有的，
[07:56.26]是后天融入的。
[07:58.08]也就是说，
[07:59.04]文的内容并非人的本能，
[08:01.32]是后天规定出来的。
[08:03.27]文化的过程就是经过化的方式，
[08:05.99]是人类的行为细节，
[08:07.65]包括思想细节都逐渐符合文的要求。
[08:11.62]所以，
[08:12.29]按照阿成的解释，
[08:13.73]说，
[08:13.99]一个人有文化，
[08:15.08]并非是说他有知识，
[08:16.85]而是能将自己与他人的关系处理成文，
[08:20.27]而不是武。
[08:21.92]这里就需要说一说阿成的个人经历了。
[08:24.66]他生于1949年，
[08:26.53]高中一年级下乡插队，
[08:28.67]一去11年，
[08:30.09]到1979年才回到北京。
[08:32.90]整个青少年时期，
[08:34.49]他对中国特殊历史时期的五化景象的记忆深刻而沉痛，
[08:39.99]我们也就能理解他为什么要一直思考中国文化这个命题。
[08:44.79]他举例说，
[08:45.96]那时候街道居委会的老太太们是既没有知识又武化的，
[08:50.73]谁家的门都是一把推开就进，
[08:53.19]根本没有敲门征得同意这样闻的概念。
[08:56.70]80年代初，
[08:57.91]他家附近的餐厅告示上写着，
[09:00.19]本店不打骂顾客。
[09:02.60]我们现在觉得好笑，
[09:04.32]但在那时，
[09:05.25]饭店打骂顾客是常见现象。
[09:08.16]他觉得那个时代的人际和群体之间的关系就是完全的物化，
[09:13.68]以至于有着几千年文化历程的国家，
[09:16.47]曾一度连请、
[09:18.00]谢谢和对不起都要重新学着去说。
[09:21.62]所以说，
[09:22.65]文化在社会中的作用绝不是修饰性的卫青，
[09:26.34]而是维系稳定的基础，
[09:28.71]是人们安身立命的保障。
[09:31.29]这个作用非常明显。
[09:32.91]比如说，
[09:33.87]许多人坐在一个屋子里争论问题，
[09:36.45]如果实行五化的丛林法则，
[09:38.82]争着争着可能会打起来，
[09:40.58]就会有人走不出去了。
[09:42.54]只有文化的关系，
[09:43.96]才能保证每个人的安全。
[09:46.30]2016年迪士尼的热门动画电影疯狂动物城里设定了一个所有哺乳动物都进化出高级智能的世界，
[09:54.65]能让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同处一座城市，
[09:58.22]遵守一样的社会规则。
[10:00.32]动物建立了权利平等的关系，
[10:02.61]就是实现了文化关系。
[10:04.80]片子里动物中了午夜嚎叫的毒，
[10:07.47]变回自然界里的野兽。
[10:09.39]我们觉得这是退化，
[10:11.25]是因为承认了动物作为社会人的身份，
[10:14.13]这种身份就是文化身份。
[10:16.96]相反，
[10:17.75]我们遇到不懂敲门，
[10:19.22]随便干扰公共秩序，
[10:20.93]你看他一眼，
[10:21.83]他就恶狠狠的质问，
[10:23.03]你瞅啥？
[10:23.84]这种行为会觉得比动画片里的动物难以接受。
[10:28.40]这种不基于种族，
[10:29.84]而是基于观念和行为的认同标准，
[10:32.63]就是文化认同。
[10:34.90]那说起文化认同，
[10:36.41]我们还经常听到文化多元性的说法。
[10:39.77]承认文化多元，
[10:41.03]就是承认国家、
[10:42.13]地区间、
[10:42.79]民族间的不同文化可以平等交流和共存。
[10:47.00]这就需要区分文化与文明这两个不同概念。
[10:51.33]文明是人类发展的水平，
[10:53.37]主要包括所积累的经验和科学技术等，
[10:56.49]有统一的价值标准，
[10:58.11]具有程度高低之分，
[11:00.06]是一元性的。
[11:01.54]所谓拿来主义，
[11:02.83]指的是拿来先进文明在科学技术等方面的成果，
[11:07.31]落后就要挨打，
[11:08.62]也是指军事文明的落后。
[11:10.96]文化则因为不同人群、
[11:13.04]不同环境拥有不同的风格和特征。
[11:16.37]文化有强势和弱势，
[11:18.10]但不能武断的区分高下，
[11:20.18]也不能生硬遗址。
[11:22.16]在多元的人类文化中，
[11:23.97]我们当然还是最关心中国文化，
[11:26.70]那么就来看一看这期音频啊说的第二个问题，
[11:29.67]中国文化具有哪些要素？
[11:32.88]阿城在探究中国文化构成时，
[11:35.35]主要分析了由儒家传统制定的文化秩序和生活观念中的世俗精神。
[11:42.18]中国文化里最显著的因素当然是儒家思想，
[11:46.51]这还是要从孔子说起。
[11:48.73]孔子生活在春秋晚期，
[11:50.77]在他眼里，
[11:51.55]当时的文化局面是礼坏乐崩，
[11:54.49]已经快要变成糟糕的五化时代了。
[11:57.56]他的理想社会是周代早期的社会，
[12:00.60]因为周初建立了文的制度，
[12:02.70]既有秩序又发展旺盛。
[12:05.22]在儒家的文化构成里，
[12:06.97]最首要的是建立和维护秩序，
[12:10.09]这一秩序以伦理为根本。
[12:12.76]家族内部人人要遵从血缘决定的伦理，
[12:16.00]相应的，
[12:16.75]在政治中就要遵守政治伦理，
[12:19.45]每个人都要依据由所处地位所规定的权利义务行事。
[12:24.34]孔子认为，
[12:25.46]重建文化的路径是治理和坐乐，
[12:29.21]礼仪是文化关系的规范，
[12:31.40]身处不同的社会等级，
[12:32.96]要遵守不同的礼仪，
[12:34.46]不能越雷池半步。
[12:36.26]音乐是实践理抑制本性的重要手段。
[12:40.60]孔子时代还是巫术时代，
[12:42.62]孔子反对巫术手段，
[12:44.33]就要靠音乐来调节人的精神状态。
[12:47.76]我们读论语就知道，
[12:49.48]孔子的课堂上总是一边讲课一边弹琴唱歌，
[12:53.22]像脱口秀节目，
[12:54.70]这就是在帮助学生进入听课的精神状态。
[12:58.54]中国文化的最明显特点是产生了孝的概念。
[13:02.84]孝在西方语言里几乎找不到对应的单词。
[13:06.44]孝并不是自然本能，
[13:08.12]自然界生存法则很残酷，
[13:10.22]动物一旦衰老，
[13:11.47]就失去了资源分配的资格。
[13:13.82]由儒家提出的孝的概念，
[13:16.01]正是为了抑制这种动物本性，
[13:18.36]建立牢固的秩序。
[13:20.32]从社会关系上说，
[13:22.04]当时的孝是一种老年保险制度，
[13:24.89]将后来出现的社会化养老分散到了不同的家庭里去，
[13:29.06]朝廷就可以不具体负担了。
[13:31.56]人人都有老的时候，
[13:33.43]所以孝这个概念看起来对所有人都有利，
[13:36.91]特别有人情味，
[13:38.26]很容易被广泛认同。
[13:40.48]而且，
[13:41.09]孝还能延伸老、
[13:42.88]物老以及人之老，
[13:44.63]就将有亲疏、
[13:50.82]在古代，
[13:51.70]孝的义务里包含着对君主的忠诚义务，
[13:54.79]所以皇权乐于使用儒家的文化系统调整社会关系。
[13:59.78]后世观察儒家文化要素，
[14:02.04]发现他们因为早熟而被严重异化，
[14:05.28]特别是宿明的儒家，
[14:07.35]将孔子的思想改得面目全非。
[14:10.11]比如被后世反感的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14:14.06]这样的说法出自宋儒道学家，
[14:16.76]与孔子的孝道无关。
[14:19.04]儒家文化的主要问题是为异化的问题。
[14:23.10]阿城在对中国文化的观察过程中，
[14:25.80]非常强调另一个文化要素，
[14:28.12]世俗精神。
[14:29.70]他的观察是，
[14:30.82]中国文化有艰深的形而上学内容，
[14:33.94]但本质上是世俗性格和世俗精神。
[14:38.02]儒家思想负责着中国的文化秩序，
[14:41.18]世俗精神则负责中国人的生活质量。
[14:44.60]所谓世俗，
[14:45.68]就是专注于现实生活，
[14:47.93]非常迷恋生命。
[14:49.82]在小说家余华的代表作活着里，
[14:52.92]主人公福贵经过坎坷苦难的一生，
[14:55.82]在晚年失去了支撑他生活的人和信念，
[14:59.58]虽然既没有希望也没有信仰，
[15:01.86]但他仍旧坚韧地活着。
[15:04.24]用世俗生活来解读，
[15:06.13]这是理所当然的。
[15:07.30]选择世俗的核心精神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15:12.72]中华民族能够在历经千年的灾荒战乱后，
[15:16.15]仍作为一个文化群体延续，
[15:18.37]靠的就是这种世俗精神。
[15:20.88]中国世俗精神的主要特点是自我净化，
[15:24.43]就是用现实的方法来解决现实的问题。
[15:27.76]比如劝一个悲痛的寡妇，
[15:30.07]不会说你丈夫上了天堂，
[15:31.99]往生极乐之类的话，
[15:33.51]而是会说你哭坏了身体，
[15:35.89]以后可怎么办呢？
[15:37.27]孩子谁来带啊？
[15:38.88]被劝的人想想还要活下去，
[15:41.26]也就不哭了。
[15:43.00]世俗实用精神决定了中国人从传统到现实都不会沉浸于注重彼岸的宗教信仰。
[15:50.78]许多试图改变中国人精神面貌的外来文化，
[15:53.99]结果是被中国世俗所同化。
[15:56.90]比如印度佛教并不承认现实，
[15:59.69]主张离开现实世界。
[16:01.86]到了中国，
[16:02.62]则被改造为通过信佛行善，
[16:05.02]在来世得到更好的生活。
[16:07.54]佛教在日常活动上与道教、
[16:10.16]儒家、
[16:10.72]河流一起服务于中国人的世俗生活。
[16:13.67]人们烧香、
[16:14.54]拜佛、
[16:15.08]许愿，
[16:15.89]也都是要求神佛解决现实中的麻烦。
[16:19.78]明代来到中国的***传教士利玛窦，
[16:23.02]遇到中国人问他能不能拜祖先的问题，
[16:26.60]由于他了解中国文化，
[16:28.37]就回答说可以。
[16:30.36]因为他知道，
[16:31.42]如果按照教义回答说不能，
[16:33.82]中国的教徒就会立刻减少。
[16:36.90]世俗生活的内容不外乎吃喝拉撒、
[16:40.18]婚丧嫁娶、
[16:41.38]生老病死，
[16:42.94]在感情体验上就是悲欢离合。
[16:46.27]悲和离也是世俗的自我净化，
[16:49.06]是为了更好的体验欢与和。
[16:52.42]世俗精神虽然看似琐碎、
[16:54.79]肤浅乃至粗鄙，
[16:56.24]但生命力极顽强。
[16:58.44]中国近现代为了改造文化，
[17:00.49]有过许多对世俗精神的系统批判，
[17:03.52]并从国家层面推动社会改造，
[17:06.34]试图扭转中国人的旧传统、
[17:08.59]旧风俗，
[17:09.52]彻底切断世俗文化。
[17:11.86]这些尝试或者很快销声匿迹。
[17:15.20]比如上世纪30年代民国政府推行的艺术化、
[17:18.92]生产化、
[17:19.82]军事化的新生活活动，
[17:21.71]试图用**教徒生活方式改造中国人旧有的世俗生活，
[17:26.30]结果是草草收场。
[17:28.46]或者造成了文化断裂。
[17:30.57]比如民国时期，
[17:31.77]知识分子对国民性和中国文化进行了彻底批判，
[17:35.88]试图既引入西方文明，
[17:37.80]又引入西方文化，
[17:39.51]但文化无法直接置换，
[17:41.97]结果呢，
[17:42.62]是留下了中国文化中的一个断层。
[17:45.66]按照阿城的定义，
[17:47.11]毁坏文化本身可能会让社会退回到武化关系里。
[17:52.15]即便认为世俗精神中有许多保守和落后成分，
[17:56.02]但它就是中国文化的底色，
[17:58.15]不能被随意替代。
[18:00.08]遵从儒家思想的秩序，
[18:02.31]顺应世俗精神的需要，
[18:04.53]才是维持中国人生活观念和文化关系的有效方法。
[18:09.50]所以，
[18:10.41]阿成对文化的讨论，
[18:12.00]不是从权力角度讨论如何管理社会，
[18:15.09]也不是从反思的角度批判国民性，
[18:18.18]而是乐于承认中国文化的各种因素，
[18:21.51]主张深入的认识文化，
[18:23.28]保护世俗经验，
[18:24.87]维护文化的生机勃勃。
[18:27.12]他强调文化的重要，
[18:28.74]更强调要尊重人在文化之下的自主生活。
[18:32.84]相对文化使命，
[18:34.38]他更喜欢从个人角度谈论我们要说的第三个问题，
[18:38.22]身处中国文化氛围中，
[18:40.17]如何与文化相处，
[18:41.91]如何更好的生活。
[18:44.52]我们刚才说到，
[18:45.85]文化是人们安身立命的保障，
[18:48.37]在文化这个大环境和系统关系里，
[18:50.86]我们时时面对着如何在文化中自处、
[18:54.34]如何生活的问题。
[18:56.22]阿城首先强调，
[18:57.61]必须要维护自己的世俗生活空间。
[19:01.16]对礼不下庶人这句话有过许多理解，
[19:04.53]比如钱文忠教授在百家讲坛里解读为礼不以庶人为下，
[19:09.66]意思是不能把老百姓排斥在礼仪之外。
[19:13.44]阿城对这句话的理解则是，
[19:15.73]礼的范围是针对权力阶层，
[19:18.19]不包括俗世，
[19:20.02]这能够让世俗有宽松变通的余地，
[19:23.11]保持自身的生命力。
[19:25.06]礼一旦下到庶人中间，
[19:27.29]老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19:29.51]比如最初的礼法并不约束民间妇女改嫁，
[19:33.80]贞节牌坊之类的东西，
[19:35.45]就是到了礼下庶人之后才盛行的，
[19:38.48]直到开始要求妇女裹脚。
[19:40.92]阿城主张建立和保护由人们自主打理的世俗生活。
[19:45.85]对世俗生活样本的描述，
[19:47.79]他选择了两座发达城市，
[19:49.99]上海和香港。
[19:51.82]上海繁华的标志就是建立了庞大规模的世俗生活。
[19:56.27]从开埠时期、
[19:57.50]租界时代一直到现代，
[19:59.63]各种各样的文化要素都能在上海蓬勃发展，
[20:03.26]相安无事。
[20:04.68]比较极端的例子是，
[20:06.37]租界时期，
[20:07.45]高级妓女流行穿皇家专用、
[20:10.23]民间禁用的黄颜色龙凤图案的衣服。
[20:13.86]而妓院的马车夫则穿着朝廷大臣受到赏赐才能穿的黄马褂。
[20:19.58]因为这是在租界里，
[20:20.96]英国人不管，
[20:21.99]而清政府管不了，
[20:24.15]始终居于世俗文化的前沿，
[20:26.28]相对缺少禁忌，
[20:27.72]也是上海经济繁荣的基础之一。
[20:30.66]香港的世俗化更为完整，
[20:33.10]连许多清朝时期的文化元素都被直接保留了下来。
[20:37.45]在内地消失的习俗，
[20:39.10]香港几乎都保存着。
[20:41.08]比如香港的中文，
[20:42.31]既中英夹杂，
[20:43.66]又保存了古文习惯。
[20:45.60]流行歌词中很少有的字白芍的啊，
[20:49.18]公文里还有尔等居民这样的字样。
[20:52.45]一同被保存下来的也包括巫术、
[20:55.24]迷信等成分，
[20:56.35]比如闹市的天桥下还有带人打小人儿下诅咒的地摊，
[21:01.03]至今仍在市民中流行。
[21:03.42]金融区工作的白领，
[21:04.89]下班后常去光顾，
[21:06.55]发泄对同事和上司的不满。
[21:09.12]对于香港是文化沙漠的说法，
[21:11.47]阿成也有不同看法。
[21:13.24]他觉得在香港热闹到被认为俗气的另一面是，
[21:17.41]喜欢音乐和阅读的人可以方便的购买到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任何唱片和书刊，
[21:24.13]主要看你如何选择。
[21:26.40]所以说，
[21:27.55]文化具体到个人生活，
[21:29.50]最需要坚持的是由自己选择，
[21:32.05]由自己负责的精神。
[21:34.34]在维护世俗精神的同时，
[21:36.50]对待文化秩序的态度应该是顺应内在规律。
[21:40.72]在阿城看来，
[21:41.93]文化保守是个褒义词，
[21:44.18]先要保住、
[21:45.20]守住，
[21:45.77]才能将进步落实下来，
[21:47.93]形成文化中的话。
[21:50.00]在英国文化发展中，
[21:51.55]保守派起到了重要作用，
[21:53.70]他们将每次进步都保持了下来，
[21:56.27]不使其后退。
[21:57.82]在社会操作上，
[21:59.18]每次处理过一个社会矛盾，
[22:00.95]就将经验固定为法律条文，
[22:03.41]以后再碰到这样的问题，
[22:04.93]可以直接引用判例。
[22:06.96]对于文化中形成的规则和禁忌，
[22:09.46]不能轻易触犯。
[22:11.29]原始民族拥有很多禁忌，
[22:13.18]这些禁忌的起源都是曾经把这个氏族或周边氏族毁灭的东西。
[22:18.78]这些东西作为文化记忆保持下来，
[22:21.37]和感情直接相关。
[22:23.53]一旦冒犯了文化禁忌，
[22:25.39]人际之间、
[22:26.38]群体之间就会出现关系裂痕，
[22:28.96]可能永远修复不了。
[22:31.14]在遵从和顺应的同时，
[22:33.18]还要清醒地认识到文化是建立在人的动物本性上的，
[22:37.96]限制和意志的同时，
[22:39.88]要依靠文化所确定的渠道合理释放本能。
[22:43.72]比如对抗性的体育运动就是释放攻击本能的有效途径。
[22:48.66]北欧、
[22:49.36]荷兰这些国家和地区对艺术中的暴力、
[22:52.44]色情因素容忍度相对比较高。
[22:55.21]他们认为，
[22:56.20]文艺能够发散动物本能，
[22:58.39]反倒有利于保持社会心理健康。
[23:01.44]强调顺应文化的保守性，
[23:03.79]但不等于停滞不前，
[23:05.74]更不等于在知识上的自我封闭，
[23:08.38]而是更需要建立开阔的知识结构，
[23:10.92]提升对文化的鉴别力。
[23:13.36]有生命力的文化会一直发展，
[23:16.07]构成应该是越开阔越好的。
[23:18.84]对文化的辨别，
[23:19.92]需要个人眼界开阔，
[23:21.76]能够对各种因素做出判断。
[23:24.60]顺应中国文化特点，
[23:26.23]首先要了解西方文化。
[23:28.42]如果以民族主义为借口排斥西方文化，
[23:31.63]也至少要知道，
[23:32.83]民族和主义这两个概念都产生自西方，
[23:36.58]连这两个词儿也是从日语里拿过来的。
[23:39.86]在建立自己的知识结构时，
[23:41.88]不必追求统一的教育模式和现成的标准答案。
[23:45.78]比如读书，
[23:46.77]不要才看一眼就判断是好书还是坏书，
[23:50.28]先什么都看，
[23:51.26]看他说什么，
[23:52.47]再和自己积累的东西进行思想对谈。
[23:55.88]眼界和知识开阔之后，
[23:57.78]才能找到自己的模式，
[23:59.64]不至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而又抓不住核心，
[24:02.97]这是学习的必经过程。
[24:05.50]说到知识构成，
[24:06.80]阿成还特地说到要有世俗的社会经验。
[24:10.74]说起世俗经验，
[24:12.12]容易联系到江湖气。
[24:13.90]阿成说，
[24:14.74]江湖气是人情世故，
[24:16.65]可不是流氓气，
[24:18.25]但有了江湖气，
[24:19.72]才能学会应对流氓。
[24:22.12]世俗生活中的人际关系是中国的文化氛围，
[24:25.76]能够处理人情和预测人情变化，
[24:28.61]也就是世事洞明皆学问，
[24:31.28]人情练达记文章，
[24:33.50]是与中国文化相处的重要能力。
[24:37.08]好了，
[24:37.66]这本书关于文化的重点内容就说到这里，
[24:40.35]下面来简单回顾一下刚才聊到的三个问题。
[24:43.72]第一个，
[24:44.53]文化的含义是用文的标准来规范人与人、
[24:48.52]集团与集团之间的关系。
[24:50.95]文化的作用是维系社会稳定，
[24:53.53]确保人在社会中能够安身立命。
[24:57.02]第2个，
[24:57.96]中国文化最重要的两个要素是儒家思想和世俗精神。
[25:02.91]儒家思想负责建立文化中的秩序，
[25:05.82]世俗精神负责保证人的生活质量。
[25:09.36]第3个，
[25:10.20]我们身处中国文化氛围，
[25:12.18]如何与文化相处，
[25:13.73]更好的生活？
[25:15.18]要在文化中维护个人的生活空间，
[25:18.37]保持必要的世俗精神，
[25:20.68]同时要尊重文化秩序的内在规律，
[25:23.83]要建立开阔的视角和知识结构。
[25:27.84]以前我们提到中国文化时，
[25:29.91]既觉得概念模糊，
[25:31.23]又有隐约的束缚感和沉重感。
[25:33.79]好像文化对我们来说，
[25:35.35]要么是继承发扬的重任，
[25:37.33]要么就是批判与反抗的对象。
[25:40.42]这次，
[25:41.24]阿成简洁明确地还原了文化的本意，
[25:44.18]梳理了文化的内在。
[25:46.01]不过，
[25:46.79]他把文化视作一种关系的观点，
[25:49.15]并不是政治学、
[25:50.35]社会学中的定论，
[25:51.77]而更像是阿城的文化私房菜。
[25:55.10]对于这类见解，
[25:56.19]他也没有写成专著来系统论述。
[25:58.95]在本书中，
[25:59.91]阿城谈文化也是散落在多篇访谈和讲座稿中的。
[26:05.14]我们对待他的看法，
[26:06.58]最好也向他讲到如何不预判观点的，
[26:09.67]多读书时所说的，
[26:11.54]先听听他说的是什么，
[26:13.15]再和自己积累的东西相对照，
[26:15.53]丰富我们的知识结构。
[26:17.80]对照过后，
[26:18.73]我们发现，
[26:19.39]阿城的文化解读至少有两方面的意义，
[26:22.58]一方面，
[26:23.45]去掉了附着于文化概念上的许多似是而非的东西，
[26:27.44]帮助我们理清了个人与文化，
[26:29.90]特别是中国文化的关系。
[26:32.42]另一方面，
[26:33.45]他的观点弥补了中国文化讨论的一个空白。
[26:36.66]过去讨论文化建设，
[26:38.54]特别是艺术理念，
[26:39.93]总要强调培养超越世俗的精神，
[26:43.23]但很少有人像阿城一样认识到，
[26:45.60]世俗是中国文化的底色，
[26:48.33]文艺创作应该恢复传统中的世俗精神和世俗性格。
[26:52.88]世俗生活并不会与高雅的艺术、
[26:55.79]卓越的思想相对立。
[26:57.65]中外历史都证明，
[26:59.34]当人类世俗生活呈现出繁盛和多样性时，
[27:03.21]思想和艺术才会找到土壤，
[27:05.73]迎来机会。
[27:07.32]以上就是本期音频的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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