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0]90听音乐网 www.90T8.com [00:00.36]你好， [00:01.18]欢迎每天听本书， [00:03.07]本期要为你解读的书叫关羽。 [00:06.31]不过这本书不是关羽的传记， [00:09.46]而是在讲关羽是怎么从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一个武将变成后世的武圣的。 [00:16.24]那么这个武圣是什么地位呢？ [00:19.31]想想对应的文圣是谁你就懂了。 [00:22.70]没错， [00:23.61]文圣就是孔子。 [00:25.90]把一个武将奉为神明， [00:27.92]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少见， [00:30.56]可以说， [00:31.22]这是一个非常有中国特色的文化现象。 [00:34.86]在元代就有一出戏， [00:36.97]叫关云长大破蚩尤。 [00:40.08]蚩尤是代表破坏的神， [00:42.28]和三皇五帝是一个级别的。 [00:44.98]关羽是三国时期的一个武将， [00:47.47]凭什么能和蚩尤对决呢？ [00:50.20]这至少说明， [00:51.47]在当时的中国人心目中， [00:53.37]关羽已经不只是个历史人物， [00:55.82]他是武力和勇气的最高代表， [00:58.67]有了成为神的资格。 [01:00.82]在民间， [01:02.03]关羽是最受欢迎的神之一， [01:04.59]清代供奉关羽的关帝庙就有4万多座， [01:08.39]而今天在很多黑帮题材的香港电影里面， [01:11.84]也能看到供奉关公的镜头。 [01:14.64]海外华人也很爱关公， [01:17.23]他们远离了中国的土地， [01:19.09]而关帝庙也跟随着他们来到世界各地的唐人街。 [01:23.80]那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01:26.27]因为关羽是最伟大的武将吗？ [01:29.46]当然不是， [01:30.88]即使在三国演义里面， [01:32.65]关羽也不是最能打的， [01:34.87]公认最有战斗力的武将应该是吕布才对啊。 [01:38.66]而且， [01:39.51]在史书三国志里， [01:41.13]关羽不仅没那么重要， [01:43.02]甚至没那么正面。 [01:45.46]三国志的作者陈寿说， [01:47.99]关羽刚愎自用， [01:49.76]张飞脾气暴躁， [01:51.83]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性格弱点。 [01:54.46]他最后还不忘补个刀， [01:56.72]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01:59.32]我们中国人往往不太在意这种反差， [02:02.45]因为成圣成神的关羽已经深入人心。 [02:06.34]而在三国故事同样普及的日本和韩国， [02:09.89]他们心目中的关羽还只停留在一个著名武将的层面， [02:14.75]所以日韩的研究者反而比中国人更容易感知到关羽封神是中国特色。 [02:22.56]本书的作者渡边一号就是一位日本学者， [02:26.02]他是日本三国学会事务局长， [02:28.42]三国研究领域的专家。 [02:30.70]他从庞大的文献资料中理出了关羽封神的脉络， [02:34.40]回答了上面提到的这个问题。 [02:37.30]这本书的意义不在于还原了历史中真实的关羽， [02:41.12]而在于还原了关羽被神话的过程。 [02:44.42]与其说是关羽创造了历史， [02:47.12]不如说是历史创造了关羽。 [02:50.44]不但创造了关羽， [02:51.83]还把中国儒家的核心价值观义赋予了关羽。 [02:56.56]在古代中国， [02:58.07]关羽成为义的化身， [03:00.26]这就是关羽成为信仰的根本原因， [03:03.47]而且这还让关羽对构建中国古代社会的信用体系起到了很大作用。 [03:09.68]这个意想不到的重要作用， [03:11.45]我们会在后面详细说。 [03:14.24]在本期的解读中， [03:16.17]我们为你梳理出了这个过程中的两条主要线索。 [03:20.14]在历史中， [03:21.14]这两条线索并非泾渭分明， [03:23.54]而是相互影响的。 [03:25.52]但是把他们抽离出来， [03:27.36]才能看清楚让关羽成为神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03:32.12]第一个线索是故事的力量， [03:34.89]故事赋予它意义。 [03:37.11]关羽在文学中摆脱了历史的真实， [03:39.99]成为了意的符号。 [03:41.90]第二个线索是信仰的力量。 [03:44.85]信仰把这个符号的意义扩大， [03:47.31]关于摆脱了作为人的真实， [03:49.47]成为了义这个理念的人格化身。 [03:53.18]好， [03:54.12]下面我们开始讲第一条线索， [03:56.49]故事的力量。 [03:57.98]在古代， [03:58.76]社会义是儒家的基本伦理， [04:01.80]是在血缘之外维系人与人关系的核心价值。 [04:05.72]但是在三国志关羽传那900多个字里， [04:09.27]其实找不到太多能把关羽跟义挂钩的内容。 [04:13.90]关羽的封号是壮缪侯， [04:17.12]缪是名不副实的意思， [04:19.61]这可不是个好的谥号， [04:21.32]还有对他失调荆州的批评。 [04:23.90]但是到了清代， [04:25.61]乾隆皇帝对这个谥号感到不满意， [04:28.67]他把史书中关羽的谥号改成了武庙中的封号忠义侯。 [04:34.28]这样明目张胆的篡改历史， [04:36.57]在中国的历史上非常少见。 [04:39.06]乾隆接受不了这个谬字， [04:41.07]因为他不认为关羽犯了什么错。 [04:44.06]在他看来， [04:45.21]关羽既忠且义， [04:46.98]怎么会有错呢？ [04:48.58]而这应该也是当时中国人心中的普遍感受， [04:52.70]这说明从陈寿到乾隆， [04:55.04]人们对关羽的评价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04:58.76]那么这个变化是怎么发生的呢？ [05:02.78]这个变化就发生在关羽从历史人物变成小说人物的过程中， [05:08.67]从史书三国志到小说三国演义， [05:11.88]三国故事变得越来越丰富。 [05:14.64]所谓演义， [05:15.76]就是讲史演义类似于今天的评书。 [05:20.11]后来有人把说书演义的底稿整理成文字， [05:23.35]就形成了最初的三国小说。 [05:26.32]我们说罗贯中是三国演义的作者， [05:29.21]不是说他一个人创作出了全部内容， [05:32.33]而是说他是最初做整理工作的那个人。 [05:36.30]后来有出版商出版了三国小说， [05:39.94]一开始有很多不一样的版本， [05:42.49]最后清代的毛宗岗父子修订了一个完善的版本。 [05:46.96]我们今天说的长篇小说三国演义指的就是这个最终定本。 [05:53.00]关羽的形象就在从史实到小说的演变过程中一点点的丰富起来。 [05:59.34]不过， [06:00.10]古人丰富人物形象的方式跟我们今天理解的不太一样。 [06:04.60]你看小说电影， [06:05.87]肯定不喜欢那种黑白分明的脸谱化的人物。 [06:10.14]在很多好的叙事作品里， [06:12.10]英雄也可能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 [06:15.34]反派也会有不得已的理由。 [06:18.28]而在三国故事的演化中却正好相反， [06:21.98]原本真实的历史人物一定是复杂的， [06:25.13]行动也不会有那么强的内在一致性。 [06:28.22]但是在流传过程中， [06:30.11]三国人物的形象都是越来越鲜明， [06:33.08]越来越黑白分明， [06:34.73]越来越脸谱化。 [06:36.70]讲故事的人会想尽各种办法突出人物身上某一个鲜明的特质。 [06:42.76]曹操疑心并重， [06:44.75]诸葛亮神机妙算， [06:46.82]而关羽就是蒋情义的代表。 [06:50.72]随着三国故事的流传， [06:53.07]关于有情有义成了一种共识， [06:56.16]讲故事的人就会为此增删或者修改情节， [06:59.70]进一步强化这种共识。 [07:02.40]我们来举个例子， [07:04.12]三国演义里， [07:05.29]曹操俘虏关羽以后， [07:07.03]安排关羽和两位嫂子共处一室， [07:10.12]这是在试探关羽的人品。 [07:12.44]而关于这一夜， [07:13.80]手捧春秋， [07:15.00]看到天亮， [07:15.99]让曹操心服口服。 [07:18.46]而关羽一夜不睡， [07:20.06]体现的当然是他对刘备有情有义。 [07:23.80]这个情节在某些版本的三国小说里是没有的， [07:28.01]毛宗刚把它加到小说里， [07:30.08]还特别强调这个情节重要， [07:32.45]就是因为他充分的表现了两个主要人物的核心特征， [07:37.04]曹操的奸和关羽的义。 [07:39.94]曹操爱财， [07:41.54]一直想把关羽收为己用， [07:44.15]他想关羽把持不住， [07:46.01]就没脸再回去找刘备， [07:47.78]就会跟着自己了。 [07:49.46]而关羽的坚守， [07:50.82]也就不只是在男女关系上保持清白， [07:54.03]更是在表达忠于汉室， [07:56.25]忠于义兄的决心。 [07:58.74]人们强化关羽的意并不是空穴来风， [08:02.11]而是因为关羽特别适合表现E， [08:05.35]为什么这么说呢？ [08:06.94]从人设来看， [08:08.45]关羽是蜀汉第一武将， [08:10.91]宋代人们普遍接受了蜀汉正统的观念， [08:14.54]这就让关羽成了一个正面英雄。 [08:17.48]而且， [08:18.36]关羽熟读春秋， [08:20.01]这在武将中是比较少见的。 [08:22.77]春秋是儒家经典， [08:24.72]熟读春秋意味着关羽懂得儒家的伦理纲常， [08:28.86]也就是仁义礼， [08:31.53]关羽因此具备了代表儒家思想的基本条件。 [08:35.98]从经历来看， [08:37.34]历史上关羽受到曹操和刘备两方势力的赏识， [08:42.20]他虽然投降了曹操， [08:43.91]最后还是选择回到刘备身边。 [08:47.06]这段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经历， [08:49.94]天然就是描写意义的剧本。 [08:52.50]你想想， [08:53.62]关羽的选择其实有一些难以解释的地方。 [08:57.24]比如说， [08:58.06]不管最终他是不是回去了， [09:00.19]关羽确实是先投降了。 [09:02.89]在那时候的情境下， [09:04.60]相比投降， [09:05.83]以身赴死是不是更显得中意呢？ [09:09.40]因为资料太少， [09:10.75]历史并不能给我们提供答案， [09:13.21]读者心里自然会产生疑问。 [09:15.84]疑问就会产生悬念， [09:18.40]悬念就是讲故事的人可以添油加醋、 [09:22.00]自由发挥的空间。 [09:24.04]这有点像我们平时说的填坑， [09:26.83]坑填的好， [09:28.10]会给读者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09:30.62]也就能放大故事所要表达的东西。 [09:33.90]那么这些坑是怎么填的呢？ [09:36.70]就是用E来解释关于所有的行为， [09:40.39]把他的行为合理化， [09:42.58]这样还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些坑， [09:45.46]让读者在内心感到满足的同时， [09:48.13]深刻理解意义的内涵。 [09:50.96]具体来说， [09:52.47]小说当中强化了关羽投降是要守护嫂子这个动机， [09:57.99]这样一来， [09:58.92]关羽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心理就可以解释了。 [10:02.84]这个处理就是用E解释了关羽的行为， [10:06.42]消除了读者的疑问。 [10:08.38]在这期间， [10:09.41]曹操的拉拢， [10:10.52]还有前面说的秉烛达旦， [10:12.95]以及后面的过五关、 [10:14.84]斩六将， [10:15.74]千里走单骑， [10:17.18]所有这些故事都是在渲染关羽的忠义。 [10:20.94]你看， [10:21.79]如果没有夹在两个阵营之间的经历， [10:24.43]关羽的忠义也就没有可展现的空间了。 [10:28.38]关于阵营之争， [10:30.04]关羽的故事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点， [10:32.80]就是义士曹操。 [10:35.34]这个情节是小说虚构的， [10:37.93]吴蜀联军在赤壁之战中大胜曹操， [10:41.32]诸葛亮派关羽乘胜追击， [10:44.14]关羽在华容道埋伏成功， [10:46.24]而最后却放走了曹操。 [10:48.66]相信很多人在看三国的时候， [10:51.01]第一次看到这里都会痛心疾首， [10:53.68]觉得关羽怎么能错失良机呢？ [10:56.64]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当中解释说。 [11:00.06]诸葛亮认为曹操命不该绝， [11:02.95]所以才派关羽去华容道埋伏， [11:06.01]但是诸葛亮又不明说， [11:08.28]还以军法要挟关羽， [11:10.90]这就是孔明的狡猾。 [11:12.84]但是这也更能凸显出关羽的凛然气概。 [11:16.99]所以说， [11:17.74]故事里面写的放曹操这个反常行为， [11:20.77]是要表现关羽舍生取义的英雄气概。 [11:24.79]这个行为越是反常， [11:26.32]越是难以理解， [11:27.79]读者理解的时候， [11:29.11]情感效果就越强烈， [11:31.51]对义的表现也就越成功。 [11:34.40]这就是故事的魅力， [11:36.36]异世曹操也成了三国当中最经典的画面之一。 [11:41.62]如果你熟读三国， [11:43.25]可能还会有疑问， [11:45.17]关羽之前在许田看到曹操对汉献帝不敬， [11:48.83]明明那么坚定的想要杀曹操， [11:51.59]在华容道又放弃了机会， [11:54.05]故事这么讲， [11:55.13]不是自相矛盾吗？ [11:57.02]毛宗刚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矛盾， [12:00.24]他的解释是， [12:01.35]这是因为关羽的处境不同， [12:04.26]在许田想杀曹操， [12:06.21]他是想为大汉除奸， [12:08.19]在华容道放了曹操， [12:09.96]他是想报曹操之恩。 [12:11.94]一次是忠奸分明， [12:14.10]一次是恩怨分明， [12:16.17]所以都是义。 [12:18.22]你会不会觉得这样解释其实有点牵强， [12:21.80]但其实这才是意真实的样子？ [12:26.30]在中国人心中， [12:27.84]E这个概念是非常复杂的， [12:30.45]我来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12:32.82]有的家长会跟孩子说， [12:34.86]放弃现在随便玩的自由， [12:36.99]是为了以后更大的自由。 [12:39.58]这两个自由就不是一个意思， [12:42.53]实际上很多核心价值观， [12:44.90]比如自由、 [12:46.34]公正、 [12:47.06]平等， [12:47.90]在不同的处境当中都可能会有不一样的解释。 [12:51.76]毛宗刚说， [12:53.24]关羽杀曹操是义， [12:55.01]不杀曹操也是义， [12:57.05]也是这个道理。 [12:59.02]故事是人理解世界的工具之一， [13:02.39]故事的理解方式就是对已经发生的事做出解释。 [13:06.90]口耳相传的口述故事， [13:08.98]是讲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在互动中磨合出来的， [13:13.69]最终形成的都是最符合普世价值的解释。 [13:17.78]关羽的故事刚好给古人提供了解释意、 [13:21.57]理解意的绝佳素材。 [13:23.80]在几百年的演化中， [13:25.30]就形成了关羽跟义的对应。 [13:28.20]更好的是， [13:29.29]他一个人的故事还能展现出E的复杂性。 [13:33.22]关羽就这样成了代表意的符号， [13:35.96]在三国故事的演化中被不断的强化。 [13:39.59]关羽这个人物塑造的越成功， [13:41.87]文学对义的表现也就越成功。 [13:45.56]好， [13:46.59]我刚才和你讲了从史实到故事， [13:49.44]关羽的形象是怎么变化的。 [13:52.11]接着我们来讲第二条线索， [13:54.60]我会告诉你， [13:55.77]这个故事里的关羽又是怎么成为关帝庙里的关公的， [14:00.33]也就是说关羽是怎么进入信仰系统成为一个神的。 [14:05.38]清代的文学家袁枚， [14:07.28]最为今人所知的作品可能是那本随缘石丹了， [14:11.39]但是他还有一个短篇小说集， [14:14.12]叫子不语。 [14:15.96]在那里面讲到了一个成为神之后的关羽的故事。 [14:20.74]故事里说， [14:21.74]有一位王氏经常受到丈夫的家暴， [14:24.71]非常可怜。 [14:26.12]有一天， [14:26.93]王氏因为太饿， [14:28.31]偷了邻居的鸡， [14:29.54]结果被发现了。 [14:31.13]她害怕丈夫打死她， [14:32.69]就冤枉， [14:33.40]是借住在邻居家的书生马生偷的。 [14:36.64]马生无处分辨， [14:38.03]只好提议去关帝庙请神仙来裁决。 [14:41.78]到了庙里一求签， [14:43.16]结果出来， [14:44.21]关帝居然说， [14:45.41]就是马生偷的。 [14:47.12]隔了一段时间， [14:48.57]马生碰到关帝显灵， [14:50.19]就骂他不公正， [14:51.69]而关帝回答说， [14:53.43]你将来是要当官的人， [14:55.32]难道不知道办事要分轻重缓急吗？ [14:58.62]如果我说你偷了急， [15:00.39]你不过就是没地方住， [15:02.43]要是我说王室偷了急， [15:04.50]他不就得死吗？ [15:06.16]我宁可别人说我不灵， [15:08.24]也不能让他去死啊。 [15:10.74]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关羽段誉。 [15:14.22]在故事里， [15:15.10]关羽可是一点点身为大将所必须的杀伐决断、 [15:19.24]赏罚分明的严明作风都没有， [15:21.79]倒是充满了人情味。 [15:23.84]王氏偷东西又诬告别人， [15:26.52]搁哪儿去判这个案子， [15:27.96]都是王氏有罪。 [15:29.58]但是关帝不仅体谅了王氏的不得已， [15:32.67]还颠倒是非， [15:33.81]让马生顶了罪， [15:35.31]可以说一点儿都不公正。 [15:37.72]而这就是民间信仰中官帝的样子。 [15:41.84]他可能不是那么是非分明， [15:44.31]但是你又觉得他的判决似乎符合一种更高的伦理原则。 [15:49.30]这个原则就是义。 [15:51.80]在这个故事里， [15:52.83]就是体现的不是前面说的忠义， [15:55.65]而是不能见死不救的仗义。 [15:58.59]为了实现义， [15:59.70]关帝甚至能够在法官的位置上作出自我牺牲。 [16:03.57]所以从皇帝、 [16:04.91]官府到民间帮派， [16:06.60]大家都想求关羽的保护， [16:08.55]请他帮忙。 [16:09.90]这就是关羽经过千年神话形成的公众形象。 [16:14.64]需要提醒你一下， [16:16.24]关于神话的过程跟我们第一个线索讲的故事化进程是同步的， [16:21.58]两者之间也会相互影响。 [16:24.20]不过在解读中， [16:25.68]我们就专注在主线， [16:27.36]看看民间和国家两个层面的信仰分别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16:33.26]在宋朝以前， [16:35.01]前世帝王， [16:36.18]贤人能才， [16:37.35]山神水怪， [16:38.37]甚至各种动物， [16:39.60]都能成为民间祭祀的对象。 [16:42.24]不光是关羽， [16:43.44]三国里的历史人物有不少都封神了， [16:46.74]比如说刘备、 [16:48.36]曹操、 [16:49.14]诸葛亮、 [16:49.98]荀彧、 [16:50.60]司马懿等人都有人祭拜。 [16:53.14]中国民间信仰有一个特点， [16:55.76]叫唯灵是信， [16:58.04]也就是说， [16:59.00]只要是在传说中灵验， [17:00.95]就有人拜祭。 [17:02.48]那些会让人觉得灵验的神， [17:04.47]生命力就会比较长。 [17:06.80]而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实用性精神。 [17:10.64]老百姓觉得关羽灵是因为他很好地完成了他作为神最初的职责。 [17:17.13]守护延迟。 [17:19.00]盐池就是生产盐的地方。 [17:22.16]关羽出生的地方叫谢县， [17:24.48]在今天的山西省， [17:26.31]谢县曾经是中国最大的盐产地。 [17:29.70]盐池像农田一样， [17:31.21]很害怕自然灾害， [17:32.89]人们就会在盐池附近设庙供神， [17:35.83]保佑风调雨顺。 [17:37.70]一开始， [17:38.85]关羽只是延池周围的众神之一， [17:41.55]他是守护神， [17:43.23]当地人选他的理由也很简单， [17:45.90]就是因为他是本地的武将。 [17:48.48]北宋的时候， [17:49.75]当地曾经发生过一次洪灾， [17:51.91]让延迟受到了很大的损害， [17:54.55]而盐税是国家财政收入重要的一块。 [17:58.34]盐业受损， [17:59.43]国家财政一度陷入危机， [18:02.04]所以8年后延迟修复的时候， [18:04.89]举国上下都非常重视。 [18:07.50]当地人请求加封延迟守护神， [18:10.72]宋徽宗就给关羽加封了爵位， [18:13.87]这就确立了关羽延迟守护神的地位。 [18:18.14]像天灾这种事， [18:19.74]肯定是有来有去， [18:21.78]一次灾祸过去， [18:23.19]老百姓就会认为神灵起了作用， [18:25.92]就要大肆祭拜他们觉得显灵的神， [18:28.71]给他申请家风， [18:30.06]修建塑像、 [18:31.01]庙宇。 [18:31.96]下次灾祸来的时候， [18:33.65]他们还是会选觉得灵验的神来祭拜。 [18:37.10]而老百姓判断神灵不灵， [18:39.33]标准就是这个神的塑像庙宇大不大， [18:42.87]香火旺不旺， [18:44.40]其实说白了就是别人信不信。 [18:47.76]所以， [18:48.61]一个神一旦让老百姓觉得他灵验一次， [18:52.03]就会进入一个正向循环， [18:54.28]他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大。 [18:57.30]我们在开头提到了元代戏曲， [18:59.71]叫关云长大破蚩尤， [19:02.29]就是一出给治水大神关羽歌功颂德的民间戏。 [19:07.02]这说明关羽的信仰已经比较普遍了， [19:10.45]而且他管理的范围还更大了， [19:13.14]还能帮忙治水。 [19:14.86]到了万历年间， [19:16.28]一位官员到黄河治水的时候， [19:18.56]当地人就提出他应该祭拜关羽。 [19:21.62]但是这位官员一开始觉得这是迷信， [19:24.83]拒绝了。 [19:26.03]后来治水工程进展得很不顺， [19:28.82]老百姓不配合， [19:30.32]官员不得已祭拜了关羽。 [19:32.84]传说关羽显灵了， [19:34.85]预言了完工的日期。 [19:36.74]最后， [19:37.38]工程果然就在预言的那一天完成了。 [19:40.68]于是这个官员上报国家， [19:43.44]给关羽修建了庙宇。 [19:46.32]后来， [19:47.29]他又被派到另一个地方治水， [19:49.48]这次， [19:50.05]他已经懂得怎么在治水工程中合理利用民众对关羽的信仰了。 [19:55.64]他告诉当地百姓， [19:57.39]关羽托梦给他， [19:58.64]会来帮助治水。 [20:00.30]人们相信关羽的力量， [20:01.95]也积极配合， [20:03.24]于是治水工程就进行了， [20:05.51]非常顺利。 [20:06.81]治水成功之后， [20:08.07]官员就又申请在当地修建关帝庙， [20:11.73]商人和官府都给了他很大支持。 [20:15.42]你看， [20:16.42]官员、 [20:17.14]民众、 [20:17.86]商人， [20:18.46]依靠关羽信仰， [20:19.81]齐心合力完成了治水工程， [20:22.45]又齐心合力修建庙宇， [20:24.55]把关羽的信仰发扬光大， [20:27.07]这就是义的力量在起作用， [20:29.77]关羽信仰就这样越来越兴旺。 [20:34.00]在前面的故事里， [20:35.69]赞助修建关帝庙的商人是晋商， [20:38.90]晋商非常信奉关羽， [20:40.94]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 [20:42.98]就是因为关羽也是山西人， [20:45.56]而且晋商就是靠范岩发家的。 [20:49.04]关羽一开始守护盐池， [20:51.20]后来又帮助治水， [20:52.88]一路保护他们， [20:54.44]关帝庙也就跟着他们见到了全国各地。 [20:58.82]到了明代中叶以后， [21:00.66]晋商逐渐成了中国社会中一支非常重要的力量。 [21:04.89]他们的影响有多大呢？ [21:06.90]国家要发动战争， [21:08.34]都要向他们伸手， [21:09.84]要求提供财政支持。 [21:12.26]在明末清初的时候， [21:14.16]晋商曾经给了满族政权很大的支持， [21:17.52]所以在清朝时， [21:18.84]满族人回报他们， [21:20.43]使得晋商的实力空前强大， [21:23.01]关羽信仰也随之达到了顶峰。 [21:26.48]这时候， [21:27.39]关羽的守护范围就不仅在延池和水利了， [21:31.14]他又成了商业的守护神， [21:33.33]而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今天我们会把关羽当财神祭拜。 [21:38.74]一旦到了财神这个层次， [21:40.79]推动关帝信仰的力量就不只是晋商， [21:43.76]而是整个华人的商业力量。 [21:47.00]商人在前往各地经商的时候， [21:49.13]都会祈求关公守护， [21:51.50]生意成功之后， [21:52.61]就会修建关公庙祭祀关公。 [21:55.76]商人有钱修的庙当然更大， [21:58.70]香火当然更旺， [22:00.47]关公信仰也就越来越兴旺了。 [22:03.84]民间信仰， [22:05.14]尤其是晋商的信仰， [22:06.76]这是推动关羽信仰越来越兴盛的一股力量。 [22:10.56]不过， [22:11.20]作为神的关羽要再往上提升一层， [22:13.96]也就是变成武圣， [22:15.76]还得依靠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力量， [22:18.73]那就是皇帝。 [22:21.14]皇帝祭拜武神， [22:22.71]一般都是碰到战争。 [22:25.08]而国家层面的武神祭拜， [22:27.01]最早是从唐玄宗建的武城庙开始的。 [22:30.72]不过那个时候武城庙名将云集， [22:34.24]关羽不算出众。 [22:36.24]在封神之路上， [22:37.81]关羽也是过五关斩六将， [22:40.27]最终战胜了所有竞争对手， [22:42.82]成为了中国第一武神。 [22:46.04]我们说老百姓信仰关羽是为零则信， [22:49.98]那皇帝为什么要选关羽呢？ [22:52.68]比关羽能打， [22:53.76]比他战功显赫的武将可是不在少数。 [22:57.04]这就跟关羽代表义有关系了。 [23:00.92]宋代司马光就说过， [23:02.97]武将如果有勇而无义， [23:05.04]反而是国家的威胁。 [23:06.99]所以在皇帝看来， [23:08.46]义是前提条件， [23:10.02]然后才能谈勇。 [23:11.94]没有义， [23:12.82]何来信？ [23:13.87]没有信， [23:14.68]又怎么派你上战场呢？ [23:17.08]所以说， [23:17.93]因为有意皇帝觉得关羽是最靠得住的武将， [23:22.16]他们就愿意把关羽当作武神祭拜。 [23:25.82]第一个单独祭拜关羽的皇帝是宋徽宗， [23:29.64]他还给关羽封了神号。 [23:32.18]前面我们说过， [23:33.60]宋徽宗因为守护延迟讽刺了关羽， [23:36.78]这是宋代产生的一种新制度。 [23:39.56]皇帝通过讽刺民间的神来加强中央和地方的合作。 [23:44.91]宋徽宗的讽刺相当于从国家层面上承认了关公信仰。 [23:50.68]第二个给关羽重要助攻的皇帝是明太祖朱元璋。 [23:55.31]朱元璋是一个特别敢打破传统的人， [23:58.49]他废除了唐玄宗的武承庙， [24:00.56]把关羽单独请出来供奉， [24:02.96]这一下子就扫清了所有能跟关羽平起平坐的武将。 [24:07.58]朱元璋推崇关羽是有原因的， [24:10.56]当时民间有很多关羽为他立功的传说。 [24:14.78]比如说朱元璋跟老对手陈友谅大战， [24:18.54]关羽为他从阴间派出了十万人马等等。 [24:22.50]在这个意义上， [24:23.80]关羽都可以说是明代的开国功臣了。 [24:27.04]所以我们可以说， [24:28.63]朱元璋推崇关羽， [24:30.10]是他在笼络民心。 [24:32.42]关羽是忠臣良将， [24:34.44]所属的阵营又是正统的蜀汉， [24:37.35]他的故事早已经深入人心， [24:40.05]在老百姓的心里， [24:41.31]他是忠义的代表。 [24:43.22]而且随着晋商的壮大， [24:45.36]关羽的香火又特别旺盛， [24:47.73]早就超过了其他封神的武将。 [24:50.43]所以关羽这个神有着正面又强大的号召力， [24:54.78]这一点， [24:55.62]治水的官员明白， [24:57.15]朱元璋当然也明白。 [25:00.10]关羽从此开始平步青云。 [25:03.60]到了万历朝的时候， [25:05.29]边境开始不稳， [25:07.36]万历皇帝每次打仗都要祈求关羽保佑， [25:11.11]他是越怕越信， [25:12.58]在全国大力推行关羽信仰。 [25:15.68]关羽的封号大大提升了， [25:17.97]成了我们今天熟悉的关胜帝君。 [25:21.30]到了清朝雍正时期， [25:23.08]雍正皇帝下令把关帝庙全改成武庙， [25:26.86]跟供奉孔子的文庙并立， [25:29.53]关羽成了中国人最高的信仰。 [25:33.12]在关于神格化的进程中， [25:35.23]我们可以看到， [25:36.49]关帝信仰在古代社会起到了一个重要的作用， [25:40.24]就是把各种社会力量组织在一起， [25:43.45]共同完成目标。 [25:45.13]大到战争， [25:46.18]小到治水， [25:47.38]祭拜关帝这一整套仪式会形成一种奇妙的场， [25:51.46]把各种力量维系住。 [25:53.70]这个场的能量源就是E。 [25:57.70]义为什么能产生这样的能量呢？ [26:00.71]这是因为在古代社会， [26:02.84]义是非血缘关系的人之间产生信任的基础。 [26:07.32]也就是说， [26:08.47]如果你也跟我一样信奉关羽， [26:11.14]我就会相信你也是像关羽一样， [26:13.96]凡事都是依照义来行事， [26:16.42]你就是值得信任的。 [26:18.34]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古代的商人和民间帮派特别信奉关羽。 [26:24.04]清代的天地会， [26:25.70]民国的袍哥， [26:26.84]都把关帝当做自己组织内部的最高信仰。 [26:30.53]这种信仰也由于晋商的关系， [26:32.87]成了中国古代商业社会的底层逻辑。 [26:36.11]因为不管是民间帮派还是商业社会， [26:39.50]他们既没有亲缘关系作为纽带， [26:42.17]也没有今天的信用体系作为基础。 [26:45.10]他们是怎么建立彼此间的信任呢？ [26:48.46]于是， [26:49.40]义就成了信的前提。 [26:51.88]山西商帮的信条就是义中取利， [26:55.06]信誉第一。 [26:56.66]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信誉， [26:58.74]有的时候宁可在经济上受到损失。 [27:02.12]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的道德高尚， [27:04.74]而是因为信义就是他们在古代商业社会中生存下去的命脉。 [27:10.42]因为没有信任， [27:12.05]治水这样的项目就难以调动资源， [27:15.02]经济活动就难以进行， [27:17.33]民间帮派也组织不起来。 [27:19.96]当这种信仰逐渐叠加的时候， [27:22.28]就会吸引越来越庞大的人群， [27:25.01]所以E就成了维系这一切的纽带。 [27:28.74]而E的人格化身关羽， [27:30.73]就成了所有处于这样的社会关系中的人们共同信仰的对象。 [27:36.42]所以说， [27:37.45]在中国古代农业文明的社会信用体系形成过程中， [27:41.74]关公崇拜起到了独特而重要的作用。 [27:46.80]好， [27:47.74]关羽这本书我们就讲到这里。 [27:50.47]关羽从一个三国时期名将， [27:52.63]成了中国古代社会的最高信仰， [27:55.30]这一路借助了很多力量， [27:57.70]有故事的力量、 [27:58.99]民间信仰的力量、 [28:00.64]商业的力量和皇权的力量等等， [28:03.73]这些力量在不同阶段发挥了各自的作用， [28:07.27]最终把关公推上了最高的神坛。 [28:10.34]而关公之所以能调动起这些力量， [28:13.29]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最适合承载中国古代社会的普世价值， [28:18.78]义最终也成为了义的人格化身。 [28:24.40]好， [28:25.19]以上就是本期音频的全部内容， [28:28.04]你可以点击音频下方的文稿查看全文和脑图。 [28:32.78]恭喜你， [28:33.78]又听完了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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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00]90听音乐网 www.90T8.com[00:00.36]你好，
[00:01.18]欢迎每天听本书，
[00:03.07]本期要为你解读的书叫关羽。
[00:06.31]不过这本书不是关羽的传记，
[00:09.46]而是在讲关羽是怎么从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一个武将变成后世的武圣的。
[00:16.24]那么这个武圣是什么地位呢？
[00:19.31]想想对应的文圣是谁你就懂了。
[00:22.70]没错，
[00:23.61]文圣就是孔子。
[00:25.90]把一个武将奉为神明，
[00:27.92]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少见，
[00:30.56]可以说，
[00:31.22]这是一个非常有中国特色的文化现象。
[00:34.86]在元代就有一出戏，
[00:36.97]叫关云长大破蚩尤。
[00:40.08]蚩尤是代表破坏的神，
[00:42.28]和三皇五帝是一个级别的。
[00:44.98]关羽是三国时期的一个武将，
[00:47.47]凭什么能和蚩尤对决呢？
[00:50.20]这至少说明，
[00:51.47]在当时的中国人心目中，
[00:53.37]关羽已经不只是个历史人物，
[00:55.82]他是武力和勇气的最高代表，
[00:58.67]有了成为神的资格。
[01:00.82]在民间，
[01:02.03]关羽是最受欢迎的神之一，
[01:04.59]清代供奉关羽的关帝庙就有4万多座，
[01:08.39]而今天在很多黑帮题材的香港电影里面，
[01:11.84]也能看到供奉关公的镜头。
[01:14.64]海外华人也很爱关公，
[01:17.23]他们远离了中国的土地，
[01:19.09]而关帝庙也跟随着他们来到世界各地的唐人街。
[01:23.80]那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01:26.27]因为关羽是最伟大的武将吗？
[01:29.46]当然不是，
[01:30.88]即使在三国演义里面，
[01:32.65]关羽也不是最能打的，
[01:34.87]公认最有战斗力的武将应该是吕布才对啊。
[01:38.66]而且，
[01:39.51]在史书三国志里，
[01:41.13]关羽不仅没那么重要，
[01:43.02]甚至没那么正面。
[01:45.46]三国志的作者陈寿说，
[01:47.99]关羽刚愎自用，
[01:49.76]张飞脾气暴躁，
[01:51.83]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性格弱点。
[01:54.46]他最后还不忘补个刀，
[01:56.72]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01:59.32]我们中国人往往不太在意这种反差，
[02:02.45]因为成圣成神的关羽已经深入人心。
[02:06.34]而在三国故事同样普及的日本和韩国，
[02:09.89]他们心目中的关羽还只停留在一个著名武将的层面，
[02:14.75]所以日韩的研究者反而比中国人更容易感知到关羽封神是中国特色。
[02:22.56]本书的作者渡边一号就是一位日本学者，
[02:26.02]他是日本三国学会事务局长，
[02:28.42]三国研究领域的专家。
[02:30.70]他从庞大的文献资料中理出了关羽封神的脉络，
[02:34.40]回答了上面提到的这个问题。
[02:37.30]这本书的意义不在于还原了历史中真实的关羽，
[02:41.12]而在于还原了关羽被神话的过程。
[02:44.42]与其说是关羽创造了历史，
[02:47.12]不如说是历史创造了关羽。
[02:50.44]不但创造了关羽，
[02:51.83]还把中国儒家的核心价值观义赋予了关羽。
[02:56.56]在古代中国，
[02:58.07]关羽成为义的化身，
[03:00.26]这就是关羽成为信仰的根本原因，
[03:03.47]而且这还让关羽对构建中国古代社会的信用体系起到了很大作用。
[03:09.68]这个意想不到的重要作用，
[03:11.45]我们会在后面详细说。
[03:14.24]在本期的解读中，
[03:16.17]我们为你梳理出了这个过程中的两条主要线索。
[03:20.14]在历史中，
[03:21.14]这两条线索并非泾渭分明，
[03:23.54]而是相互影响的。
[03:25.52]但是把他们抽离出来，
[03:27.36]才能看清楚让关羽成为神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03:32.12]第一个线索是故事的力量，
[03:34.89]故事赋予它意义。
[03:37.11]关羽在文学中摆脱了历史的真实，
[03:39.99]成为了意的符号。
[03:41.90]第二个线索是信仰的力量。
[03:44.85]信仰把这个符号的意义扩大，
[03:47.31]关于摆脱了作为人的真实，
[03:49.47]成为了义这个理念的人格化身。
[03:53.18]好，
[03:54.12]下面我们开始讲第一条线索，
[03:56.49]故事的力量。
[03:57.98]在古代，
[03:58.76]社会义是儒家的基本伦理，
[04:01.80]是在血缘之外维系人与人关系的核心价值。
[04:05.72]但是在三国志关羽传那900多个字里，
[04:09.27]其实找不到太多能把关羽跟义挂钩的内容。
[04:13.90]关羽的封号是壮缪侯，
[04:17.12]缪是名不副实的意思，
[04:19.61]这可不是个好的谥号，
[04:21.32]还有对他失调荆州的批评。
[04:23.90]但是到了清代，
[04:25.61]乾隆皇帝对这个谥号感到不满意，
[04:28.67]他把史书中关羽的谥号改成了武庙中的封号忠义侯。
[04:34.28]这样明目张胆的篡改历史，
[04:36.57]在中国的历史上非常少见。
[04:39.06]乾隆接受不了这个谬字，
[04:41.07]因为他不认为关羽犯了什么错。
[04:44.06]在他看来，
[04:45.21]关羽既忠且义，
[04:46.98]怎么会有错呢？
[04:48.58]而这应该也是当时中国人心中的普遍感受，
[04:52.70]这说明从陈寿到乾隆，
[04:55.04]人们对关羽的评价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04:58.76]那么这个变化是怎么发生的呢？
[05:02.78]这个变化就发生在关羽从历史人物变成小说人物的过程中，
[05:08.67]从史书三国志到小说三国演义，
[05:11.88]三国故事变得越来越丰富。
[05:14.64]所谓演义，
[05:15.76]就是讲史演义类似于今天的评书。
[05:20.11]后来有人把说书演义的底稿整理成文字，
[05:23.35]就形成了最初的三国小说。
[05:26.32]我们说罗贯中是三国演义的作者，
[05:29.21]不是说他一个人创作出了全部内容，
[05:32.33]而是说他是最初做整理工作的那个人。
[05:36.30]后来有出版商出版了三国小说，
[05:39.94]一开始有很多不一样的版本，
[05:42.49]最后清代的毛宗岗父子修订了一个完善的版本。
[05:46.96]我们今天说的长篇小说三国演义指的就是这个最终定本。
[05:53.00]关羽的形象就在从史实到小说的演变过程中一点点的丰富起来。
[05:59.34]不过，
[06:00.10]古人丰富人物形象的方式跟我们今天理解的不太一样。
[06:04.60]你看小说电影，
[06:05.87]肯定不喜欢那种黑白分明的脸谱化的人物。
[06:10.14]在很多好的叙事作品里，
[06:12.10]英雄也可能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
[06:15.34]反派也会有不得已的理由。
[06:18.28]而在三国故事的演化中却正好相反，
[06:21.98]原本真实的历史人物一定是复杂的，
[06:25.13]行动也不会有那么强的内在一致性。
[06:28.22]但是在流传过程中，
[06:30.11]三国人物的形象都是越来越鲜明，
[06:33.08]越来越黑白分明，
[06:34.73]越来越脸谱化。
[06:36.70]讲故事的人会想尽各种办法突出人物身上某一个鲜明的特质。
[06:42.76]曹操疑心并重，
[06:44.75]诸葛亮神机妙算，
[06:46.82]而关羽就是蒋情义的代表。
[06:50.72]随着三国故事的流传，
[06:53.07]关于有情有义成了一种共识，
[06:56.16]讲故事的人就会为此增删或者修改情节，
[06:59.70]进一步强化这种共识。
[07:02.40]我们来举个例子，
[07:04.12]三国演义里，
[07:05.29]曹操俘虏关羽以后，
[07:07.03]安排关羽和两位嫂子共处一室，
[07:10.12]这是在试探关羽的人品。
[07:12.44]而关于这一夜，
[07:13.80]手捧春秋，
[07:15.00]看到天亮，
[07:15.99]让曹操心服口服。
[07:18.46]而关羽一夜不睡，
[07:20.06]体现的当然是他对刘备有情有义。
[07:23.80]这个情节在某些版本的三国小说里是没有的，
[07:28.01]毛宗刚把它加到小说里，
[07:30.08]还特别强调这个情节重要，
[07:32.45]就是因为他充分的表现了两个主要人物的核心特征，
[07:37.04]曹操的奸和关羽的义。
[07:39.94]曹操爱财，
[07:41.54]一直想把关羽收为己用，
[07:44.15]他想关羽把持不住，
[07:46.01]就没脸再回去找刘备，
[07:47.78]就会跟着自己了。
[07:49.46]而关羽的坚守，
[07:50.82]也就不只是在男女关系上保持清白，
[07:54.03]更是在表达忠于汉室，
[07:56.25]忠于义兄的决心。
[07:58.74]人们强化关羽的意并不是空穴来风，
[08:02.11]而是因为关羽特别适合表现E，
[08:05.35]为什么这么说呢？
[08:06.94]从人设来看，
[08:08.45]关羽是蜀汉第一武将，
[08:10.91]宋代人们普遍接受了蜀汉正统的观念，
[08:14.54]这就让关羽成了一个正面英雄。
[08:17.48]而且，
[08:18.36]关羽熟读春秋，
[08:20.01]这在武将中是比较少见的。
[08:22.77]春秋是儒家经典，
[08:24.72]熟读春秋意味着关羽懂得儒家的伦理纲常，
[08:28.86]也就是仁义礼，
[08:31.53]关羽因此具备了代表儒家思想的基本条件。
[08:35.98]从经历来看，
[08:37.34]历史上关羽受到曹操和刘备两方势力的赏识，
[08:42.20]他虽然投降了曹操，
[08:43.91]最后还是选择回到刘备身边。
[08:47.06]这段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经历，
[08:49.94]天然就是描写意义的剧本。
[08:52.50]你想想，
[08:53.62]关羽的选择其实有一些难以解释的地方。
[08:57.24]比如说，
[08:58.06]不管最终他是不是回去了，
[09:00.19]关羽确实是先投降了。
[09:02.89]在那时候的情境下，
[09:04.60]相比投降，
[09:05.83]以身赴死是不是更显得中意呢？
[09:09.40]因为资料太少，
[09:10.75]历史并不能给我们提供答案，
[09:13.21]读者心里自然会产生疑问。
[09:15.84]疑问就会产生悬念，
[09:18.40]悬念就是讲故事的人可以添油加醋、
[09:22.00]自由发挥的空间。
[09:24.04]这有点像我们平时说的填坑，
[09:26.83]坑填的好，
[09:28.10]会给读者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09:30.62]也就能放大故事所要表达的东西。
[09:33.90]那么这些坑是怎么填的呢？
[09:36.70]就是用E来解释关于所有的行为，
[09:40.39]把他的行为合理化，
[09:42.58]这样还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些坑，
[09:45.46]让读者在内心感到满足的同时，
[09:48.13]深刻理解意义的内涵。
[09:50.96]具体来说，
[09:52.47]小说当中强化了关羽投降是要守护嫂子这个动机，
[09:57.99]这样一来，
[09:58.92]关羽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心理就可以解释了。
[10:02.84]这个处理就是用E解释了关羽的行为，
[10:06.42]消除了读者的疑问。
[10:08.38]在这期间，
[10:09.41]曹操的拉拢，
[10:10.52]还有前面说的秉烛达旦，
[10:12.95]以及后面的过五关、
[10:14.84]斩六将，
[10:15.74]千里走单骑，
[10:17.18]所有这些故事都是在渲染关羽的忠义。
[10:20.94]你看，
[10:21.79]如果没有夹在两个阵营之间的经历，
[10:24.43]关羽的忠义也就没有可展现的空间了。
[10:28.38]关于阵营之争，
[10:30.04]关羽的故事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点，
[10:32.80]就是义士曹操。
[10:35.34]这个情节是小说虚构的，
[10:37.93]吴蜀联军在赤壁之战中大胜曹操，
[10:41.32]诸葛亮派关羽乘胜追击，
[10:44.14]关羽在华容道埋伏成功，
[10:46.24]而最后却放走了曹操。
[10:48.66]相信很多人在看三国的时候，
[10:51.01]第一次看到这里都会痛心疾首，
[10:53.68]觉得关羽怎么能错失良机呢？
[10:56.64]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当中解释说。
[11:00.06]诸葛亮认为曹操命不该绝，
[11:02.95]所以才派关羽去华容道埋伏，
[11:06.01]但是诸葛亮又不明说，
[11:08.28]还以军法要挟关羽，
[11:10.90]这就是孔明的狡猾。
[11:12.84]但是这也更能凸显出关羽的凛然气概。
[11:16.99]所以说，
[11:17.74]故事里面写的放曹操这个反常行为，
[11:20.77]是要表现关羽舍生取义的英雄气概。
[11:24.79]这个行为越是反常，
[11:26.32]越是难以理解，
[11:27.79]读者理解的时候，
[11:29.11]情感效果就越强烈，
[11:31.51]对义的表现也就越成功。
[11:34.40]这就是故事的魅力，
[11:36.36]异世曹操也成了三国当中最经典的画面之一。
[11:41.62]如果你熟读三国，
[11:43.25]可能还会有疑问，
[11:45.17]关羽之前在许田看到曹操对汉献帝不敬，
[11:48.83]明明那么坚定的想要杀曹操，
[11:51.59]在华容道又放弃了机会，
[11:54.05]故事这么讲，
[11:55.13]不是自相矛盾吗？
[11:57.02]毛宗刚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矛盾，
[12:00.24]他的解释是，
[12:01.35]这是因为关羽的处境不同，
[12:04.26]在许田想杀曹操，
[12:06.21]他是想为大汉除奸，
[12:08.19]在华容道放了曹操，
[12:09.96]他是想报曹操之恩。
[12:11.94]一次是忠奸分明，
[12:14.10]一次是恩怨分明，
[12:16.17]所以都是义。
[12:18.22]你会不会觉得这样解释其实有点牵强，
[12:21.80]但其实这才是意真实的样子？
[12:26.30]在中国人心中，
[12:27.84]E这个概念是非常复杂的，
[12:30.45]我来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12:32.82]有的家长会跟孩子说，
[12:34.86]放弃现在随便玩的自由，
[12:36.99]是为了以后更大的自由。
[12:39.58]这两个自由就不是一个意思，
[12:42.53]实际上很多核心价值观，
[12:44.90]比如自由、
[12:46.34]公正、
[12:47.06]平等，
[12:47.90]在不同的处境当中都可能会有不一样的解释。
[12:51.76]毛宗刚说，
[12:53.24]关羽杀曹操是义，
[12:55.01]不杀曹操也是义，
[12:57.05]也是这个道理。
[12:59.02]故事是人理解世界的工具之一，
[13:02.39]故事的理解方式就是对已经发生的事做出解释。
[13:06.90]口耳相传的口述故事，
[13:08.98]是讲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在互动中磨合出来的，
[13:13.69]最终形成的都是最符合普世价值的解释。
[13:17.78]关羽的故事刚好给古人提供了解释意、
[13:21.57]理解意的绝佳素材。
[13:23.80]在几百年的演化中，
[13:25.30]就形成了关羽跟义的对应。
[13:28.20]更好的是，
[13:29.29]他一个人的故事还能展现出E的复杂性。
[13:33.22]关羽就这样成了代表意的符号，
[13:35.96]在三国故事的演化中被不断的强化。
[13:39.59]关羽这个人物塑造的越成功，
[13:41.87]文学对义的表现也就越成功。
[13:45.56]好，
[13:46.59]我刚才和你讲了从史实到故事，
[13:49.44]关羽的形象是怎么变化的。
[13:52.11]接着我们来讲第二条线索，
[13:54.60]我会告诉你，
[13:55.77]这个故事里的关羽又是怎么成为关帝庙里的关公的，
[14:00.33]也就是说关羽是怎么进入信仰系统成为一个神的。
[14:05.38]清代的文学家袁枚，
[14:07.28]最为今人所知的作品可能是那本随缘石丹了，
[14:11.39]但是他还有一个短篇小说集，
[14:14.12]叫子不语。
[14:15.96]在那里面讲到了一个成为神之后的关羽的故事。
[14:20.74]故事里说，
[14:21.74]有一位王氏经常受到丈夫的家暴，
[14:24.71]非常可怜。
[14:26.12]有一天，
[14:26.93]王氏因为太饿，
[14:28.31]偷了邻居的鸡，
[14:29.54]结果被发现了。
[14:31.13]她害怕丈夫打死她，
[14:32.69]就冤枉，
[14:33.40]是借住在邻居家的书生马生偷的。
[14:36.64]马生无处分辨，
[14:38.03]只好提议去关帝庙请神仙来裁决。
[14:41.78]到了庙里一求签，
[14:43.16]结果出来，
[14:44.21]关帝居然说，
[14:45.41]就是马生偷的。
[14:47.12]隔了一段时间，
[14:48.57]马生碰到关帝显灵，
[14:50.19]就骂他不公正，
[14:51.69]而关帝回答说，
[14:53.43]你将来是要当官的人，
[14:55.32]难道不知道办事要分轻重缓急吗？
[14:58.62]如果我说你偷了急，
[15:00.39]你不过就是没地方住，
[15:02.43]要是我说王室偷了急，
[15:04.50]他不就得死吗？
[15:06.16]我宁可别人说我不灵，
[15:08.24]也不能让他去死啊。
[15:10.74]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关羽段誉。
[15:14.22]在故事里，
[15:15.10]关羽可是一点点身为大将所必须的杀伐决断、
[15:19.24]赏罚分明的严明作风都没有，
[15:21.79]倒是充满了人情味。
[15:23.84]王氏偷东西又诬告别人，
[15:26.52]搁哪儿去判这个案子，
[15:27.96]都是王氏有罪。
[15:29.58]但是关帝不仅体谅了王氏的不得已，
[15:32.67]还颠倒是非，
[15:33.81]让马生顶了罪，
[15:35.31]可以说一点儿都不公正。
[15:37.72]而这就是民间信仰中官帝的样子。
[15:41.84]他可能不是那么是非分明，
[15:44.31]但是你又觉得他的判决似乎符合一种更高的伦理原则。
[15:49.30]这个原则就是义。
[15:51.80]在这个故事里，
[15:52.83]就是体现的不是前面说的忠义，
[15:55.65]而是不能见死不救的仗义。
[15:58.59]为了实现义，
[15:59.70]关帝甚至能够在法官的位置上作出自我牺牲。
[16:03.57]所以从皇帝、
[16:04.91]官府到民间帮派，
[16:06.60]大家都想求关羽的保护，
[16:08.55]请他帮忙。
[16:09.90]这就是关羽经过千年神话形成的公众形象。
[16:14.64]需要提醒你一下，
[16:16.24]关于神话的过程跟我们第一个线索讲的故事化进程是同步的，
[16:21.58]两者之间也会相互影响。
[16:24.20]不过在解读中，
[16:25.68]我们就专注在主线，
[16:27.36]看看民间和国家两个层面的信仰分别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16:33.26]在宋朝以前，
[16:35.01]前世帝王，
[16:36.18]贤人能才，
[16:37.35]山神水怪，
[16:38.37]甚至各种动物，
[16:39.60]都能成为民间祭祀的对象。
[16:42.24]不光是关羽，
[16:43.44]三国里的历史人物有不少都封神了，
[16:46.74]比如说刘备、
[16:48.36]曹操、
[16:49.14]诸葛亮、
[16:49.98]荀彧、
[16:50.60]司马懿等人都有人祭拜。
[16:53.14]中国民间信仰有一个特点，
[16:55.76]叫唯灵是信，
[16:58.04]也就是说，
[16:59.00]只要是在传说中灵验，
[17:00.95]就有人拜祭。
[17:02.48]那些会让人觉得灵验的神，
[17:04.47]生命力就会比较长。
[17:06.80]而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实用性精神。
[17:10.64]老百姓觉得关羽灵是因为他很好地完成了他作为神最初的职责。
[17:17.13]守护延迟。
[17:19.00]盐池就是生产盐的地方。
[17:22.16]关羽出生的地方叫谢县，
[17:24.48]在今天的山西省，
[17:26.31]谢县曾经是中国最大的盐产地。
[17:29.70]盐池像农田一样，
[17:31.21]很害怕自然灾害，
[17:32.89]人们就会在盐池附近设庙供神，
[17:35.83]保佑风调雨顺。
[17:37.70]一开始，
[17:38.85]关羽只是延池周围的众神之一，
[17:41.55]他是守护神，
[17:43.23]当地人选他的理由也很简单，
[17:45.90]就是因为他是本地的武将。
[17:48.48]北宋的时候，
[17:49.75]当地曾经发生过一次洪灾，
[17:51.91]让延迟受到了很大的损害，
[17:54.55]而盐税是国家财政收入重要的一块。
[17:58.34]盐业受损，
[17:59.43]国家财政一度陷入危机，
[18:02.04]所以8年后延迟修复的时候，
[18:04.89]举国上下都非常重视。
[18:07.50]当地人请求加封延迟守护神，
[18:10.72]宋徽宗就给关羽加封了爵位，
[18:13.87]这就确立了关羽延迟守护神的地位。
[18:18.14]像天灾这种事，
[18:19.74]肯定是有来有去，
[18:21.78]一次灾祸过去，
[18:23.19]老百姓就会认为神灵起了作用，
[18:25.92]就要大肆祭拜他们觉得显灵的神，
[18:28.71]给他申请家风，
[18:30.06]修建塑像、
[18:31.01]庙宇。
[18:31.96]下次灾祸来的时候，
[18:33.65]他们还是会选觉得灵验的神来祭拜。
[18:37.10]而老百姓判断神灵不灵，
[18:39.33]标准就是这个神的塑像庙宇大不大，
[18:42.87]香火旺不旺，
[18:44.40]其实说白了就是别人信不信。
[18:47.76]所以，
[18:48.61]一个神一旦让老百姓觉得他灵验一次，
[18:52.03]就会进入一个正向循环，
[18:54.28]他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大。
[18:57.30]我们在开头提到了元代戏曲，
[18:59.71]叫关云长大破蚩尤，
[19:02.29]就是一出给治水大神关羽歌功颂德的民间戏。
[19:07.02]这说明关羽的信仰已经比较普遍了，
[19:10.45]而且他管理的范围还更大了，
[19:13.14]还能帮忙治水。
[19:14.86]到了万历年间，
[19:16.28]一位官员到黄河治水的时候，
[19:18.56]当地人就提出他应该祭拜关羽。
[19:21.62]但是这位官员一开始觉得这是迷信，
[19:24.83]拒绝了。
[19:26.03]后来治水工程进展得很不顺，
[19:28.82]老百姓不配合，
[19:30.32]官员不得已祭拜了关羽。
[19:32.84]传说关羽显灵了，
[19:34.85]预言了完工的日期。
[19:36.74]最后，
[19:37.38]工程果然就在预言的那一天完成了。
[19:40.68]于是这个官员上报国家，
[19:43.44]给关羽修建了庙宇。
[19:46.32]后来，
[19:47.29]他又被派到另一个地方治水，
[19:49.48]这次，
[19:50.05]他已经懂得怎么在治水工程中合理利用民众对关羽的信仰了。
[19:55.64]他告诉当地百姓，
[19:57.39]关羽托梦给他，
[19:58.64]会来帮助治水。
[20:00.30]人们相信关羽的力量，
[20:01.95]也积极配合，
[20:03.24]于是治水工程就进行了，
[20:05.51]非常顺利。
[20:06.81]治水成功之后，
[20:08.07]官员就又申请在当地修建关帝庙，
[20:11.73]商人和官府都给了他很大支持。
[20:15.42]你看，
[20:16.42]官员、
[20:17.14]民众、
[20:17.86]商人，
[20:18.46]依靠关羽信仰，
[20:19.81]齐心合力完成了治水工程，
[20:22.45]又齐心合力修建庙宇，
[20:24.55]把关羽的信仰发扬光大，
[20:27.07]这就是义的力量在起作用，
[20:29.77]关羽信仰就这样越来越兴旺。
[20:34.00]在前面的故事里，
[20:35.69]赞助修建关帝庙的商人是晋商，
[20:38.90]晋商非常信奉关羽，
[20:40.94]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
[20:42.98]就是因为关羽也是山西人，
[20:45.56]而且晋商就是靠范岩发家的。
[20:49.04]关羽一开始守护盐池，
[20:51.20]后来又帮助治水，
[20:52.88]一路保护他们，
[20:54.44]关帝庙也就跟着他们见到了全国各地。
[20:58.82]到了明代中叶以后，
[21:00.66]晋商逐渐成了中国社会中一支非常重要的力量。
[21:04.89]他们的影响有多大呢？
[21:06.90]国家要发动战争，
[21:08.34]都要向他们伸手，
[21:09.84]要求提供财政支持。
[21:12.26]在明末清初的时候，
[21:14.16]晋商曾经给了满族政权很大的支持，
[21:17.52]所以在清朝时，
[21:18.84]满族人回报他们，
[21:20.43]使得晋商的实力空前强大，
[21:23.01]关羽信仰也随之达到了顶峰。
[21:26.48]这时候，
[21:27.39]关羽的守护范围就不仅在延池和水利了，
[21:31.14]他又成了商业的守护神，
[21:33.33]而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今天我们会把关羽当财神祭拜。
[21:38.74]一旦到了财神这个层次，
[21:40.79]推动关帝信仰的力量就不只是晋商，
[21:43.76]而是整个华人的商业力量。
[21:47.00]商人在前往各地经商的时候，
[21:49.13]都会祈求关公守护，
[21:51.50]生意成功之后，
[21:52.61]就会修建关公庙祭祀关公。
[21:55.76]商人有钱修的庙当然更大，
[21:58.70]香火当然更旺，
[22:00.47]关公信仰也就越来越兴旺了。
[22:03.84]民间信仰，
[22:05.14]尤其是晋商的信仰，
[22:06.76]这是推动关羽信仰越来越兴盛的一股力量。
[22:10.56]不过，
[22:11.20]作为神的关羽要再往上提升一层，
[22:13.96]也就是变成武圣，
[22:15.76]还得依靠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力量，
[22:18.73]那就是皇帝。
[22:21.14]皇帝祭拜武神，
[22:22.71]一般都是碰到战争。
[22:25.08]而国家层面的武神祭拜，
[22:27.01]最早是从唐玄宗建的武城庙开始的。
[22:30.72]不过那个时候武城庙名将云集，
[22:34.24]关羽不算出众。
[22:36.24]在封神之路上，
[22:37.81]关羽也是过五关斩六将，
[22:40.27]最终战胜了所有竞争对手，
[22:42.82]成为了中国第一武神。
[22:46.04]我们说老百姓信仰关羽是为零则信，
[22:49.98]那皇帝为什么要选关羽呢？
[22:52.68]比关羽能打，
[22:53.76]比他战功显赫的武将可是不在少数。
[22:57.04]这就跟关羽代表义有关系了。
[23:00.92]宋代司马光就说过，
[23:02.97]武将如果有勇而无义，
[23:05.04]反而是国家的威胁。
[23:06.99]所以在皇帝看来，
[23:08.46]义是前提条件，
[23:10.02]然后才能谈勇。
[23:11.94]没有义，
[23:12.82]何来信？
[23:13.87]没有信，
[23:14.68]又怎么派你上战场呢？
[23:17.08]所以说，
[23:17.93]因为有意皇帝觉得关羽是最靠得住的武将，
[23:22.16]他们就愿意把关羽当作武神祭拜。
[23:25.82]第一个单独祭拜关羽的皇帝是宋徽宗，
[23:29.64]他还给关羽封了神号。
[23:32.18]前面我们说过，
[23:33.60]宋徽宗因为守护延迟讽刺了关羽，
[23:36.78]这是宋代产生的一种新制度。
[23:39.56]皇帝通过讽刺民间的神来加强中央和地方的合作。
[23:44.91]宋徽宗的讽刺相当于从国家层面上承认了关公信仰。
[23:50.68]第二个给关羽重要助攻的皇帝是明太祖朱元璋。
[23:55.31]朱元璋是一个特别敢打破传统的人，
[23:58.49]他废除了唐玄宗的武承庙，
[24:00.56]把关羽单独请出来供奉，
[24:02.96]这一下子就扫清了所有能跟关羽平起平坐的武将。
[24:07.58]朱元璋推崇关羽是有原因的，
[24:10.56]当时民间有很多关羽为他立功的传说。
[24:14.78]比如说朱元璋跟老对手陈友谅大战，
[24:18.54]关羽为他从阴间派出了十万人马等等。
[24:22.50]在这个意义上，
[24:23.80]关羽都可以说是明代的开国功臣了。
[24:27.04]所以我们可以说，
[24:28.63]朱元璋推崇关羽，
[24:30.10]是他在笼络民心。
[24:32.42]关羽是忠臣良将，
[24:34.44]所属的阵营又是正统的蜀汉，
[24:37.35]他的故事早已经深入人心，
[24:40.05]在老百姓的心里，
[24:41.31]他是忠义的代表。
[24:43.22]而且随着晋商的壮大，
[24:45.36]关羽的香火又特别旺盛，
[24:47.73]早就超过了其他封神的武将。
[24:50.43]所以关羽这个神有着正面又强大的号召力，
[24:54.78]这一点，
[24:55.62]治水的官员明白，
[24:57.15]朱元璋当然也明白。
[25:00.10]关羽从此开始平步青云。
[25:03.60]到了万历朝的时候，
[25:05.29]边境开始不稳，
[25:07.36]万历皇帝每次打仗都要祈求关羽保佑，
[25:11.11]他是越怕越信，
[25:12.58]在全国大力推行关羽信仰。
[25:15.68]关羽的封号大大提升了，
[25:17.97]成了我们今天熟悉的关胜帝君。
[25:21.30]到了清朝雍正时期，
[25:23.08]雍正皇帝下令把关帝庙全改成武庙，
[25:26.86]跟供奉孔子的文庙并立，
[25:29.53]关羽成了中国人最高的信仰。
[25:33.12]在关于神格化的进程中，
[25:35.23]我们可以看到，
[25:36.49]关帝信仰在古代社会起到了一个重要的作用，
[25:40.24]就是把各种社会力量组织在一起，
[25:43.45]共同完成目标。
[25:45.13]大到战争，
[25:46.18]小到治水，
[25:47.38]祭拜关帝这一整套仪式会形成一种奇妙的场，
[25:51.46]把各种力量维系住。
[25:53.70]这个场的能量源就是E。
[25:57.70]义为什么能产生这样的能量呢？
[26:00.71]这是因为在古代社会，
[26:02.84]义是非血缘关系的人之间产生信任的基础。
[26:07.32]也就是说，
[26:08.47]如果你也跟我一样信奉关羽，
[26:11.14]我就会相信你也是像关羽一样，
[26:13.96]凡事都是依照义来行事，
[26:16.42]你就是值得信任的。
[26:18.34]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古代的商人和民间帮派特别信奉关羽。
[26:24.04]清代的天地会，
[26:25.70]民国的袍哥，
[26:26.84]都把关帝当做自己组织内部的最高信仰。
[26:30.53]这种信仰也由于晋商的关系，
[26:32.87]成了中国古代商业社会的底层逻辑。
[26:36.11]因为不管是民间帮派还是商业社会，
[26:39.50]他们既没有亲缘关系作为纽带，
[26:42.17]也没有今天的信用体系作为基础。
[26:45.10]他们是怎么建立彼此间的信任呢？
[26:48.46]于是，
[26:49.40]义就成了信的前提。
[26:51.88]山西商帮的信条就是义中取利，
[26:55.06]信誉第一。
[26:56.66]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信誉，
[26:58.74]有的时候宁可在经济上受到损失。
[27:02.12]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的道德高尚，
[27:04.74]而是因为信义就是他们在古代商业社会中生存下去的命脉。
[27:10.42]因为没有信任，
[27:12.05]治水这样的项目就难以调动资源，
[27:15.02]经济活动就难以进行，
[27:17.33]民间帮派也组织不起来。
[27:19.96]当这种信仰逐渐叠加的时候，
[27:22.28]就会吸引越来越庞大的人群，
[27:25.01]所以E就成了维系这一切的纽带。
[27:28.74]而E的人格化身关羽，
[27:30.73]就成了所有处于这样的社会关系中的人们共同信仰的对象。
[27:36.42]所以说，
[27:37.45]在中国古代农业文明的社会信用体系形成过程中，
[27:41.74]关公崇拜起到了独特而重要的作用。
[27:46.80]好，
[27:47.74]关羽这本书我们就讲到这里。
[27:50.47]关羽从一个三国时期名将，
[27:52.63]成了中国古代社会的最高信仰，
[27:55.30]这一路借助了很多力量，
[27:57.70]有故事的力量、
[27:58.99]民间信仰的力量、
[28:00.64]商业的力量和皇权的力量等等，
[28:03.73]这些力量在不同阶段发挥了各自的作用，
[28:07.27]最终把关公推上了最高的神坛。
[28:10.34]而关公之所以能调动起这些力量，
[28:13.29]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最适合承载中国古代社会的普世价值，
[28:18.78]义最终也成为了义的人格化身。
[28:24.40]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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