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0]90听音乐网 www.90T8.com [00:00.02]你好， [00:00.74]欢迎每天听本书， [00:02.46]今天我给你讲的这本书叫乱时候， [00:06.15]穷时候。 [00:07.92]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动笔写百年孤独之前， [00:11.47]为怎么写第一句话苦恼了很久。 [00:15.06]突然有一天， [00:16.45]他恍然大悟， [00:17.83]他说啊， [00:18.76]只要是像他的外祖母那样， [00:20.86]用见识过一切的平淡语气来讲这些惊人的事情就对了。 [00:27.60]文艺理论家会用叙事学理论来分析这本经典小说， [00:32.71]但是触动作者的灵感原点就是老奶奶们讲故事的状态。 [00:39.00]我要为你讲的这本乱时候穷时候就是100%的老奶奶讲故事。 [00:46.02]没有经过转述和过度的加工。 [00:49.50]这位老奶奶呢， [00:50.74]叫做姜淑梅， [00:52.84]1937年生于山东巨野。 [00:56.30]在快70岁的时候， [00:58.11]他才开始识字， [00:59.79]在75岁的时候开始写作故事。 [01:03.70]他的故事都是用近似口头文学的方式回忆他亲历的往事。 [01:09.68]这些接连不断的战乱， [01:11.94]骇人听闻的惨祸， [01:13.98]艰难凄惨的经历， [01:16.02]被她说起来看似轻描淡写， [01:18.87]却持续的敲打着许多读者的心。 [01:22.96]2013年， [01:24.47]读库杂志编写了姜淑梅的故事。 [01:27.78]这本乱时候， [01:29.05]穷时候是他的第一本书， [01:31.96]可以说是迟来的成名作。 [01:35.46]这本书当年出版的时候呢， [01:37.69]在读书界制造了一个小小的事件。 [01:40.98]读者们奔走相告， [01:42.61]赞叹自己读到了一本稀罕的奇书。 [01:47.24]说这本书的意义是草莽写作， [01:50.13]是真实的民间立场， [01:51.99]是宝贵的原生态记忆， [01:54.54]当然都没有错啊。 [01:56.88]但我觉得还是有一点必须一提， [01:59.65]那就是姜淑梅的文体具有浑然天成的美感和韵律， [02:04.69]这是不能忽视的。 [02:06.50]对文字审美是没有统一标准和严格度量的， [02:10.62]我甚至说不清他的这种语言究竟是来自于天赋异禀， [02:14.67]还是长时间训练的结果。 [02:17.26]虽然他读书认字的时间很短， [02:19.94]但是生活给予了他另外一套语言磨练， [02:23.63]这让他刚一学会用笔写字， [02:25.97]就达到了许多专业作者努力接近的语言质感。 [02:31.38]可惜， [02:32.35]他的语言究竟好在哪儿， [02:34.06]究竟有多好， [02:35.31]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 [02:37.52]我在本期音频里啊， [02:39.12]会多使用他的原文， [02:40.68]贴近他的风格， [02:42.00]尽可能的保护听老奶奶讲故事的体验。 [02:46.34]读者们毫不吝惜对于这位老奶奶的赞美啊， [02:49.98]既是被她的故事和语言魅力征服， [02:52.47]也是在向她所代表的丰饶而苦难的生活之情。 [02:57.09]那些来自不同家庭的故事汇聚起来， [02:59.91]就是整个民族的共同记忆。 [03:02.60]我们这些晚辈听完以后， [03:04.53]会很自然的留下两种印象。 [03:08.24]第一种是直接的， [03:10.71]我们会被那些惊人的故事本身所吸引， [03:14.07]跟随这本书重返那个乱时候、 [03:17.04]穷时候。 [03:18.50]既然一切已经过去了， [03:20.49]我们可以放下各种观念、 [03:22.35]立场和意识形态， [03:24.24]与真实直接面对。 [03:27.00]这些真相已经足够震撼了， [03:29.44]足够充沛了， [03:30.67]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解释。 [03:33.07]这是本期音频里我要为你讲述的第一部分内容。 [03:37.94]第二种理解方式是一种感慨和联想。 [03:42.32]这些故事就发生在我们长辈的身上， [03:45.12]就发生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上。 [03:48.32]我们必然会用今天的视角来观察它、 [03:51.30]分析它， [03:52.41]对我们的文化传统和民族性格产生新的感受。 [03:57.16]这是我要为你讲述的第二部分内容。 [04:01.24]江淑梅没有官方历史的概念， [04:04.31]他划分时代的方式依据他个人的遭遇和喜怒哀乐。 [04:08.96]他把他自己的童年和少年呢称为乱时候， [04:12.57]把青年和中年称为穷时候。 [04:15.86]于是这位老奶奶呢， [04:17.75]就用了57个故事给我们讲了乱时候到底有多乱。 [04:23.78]穷时候。 [04:25.44]又有多么穷？ [04:28.08]江淑梅生在山东巨野县的百石屯儿， [04:32.32]100的百时间的是。 [04:35.22]那里的乱时候在他出生前就已经持续很久了。 [04:39.56]民国初年的齐鲁大帝， [04:41.70]军阀乱兵和土匪横行。 [04:44.54]江淑梅打小就从长辈那里听惯了残酷荒诞的往事。 [04:49.36]这些故事总是这么开头的。 [04:52.28]从前有个刘克妻。 [04:55.10]他的人走到哪儿， [04:57.09]杀到哪儿。 [04:58.30]到底杀了多少人， [05:00.26]谁也不知道。 [05:02.32]那个时候呢， [05:03.47]北方管土匪叫胡子。 [05:06.20]为了自卫， [05:07.20]百石屯修了三四米高的围墙和炮楼， [05:10.86]胡子来围攻的时候， [05:12.36]最多来过四五百人， [05:14.13]整整持续了7天7夜。 [05:16.56]土匪们在墙外叫喊啊。 [05:19.36]打开屯子以后， [05:21.02]要杀的一个人都不剩。 [05:24.26]直到屯子里的人跑出来请来了正牌军， [05:27.78]才打散了胡子。 [05:29.64]没想到正规军开进来时， [05:32.08]老百姓还以为是胡子打破了围墙， [05:34.84]吓得大闺女小媳妇儿有的***， [05:38.02]有的跳进。 [05:39.78]在那个乱时候啊， [05:41.41]巨野县还出过两起杀父***的答案。 [05:46.00]让老百姓有机会见识到传说中的酷刑。 [05:49.73]点天灯。 [05:51.40]很多人特意进城去看热闹啊， [05:54.08]有住亲戚朋友家的， [05:55.61]也有住店的， [05:56.96]县里的人一下子就多了。 [05:59.46]点天灯就是在犯人的两个尖上挖洞， [06:03.28]放上粗灯捻子， [06:04.81]倒上豆油， [06:05.62]点着， [06:06.52]把人慢慢的烧死。 [06:08.96]台下的人看不下眼， [06:11.34]不大会儿就走了一半儿。 [06:13.86]江淑梅特地提到一个细节。 [06:17.22]被点天灯的母子三个长得都好看， [06:20.83]都是大个儿。 [06:23.66]这样的情节和叙述方式真的很像莫言的小说红高粱家族和檀香行。 [06:31.36]姜淑梅识字， [06:32.65]以后也看过莫言的小说。 [06:34.73]他说。 [06:35.88]这个我也能写。 [06:37.74]他的意思是说呢， [06:39.22]莫言小说的根源不是个人想象， [06:42.28]而是山东老百姓的集体记忆。 [06:46.44]在他出生的时候， [06:48.07]日本鬼子就驻扎在离百石屯15里的地方， [06:51.82]每隔一个多月就进村扫荡一次， [06:54.64]每次扫荡都在早晨， [06:56.62]来了就抢东西， [06:58.21]抢女人。 [06:59.82]解放战争时期， [07:01.60]八路军和国民党军队在这里展开了拉锯战。 [07:05.50]江淑梅称之为拉锯。 [07:08.32]打仗的时候， [07:09.46]年轻人都躲到了别的庄上， [07:11.87]屯里只剩下了老头儿、 [07:13.48]老太太。 [07:14.64]国民党的中央军进村来强奸妇女。 [07:17.65]老太太们的哀求是。 [07:19.70]老总， [07:20.76]俺有媳妇儿， [07:22.38]别动俺闺女。 [07:24.64]那些已经定亲的大姑娘， [07:26.75]都通知婆家赶紧来接走。 [07:29.50]剩下的闺女媳妇儿就穿上老太太的褂子， [07:32.56]抹上一脸灰， [07:33.74]披头散发的装疯卖傻。 [07:36.54]可是一两个人这么干还管用， [07:39.61]后来都跟着学， [07:40.95]国民党的兵就看出奇怪了， [07:43.39]连打带骂的逼着他们去洗脸， [07:46.63]到底还是没躲过去。 [07:49.40]江淑梅跟着大人逃难。 [07:51.75]出城时， [07:52.74]把守城门的人说。 [07:54.60]你们得等会儿。 [07:56.40]得把死人往城门边儿堆一堆， [07:58.90]要不然。 [08:00.06]人走不过去。 [08:02.46]逃难要穿过交战的正面战场， [08:05.17]他只记得天是一会儿亮， [08:07.69]一会儿暗。 [08:09.06]爆炸响成了一团。 [08:11.48]在跨过死人的时候， [08:13.62]他不知道怕。 [08:15.20]因为一直在担心枪炮说不定在那声响里自己就没命了。 [08:21.32]跑到济南的时候， [08:22.92]济南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08:25.17]剩下的人在到处抢东西和捡东西。 [08:29.16]有的人抢着抢着就被流弹打死了。 [08:33.02]姜淑梅和几个妹妹在一个小树林里玩儿， [08:36.21]踩在一片平地上， [08:37.62]觉得很喧腾， [08:38.97]好像下面有弹簧， [08:40.92]他们就一起在上面蹦， [08:42.81]都说好玩。 [08:44.18]有个男人离着老远就喊。 [08:46.84]小孩儿， [08:48.17]快下来， [08:49.31]别漏下去， [08:50.84]那底下都是死人。 [08:54.12]仗打完的那年， [08:55.84]江素梅10岁。 [08:57.66]他记得死人都埋在了北门外。 [09:00.56]他每次走北门都得捏着鼻子跑， [09:04.11]死人的臭味可难闻了。 [09:07.10]第二年， [09:08.49]埋死人的地方种了棉花， [09:10.74]棉花长得好， [09:12.03]长到一人多高？ [09:14.00]就是不接棉桃。 [09:16.44]每回打完仗， [09:17.80]老百姓都要去捡蛋皮， [09:19.98]蛋皮就是炮弹壳和子弹壳， [09:22.78]可以从商贩手里换盆。 [09:25.15]换盆。 [09:26.32]只有江书梅的母亲不许她去。 [09:29.66]他说呢？ [09:30.96]咱啥都不要， [09:32.62]咱要命， [09:33.94]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就行了。 [09:37.54]有个男人拿着一块大蛋皮要换碗， [09:40.70]卖碗的说上面还有萤火帽， [09:43.19]能炸响， [09:44.09]不敢收。 [09:45.56]男人不信， [09:46.77]抱着蛋皮往地上一摔。 [09:49.12]把他自己给炸碎了。 [09:51.70]亲戚们把尸体捡到一块儿， [09:54.44]不管爹娘咋哭闹， [09:56.39]也没让他们看。 [09:58.10]老百姓都纳闷儿， [10:00.15]打仗死人， [10:01.65]那不打仗了咋还死人呢？ [10:05.56]在普通人的生活里， [10:07.52]战乱、 [10:08.03]痛苦会持续多久呢？ [10:10.78]姜书梅的妹妹小时候胆儿特别大， [10:13.91]敢拎着小筐子在死尸堆里捡东西。 [10:17.32]长大后一见到影视里的战争场面， [10:20.41]就吓得浑身哆嗦。 [10:22.88]人们当然没有听说过应激反应， [10:26.22]就说这是后怕。 [10:28.34]姜书梅的二哥在解放战争后杳无音信， [10:32.43]几十年后才有消息说他去了台湾。 [10:36.30]1988年， [10:37.57]二哥第一次回大陆探亲， [10:39.82]邻居们指着二哥问， [10:41.13]二嫂， [10:42.04]这是谁呀？ [10:43.98]二嫂打量了半天。 [10:46.46]不认识。 [10:48.56]邻居们又指着二嫂问二哥。 [10:51.64]这人是谁啊？ [10:53.94]二哥也摇头说。 [10:56.16]不认识。 [10:58.34]分开40年， [11:00.09]他们都老得不像样子了。 [11:03.66]姜书梅说， [11:04.90]这些经历一刀一刀刻在她母亲的心里。 [11:08.96]他母亲在临死前把他们兄妹几个叫到床前， [11:13.26]特意嘱咐。 [11:15.40]你们给俺记住。 [11:17.62]俺的孙子、 [11:19.61]孙女、 [11:20.84]外孙子、 [11:22.40]外孙女。 [11:23.96]都不要当兵。 [11:27.72]古代俗语所谓宁为太平犬， [11:31.48]莫做乱离人。 [11:33.46]我们听这个乱时候的故事， [11:35.48]就能体会出过去的人们是经历了多少惶恐和悲哀之后， [11:40.73]才会把话总结得这么直白， [11:43.64]又这么无奈。 [11:45.94]如果说乱时候的创伤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11:51.48]穷时候的记忆就是如影随形的饥饿了。 [11:57.26]在农村的天灾里， [11:59.13]最诡异的是蝗灾。 [12:01.76]乡亲们称作过蚂蚱。 [12:04.86]地里的人一开始听到的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呜呜响声。 [12:09.80]再抬头看， [12:11.01]已经看不见天了。 [12:13.02]最大的一次过蚂蚱， [12:14.79]蚂蚱有两寸来场， [12:16.42]撵不走也抓不完， [12:18.16]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12:20.26]地里能听得见蚂蚱刷刷咬叶子的响声， [12:23.48]直到把庄稼全都吃绝产了， [12:26.69]人们只能外出做买卖， [12:28.55]或者要饭套到收成好的地方。 [12:32.02]姜淑梅是在1954年她17岁那年结的婚。 [12:37.30]1958年春天的****口号， [12:39.68]时深翻地多打粮， [12:43.25]幸福生活有保障。 [12:46.16]大闺女们喊的口号是不打双千金， [12:49.92]永远不结婚。 [12:52.22]没多久， [12:53.34]成立了大食堂， [12:54.81]队长说， [12:55.89]谁要是有粮不交， [12:57.51]翻出来就给你插白旗， [12:59.82]粮食收上来， [13:01.11]食堂没你的事儿。 [13:02.86]你就等着饿死吧。 [13:05.14]上面来检查的时候， [13:07.07]从8岁到80岁， [13:08.93]凡是能拿动铁锨的都得上沟底， [13:12.44]得挖到半夜才能回家， [13:14.69]这叫做吃饭军事化， [13:17.60]挖地战斗化。 [13:20.08]深翻地要挖1米深的沟， [13:23.03]可翻得太深， [13:24.26]庄稼反而不愿意长。 [13:26.22]后来食堂里的干粮就是草根做的了， [13:30.37]再掺一点儿高粱面儿和黄豆面。 [13:33.76]之后一天3顿吃地瓜。 [13:37.24]吃了一阵子， [13:38.63]连地瓜也没了。 [13:40.54]到冬天食堂就停火了。 [13:43.70]到这时候， [13:44.91]家家户户都既没锅也没量。 [13:49.22]1959年春天， [13:51.33]公社成立了水肿院， [13:53.43]专门收容水肿病人。 [13:56.00]医生， [13:56.79]经常下屯检查， [13:58.44]看见水肿的就带到水肿院。 [14:01.32]水种院一天给两顿吃的， [14:03.76]一顿给一个窝窝头， [14:05.41]一碗杂粮粥。 [14:07.40]姜书梅的母亲腿肿了， [14:09.84]一摁一个坑， [14:11.25]也去了水中院。 [14:13.12]每天能剩下半个窝窝头， [14:15.47]可以揣回家给小孙子吃。 [14:18.88]在饥饿最严重的时候， [14:20.93]姜淑梅的丈夫在外面找活儿干， [14:23.69]公婆和小叔子也到外地要饭去了， [14:27.11]家里只剩下她带着4岁大的儿子， [14:30.29]连一粒粮食都没有。 [14:33.00]他说， [14:33.67]那个时候啊， [14:34.45]常常一连几天吃不到东西， [14:36.91]一饿起来， [14:37.78]感觉头悬起来老高， [14:39.82]好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14:42.10]猛地站起来， [14:43.15]眼前就像下雪一样， [14:45.07]看哪儿都是白的， [14:46.84]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条道。 [14:50.48]你要是不了解那个年代， [14:52.11]可能就问了， [14:53.22]就不能找点别的东西吃吗？ [14:55.84]要知道， [14:57.11]能想的办法半年前都已经想过了， [15:01.22]到了这时候呢， [15:02.33]公社的牲口全死了， [15:04.67]地里的野菜也都被挖没了， [15:07.40]连榆树皮都早被扒光了。 [15:11.10]姜书没讲。 [15:12.82]要不是那时候有个叔伯嫂子给她3斤多的野菜和糠。 [15:18.06]她们娘儿俩就被饿死在了家里。 [15:23.08]实在没办法， [15:24.95]等到地里刚开始长麦苗的时候， [15:27.41]妇女们就结伴去偷。 [15:29.86]青苗是嚼不烂的， [15:31.79]得整团的吞下去。 [15:34.26]再过几个月， [15:35.65]麦子能搓下一点儿没长成的麦穗儿， [15:38.65]偷回来磨， [15:39.91]能磨出一点儿煮粥用的麦粉。 [15:42.82]有几个妇女被公社抓住开***会， [15:46.22]女人们哭得像个泪人说。 [15:49.20]俺怕把俺两个孩子给饿死了， [15:52.51]没办法才去偷。 [15:55.42]那几年， [15:56.60]姜淑梅一共去偷过10多次。 [16:00.24]1960年， [16:01.68]姜淑梅跟丈夫去了东北， [16:03.61]可以吃到供应粮了。 [16:05.58]他们落户的地方是黑龙江省安达县。 [16:09.48]那里地广人稀， [16:11.08]可以不挨饿了。 [16:12.64]她进的是丈夫上班的砖厂， [16:14.83]做的是临时工性质的家属工。 [16:17.62]在砖厂干的是重体力劳动， [16:19.79]男工一个月给37斤粮票， [16:22.37]女工是30斤， [16:24.41]家属工是正式工的一半， [16:27.23]因为没有副食， [16:28.64]还要经常偷点东西吃才行。 [16:31.84]一开始， [16:33.02]姜书梅夫妇住的是200多人的大宿舍。 [16:36.60]后来， [16:37.30]他们家和另外两家合买了一间半土房。 [16:41.06]***开始的时候， [16:42.77]他们夫妻担心家庭成分不好， [16:45.18]而且还有海外关系， [16:46.68]就报名参加了三线建设。 [16:49.94]三线建设是在60年代中苏交务时期， [16:54.15]中国为战备在偏远地区投产的军工、 [16:57.45]交通等基本设施工程。 [17:00.26]工人们觉得待在山沟里很好， [17:03.36]外面的什么事儿传到山里的时候都要晚上很久。 [17:07.56]那几年， [17:08.50]这里没有开过一次***会。 [17:11.10]家家都开荒种菜， [17:12.67]也没有人来割资本主义尾巴。 [17:15.38]黑土油汪汪的， [17:17.22]雨水也勤撒上， [17:19.10]籽儿就长。 [17:20.26]终于有了吃不完的菜， [17:22.31]粮食本上给的细粮也多， [17:24.24]能吃到比山脉更多的大米白面。 [17:27.90]而且没有地方买东西， [17:29.83]可以攒下工资。 [17:31.56]到了1973年撤掉三线建设指挥部时， [17:35.32]大伙儿都不愿走。 [17:37.68]在他们看来， [17:38.98]山里唯一的遗憾就是耽误孩子的学习。 [17:42.64]没见过山外的世界， [17:44.32]连拖拉机和牛都不认识。 [17:47.28]说到这儿， [17:48.49]好像有点儿像桃花源的感觉啊。 [17:50.95]不过呢， [17:51.67]姜淑梅和他的工友们倒没有什么道家思想和田园趣味。 [17:56.48]只是过上了不被打扰的幽静生活而已。 [18:00.64]在时间线上， [18:02.21]这里就是姜淑梅的讲述终点。 [18:05.08]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 [18:07.31]他才只有30多岁。 [18:09.80]许多读者说， [18:11.19]看到这本书的时候， [18:12.72]觉得一阵阵的惊讶， [18:14.55]心酸， [18:15.33]很憋闷。 [18:16.78]奇怪， [18:17.47]怎么会显得这么淡然。 [18:19.70]如果细细体会， [18:21.54]还是能感受到这些经历下面藏着一种暗暗流动的情感力量。 [18:28.52]我为你讲了江淑梅的乱时候和穷时候， [18:32.00]还只讲了本书一半的内容。 [18:34.40]我们从小接受的系统教育， [18:36.42]训练出了一种思维模式， [18:38.34]就是呢， [18:39.03]总是会忍不住的想用一个框架去定义这些故事， [18:42.81]想获取一些对于民族性格的抽象认知。 [18:46.60]这当然很正常了啊， [18:48.47]那么我们也应该承认， [18:50.48]老一辈的中国人同样有权利建立自己的一套思想框架和行为准则， [18:55.91]只是我们过去不熟悉， [18:57.98]也不太懂得如何倾听。 [19:00.90]这些来自民间的人生态度。 [19:03.92]就是我要为你讲述的第二部分。 [19:07.54]在那个时代的老百姓中间啊， [19:09.83]没有儒家伦理当中的仁义概念， [19:12.77]也不懂得现在的心道德宣讲， [19:15.59]他们对一个人的最高评讲， [19:17.57]或者被称为有良心， [19:19.91]或者就叫做心眼好。 [19:22.44]这个标准一直以超越政治和法律的形式存在着。 [19:27.00]在姜淑梅的娘家， [19:28.60]有户姓庞的邻居， [19:30.37]庞家的儿子法令参加了解放军， [19:33.40]在济南解放站里立了战功。 [19:36.36]江淑美的二哥就是我们前面说到的那个跑去台湾的二哥， [19:41.17]他参加过还乡团， [19:43.06]在济南被抓。 [19:44.70]被判押回原籍枪决。 [19:47.32]庞法利就申请了押解任务， [19:50.27]说呢要顺便回老家探亲。 [19:53.84]火车快到济宁的时候， [19:55.89]唐法立趁同行的另一个战士睡着了， [19:58.65]就割断了江书梅二哥的绳子， [20:00.90]让他从窗户跳了出去。 [20:03.82]然后唐法利自己也跟着跳了火车， [20:08.18]碰到了头， [20:09.22]昏迷了过去。 [20:11.08]庞法立后来回了百石屯， [20:13.82]种了一辈子地， [20:15.20]好在呢， [20:16.13]政府也没有追究他。 [20:18.42]唐法立救了别人一条命啊， [20:20.94]也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前程。 [20:23.52]江家人向他说起这段救命之恩， [20:26.02]她总是一字不提。 [20:27.96]自打头摔坏了， [20:29.56]他的眼神总是直勾勾的。 [20:31.87]别人问他。 [20:33.26]你的思想坏了吧？ [20:35.10]他回答， [20:36.46]俺的肉体坏了， [20:38.20]俺的思想没坏。 [20:40.80]这篇故事的结尾说， [20:43.00]庞法立活得很长。 [20:45.74]2011年时， [20:47.06]听说政府给他开工资了。 [20:49.76]要是现在还活着， [20:51.20]他快90岁了。 [20:53.20]这里的抒情很含蓄， [20:55.43]要用心听才能听得出来。 [20:59.00]姜淑梅记得， [21:00.30]百石屯的穷人到了春天呢， [21:02.51]都去他家借粮食、 [21:04.11]借钱， [21:05.16]有的在新粮下来之后就还上了， [21:07.86]有的是有借无还。 [21:10.62]但他的母亲啊， [21:11.83]总是高高兴兴的借给人家， [21:13.81]还告诫他的两个嫂子说人家是一点儿办法没有才来借的。 [21:19.96]借了人家东西不还， [21:21.95]还来借， [21:23.27]心里得多难受啊。 [21:25.98]不管俺在家不在家， [21:28.18]你们都要借给人家。 [21:30.70]农忙时， [21:31.73]他家的牲口邻居随便用， [21:34.06]长工心疼啊， [21:35.36]说婶子， [21:36.83]他们招呼都不打， [21:38.09]拉出去就是一天马， [21:39.85]累坏了， [21:40.73]咱别借了。 [21:42.72]姜书梅的母亲总是说。 [21:45.20]咱们不能看着他们种不上地。 [21:49.04]***时， [21:50.37]姜淑梅的母亲被工作组带去审问， [21:53.34]村里的妇女会长抢着说， [21:55.89]他的粮都叫穷人吃了， [21:58.53]她的钱都叫穷人花了。 [22:02.42]***时期也没有人***他。 [22:06.40]除了这种完全乡土似的没有政治观念的善良， [22:10.40]乡民们的另外一种道德选择， [22:12.56]是在严酷的情况之下表现出来的血性和尊严。 [22:17.38]在土匪横行的乱时候， [22:19.49]有个土匪头子到百石屯的铁匠炉来修枪。 [22:23.94]他说呢， [22:25.12]修好了家伙， [22:26.26]俺就来收拾白石腿。 [22:28.52]铁匠回答。 [22:30.38]大当家的。 [22:32.02]铁匠炉是俺开的。 [22:34.74]俺要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22:36.79]你对俺来不用连累全屯。 [22:40.88]土匪说。 [22:42.48]你百石屯儿有钱的户太多， [22:45.31]俺一定要花你们的钱。 [22:47.86]铁匠就用大铁锤砸死了这个土匪。 [22:52.26]姜淑梅的母亲说， [22:53.92]那些年， [22:54.60]不管来了啥兵， [22:55.80]他都要出门， [22:56.62]在街上站着， [22:57.64]为的是死也不能死的窝囊。 [23:00.76]国民党中央军进村， [23:02.65]有个当兵的拿和面的盆洗脚， [23:05.51]被他二哥看见了， [23:06.98]推倒了这个冰， [23:08.30]把瓦盆也摔碎了。 [23:10.60]6把刺刀把他二哥围起来啊？ [23:13.28]二哥指着6个人一个接一个的问。 [23:16.42]你家用和面盆洗脚吗？ [23:18.94]你家又和面盆洗脚吗？ [23:22.62]这些进村时随意强奸抢劫的兵痞， [23:26.20]居然被他质问的放下了刺刀。 [23:29.98]在中国民间的精神构成里啊， [23:32.45]去掉时代强加的部分， [23:34.34]剥离掉看上去蒙昧的外壳以后， [23:37.07]下面还有一层在起着支撑作用的力量。 [23:40.94]这种力量也是民族性格当中的一部分， [23:44.04]是权力和暴力都没有办法完全抹除的， [23:47.88]这是民族性格里最宝贵的东西， [23:50.28]是人们没有在苦难里堕落。 [23:52.92]很多对中国民族性格的分析都没有充分认识到这层力量。 [23:59.40]从姜淑梅的回忆里， [24:01.11]我们还能看出来， [24:02.68]为什么说中国人的聪明总是要和勤劳放在一起。 [24:07.76]因为在民间啊， [24:09.39]这两个品质差不多是一种表现。 [24:13.16]姜淑梅夫妇刚到东北的时候， [24:15.69]被当地的居民看成是逃荒难民， [24:18.72]他在坐月子的时候啊， [24:20.19]学会了熬茧。 [24:21.84]熬茧是很累人的， [24:24.04]得把整锅的热水不停地端进端出。 [24:27.67]在一个月子里， [24:28.78]他光卖碱就挣了200多块钱， [24:31.66]相当于壮劳力4个月的工资。 [24:34.70]儿女们后来就问她， [24:36.69]坐月子怎么还这么拼命啊？ [24:39.22]他说。 [24:40.40]宁可累死在东北， [24:42.63]也不能穷死在东北。 [24:45.18]穷是叫人家看不起的。 [24:49.58]后来， [24:50.49]那些看不起他家的邻居都来向他借钱。 [24:55.40]这本书里还记录了很多老百姓的智慧， [24:58.20]是真正的智慧， [24:59.70]不是普通的聪明。 [25:01.50]比如有个叫小金盆儿的女子， [25:04.02]就是普通人里的传奇。 [25:06.16]小金盆儿在17岁的时候呢， [25:08.41]跟着爹娘要饭， [25:09.59]被一个六十七八岁死了老婆的有钱老头儿看中了。 [25:13.64]过门之后， [25:14.55]老头的儿子媳妇儿当然不干了。 [25:17.56]这新娘子比这家的孙媳妇儿还小一岁呢。 [25:21.74]一个儿媳就出了个主意， [25:23.61]用托盘端来三样头饰， [25:26.22]一样是年轻人戴的， [25:28.50]一样是中年人戴的， [25:30.75]还有一样是七八十岁老太太才戴的。 [25:34.16]说啊， [25:34.92]看他到底带哪样。 [25:36.96]要是带年轻人的头饰呢， [25:38.95]咱们就不叫娘， [25:40.03]也不磕头。 [25:41.78]结果新媳妇儿把老年人的头饰戴上了， [25:45.33]于是儿子媳妇儿都磕头叫娘， [25:48.69]孙子辈儿的叫奶奶。 [25:51.20]很多邻居来看新媳妇儿， [25:53.07]以为他不定哭成什么样呢， [25:54.84]结果呢， [25:55.83]新媳妇儿不喜也不恼， [25:57.84]长得很俊， [25:58.86]带着聪明呀小金盆的名字就叫开了。 [26:03.54]老头儿对新媳妇儿很好， [26:05.71]要给他买年轻人的花衣服， [26:07.90]他说。 [26:09.28]俺和人家不一样， [26:11.06]要是穿得花花绿绿， [26:12.62]孩子们瞧不起俺。 [26:15.32]从17岁， [26:16.74]小金盆儿的穿着打扮就像个老奶奶一样， [26:20.67]他还给老头儿生下了一儿一女。 [26:23.66]姜淑梅嫁到这个村庄上时， [26:26.04]她已经50多岁了， [26:27.69]精神很好， [26:28.74]也很会说话。 [26:30.34]算起来呢， [26:31.37]他是从30多岁就开始守寡了。 [26:35.00]从这段童话一样的故事里， [26:36.96]我们不难体验出酸楚的另一面， [26:39.51]但也实在是佩服这个少女。 [26:42.20]他好像是在建立经验之前就已经有了观察和掌握大局的本领了。 [26:47.94]他对于家族里每个人的估算， [26:50.10]对位置和利益的判断都相当的准确， [26:53.67]能用最好的方式打出自己的牌， [26:56.52]通过控制自己来控制整个场面。 [27:00.08]政治家该有的素质， [27:01.98]可以说他都有， [27:03.99]然而这样的天赋和聪明却被埋没在了乡野。 [27:08.02]当然， [27:08.93]还是属于女性的悲哀。 [27:11.62]说到这儿， [27:12.91]我们或许可以从民间生活内部， [27:15.40]用尝试着去理解的态度来重新看待那些被认定为属于民族劣根性的现象。 [27:23.48]我们在听完乱时候和穷时候的事情之后， [27:26.76]起码能知道人在表现出普遍的麻木和冷漠之前， [27:30.84]经历过长时间的死亡威胁。 [27:34.12]这些民众原本普遍相信善良和勤劳的价值， [27:38.45]但是他们一再被推到极端的处境之下， [27:41.54]反复目睹旧秩序、 [27:43.10]旧信念崩溃， [27:44.72]却没有拥有自主选择的机会。 [27:48.20]那些被认为是愚昧的现象也是如此， [27:51.66]最有象征意义的莫过于男人的辫子和女人的小脚了。 [27:56.32]姜姝， [27:57.22]没听年长的人回忆啊， [27:58.91]当年剪辫子的时候， [28:00.34]男人们吓得东躲西藏。 [28:02.78]江淑梅的父亲是全屯最早剪辫子的人。 [28:06.88]除了有文化， [28:07.99]也因为她的头发本来就又黄又少， [28:11.03]剪了也不心疼。 [28:12.78]直到40年代， [28:14.56]头上还有留辫子的人， [28:16.45]因为觉得自己头发好， [28:18.13]舍不得剪。 [28:19.48]后来男人们的审美呢， [28:21.67]就变成了留分头， [28:23.24]穿皮鞋， [28:24.23]镶金牙， [28:25.25]觉得正和当年留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一样好看。 [28:30.88]这段民间生活场景和清末明初的政治更替和清文化运动都没有必然联系。 [28:38.09]在老百姓眼里， [28:39.26]留不留辫子只是乡村里的时尚潮流， [28:42.74]仅仅代表了好不好看和习不习惯， [28:45.95]表现得很轻松。 [28:47.74]在城市， [28:49.07]民众还有通过辫子识别改朝换代的意识， [28:52.49]而在乡村呢？ [28:53.72]这些符号是没有什么明确意义的。 [28:57.24]女人们对裹脚的体验要比辫子沉重得多了， [29:01.30]在几百年里， [29:02.44]脚的大小直接关系着他们的命运。 [29:05.62]很多新媳妇仅仅因为脚大就挨打受气。 [29:09.50]姜淑梅邻居家的媳妇儿总被讥讽脚大， [29:13.02]有一天呢， [29:14.01]不慎踩死了一只鸦雏， [29:15.99]居然害臊的******了。 [29:19.28]江书眉小时候， [29:20.76]家里已经决定不再给她裹脚了， [29:23.04]但是她受不住， [29:23.97]被其他女孩笑话， [29:25.38]自己要求裹， [29:26.85]刚缠上裹脚布半宿， [29:28.71]整个大脚趾就黑了， [29:30.42]最后还是拆了下来。 [29:32.72]后来女人们激烈的抗拒放脚也就不难理解了。 [29:37.50]甚至有的女孩子竟然觉得婚姻登记和未婚夫相亲都是耻辱， [29:44.05]会为此***刺杀。 [29:46.96]我们再说哀其不幸， [29:48.94]怒其不争时， [29:49.88]绕过了一个问题啊， [29:51.20]那就是本人是否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29:55.90]江书梅写道， [29:57.65]早些年， [29:58.43]要是外面来了生人， [29:59.87]都在门外问家里有人吗？ [30:03.34]要是男人不在家， [30:05.21]女人就打。 [30:06.64]没人。 [30:08.00]他说， [30:09.03]男人不把女人当人， [30:11.31]女人也不把自己当人。 [30:15.16]这段描写超过了很多对于女性悲惨处境的正面描写和具体分析。 [30:21.02]在这种生存状态下， [30:23.01]即便代表进步的权力和解放已经到来了， [30:26.94]他们又拿什么来识别自己的命运呢？ [30:32.10]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啊， [30:34.03]常常想起美国汉学家石井谦的王室之死。 [30:38.60]那本书呢？ [30:39.74]写的是清代山东一名农妇的悲惨命运， [30:43.35]并没有写下什么结论啊， [30:45.30]只是在向读者展示古代中国人如何生活。 [30:49.62]历史可能是什么样？ [30:52.92]在江书眉笔下， [30:54.55]我们发现， [30:55.57]几百年来， [30:56.50]他们还是在同样的乱时候和穷时候里打转。 [31:00.62]而他们是和我们血脉相连的先辈。 [31:05.56]好， [31:06.44]最后我们再来回顾一下这本书的主要内容。 [31:09.32]在第一部分里呢， [31:10.42]我们讲了一位普通的山东农家妇女姜淑梅的前半生， [31:15.14]他绕过了政治和历史的定义， [31:17.39]把亲历的战乱年代称为乱时候。 [31:20.96]把艰苦饥饿的岁月称为穷时候。 [31:24.68]在乱时候里， [31:26.13]人命贱如草芥， [31:27.93]普通孩子已经见识到数不尽的伤亡了。 [31:31.62]我们发现， [31:32.77]古诗古文对战乱的惶恐， [31:34.84]对世外桃源的向往， [31:36.52]在中国人的生活体验中一再重现。 [31:40.40]在第二部分， [31:41.61]我们进入生活内部来观察中国人的民族性格。 [31:45.72]民间一直存在能够对抗官方观念的生活准则， [31:50.02]民众的道德、 [31:51.34]尊严、 [31:52.12]智慧和顽强都有自己的存在延续方式。 [31:56.70]在被视为愚昧、 [31:58.02]麻木的状态下， [31:59.53]还有鲜活的生活和坚定的信念。 [32:04.48]我们需要了解我们的长辈曾经怎样生活。 [32:09.18]为什么那样生活？ [32:12.78]以上就是这本书的精华内容， [32:15.22]你还可以点击音频下方的文稿查收我们为你准备的全部文稿和脑图， [32:21.01]恭喜你又听完了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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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00]90听音乐网 www.90T8.com[00:00.02]你好，
[00:00.74]欢迎每天听本书，
[00:02.46]今天我给你讲的这本书叫乱时候，
[00:06.15]穷时候。
[00:07.92]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动笔写百年孤独之前，
[00:11.47]为怎么写第一句话苦恼了很久。
[00:15.06]突然有一天，
[00:16.45]他恍然大悟，
[00:17.83]他说啊，
[00:18.76]只要是像他的外祖母那样，
[00:20.86]用见识过一切的平淡语气来讲这些惊人的事情就对了。
[00:27.60]文艺理论家会用叙事学理论来分析这本经典小说，
[00:32.71]但是触动作者的灵感原点就是老奶奶们讲故事的状态。
[00:39.00]我要为你讲的这本乱时候穷时候就是100%的老奶奶讲故事。
[00:46.02]没有经过转述和过度的加工。
[00:49.50]这位老奶奶呢，
[00:50.74]叫做姜淑梅，
[00:52.84]1937年生于山东巨野。
[00:56.30]在快70岁的时候，
[00:58.11]他才开始识字，
[00:59.79]在75岁的时候开始写作故事。
[01:03.70]他的故事都是用近似口头文学的方式回忆他亲历的往事。
[01:09.68]这些接连不断的战乱，
[01:11.94]骇人听闻的惨祸，
[01:13.98]艰难凄惨的经历，
[01:16.02]被她说起来看似轻描淡写，
[01:18.87]却持续的敲打着许多读者的心。
[01:22.96]2013年，
[01:24.47]读库杂志编写了姜淑梅的故事。
[01:27.78]这本乱时候，
[01:29.05]穷时候是他的第一本书，
[01:31.96]可以说是迟来的成名作。
[01:35.46]这本书当年出版的时候呢，
[01:37.69]在读书界制造了一个小小的事件。
[01:40.98]读者们奔走相告，
[01:42.61]赞叹自己读到了一本稀罕的奇书。
[01:47.24]说这本书的意义是草莽写作，
[01:50.13]是真实的民间立场，
[01:51.99]是宝贵的原生态记忆，
[01:54.54]当然都没有错啊。
[01:56.88]但我觉得还是有一点必须一提，
[01:59.65]那就是姜淑梅的文体具有浑然天成的美感和韵律，
[02:04.69]这是不能忽视的。
[02:06.50]对文字审美是没有统一标准和严格度量的，
[02:10.62]我甚至说不清他的这种语言究竟是来自于天赋异禀，
[02:14.67]还是长时间训练的结果。
[02:17.26]虽然他读书认字的时间很短，
[02:19.94]但是生活给予了他另外一套语言磨练，
[02:23.63]这让他刚一学会用笔写字，
[02:25.97]就达到了许多专业作者努力接近的语言质感。
[02:31.38]可惜，
[02:32.35]他的语言究竟好在哪儿，
[02:34.06]究竟有多好，
[02:35.31]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
[02:37.52]我在本期音频里啊，
[02:39.12]会多使用他的原文，
[02:40.68]贴近他的风格，
[02:42.00]尽可能的保护听老奶奶讲故事的体验。
[02:46.34]读者们毫不吝惜对于这位老奶奶的赞美啊，
[02:49.98]既是被她的故事和语言魅力征服，
[02:52.47]也是在向她所代表的丰饶而苦难的生活之情。
[02:57.09]那些来自不同家庭的故事汇聚起来，
[02:59.91]就是整个民族的共同记忆。
[03:02.60]我们这些晚辈听完以后，
[03:04.53]会很自然的留下两种印象。
[03:08.24]第一种是直接的，
[03:10.71]我们会被那些惊人的故事本身所吸引，
[03:14.07]跟随这本书重返那个乱时候、
[03:17.04]穷时候。
[03:18.50]既然一切已经过去了，
[03:20.49]我们可以放下各种观念、
[03:22.35]立场和意识形态，
[03:24.24]与真实直接面对。
[03:27.00]这些真相已经足够震撼了，
[03:29.44]足够充沛了，
[03:30.67]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解释。
[03:33.07]这是本期音频里我要为你讲述的第一部分内容。
[03:37.94]第二种理解方式是一种感慨和联想。
[03:42.32]这些故事就发生在我们长辈的身上，
[03:45.12]就发生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上。
[03:48.32]我们必然会用今天的视角来观察它、
[03:51.30]分析它，
[03:52.41]对我们的文化传统和民族性格产生新的感受。
[03:57.16]这是我要为你讲述的第二部分内容。
[04:01.24]江淑梅没有官方历史的概念，
[04:04.31]他划分时代的方式依据他个人的遭遇和喜怒哀乐。
[04:08.96]他把他自己的童年和少年呢称为乱时候，
[04:12.57]把青年和中年称为穷时候。
[04:15.86]于是这位老奶奶呢，
[04:17.75]就用了57个故事给我们讲了乱时候到底有多乱。
[04:23.78]穷时候。
[04:25.44]又有多么穷？
[04:28.08]江淑梅生在山东巨野县的百石屯儿，
[04:32.32]100的百时间的是。
[04:35.22]那里的乱时候在他出生前就已经持续很久了。
[04:39.56]民国初年的齐鲁大帝，
[04:41.70]军阀乱兵和土匪横行。
[04:44.54]江淑梅打小就从长辈那里听惯了残酷荒诞的往事。
[04:49.36]这些故事总是这么开头的。
[04:52.28]从前有个刘克妻。
[04:55.10]他的人走到哪儿，
[04:57.09]杀到哪儿。
[04:58.30]到底杀了多少人，
[05:00.26]谁也不知道。
[05:02.32]那个时候呢，
[05:03.47]北方管土匪叫胡子。
[05:06.20]为了自卫，
[05:07.20]百石屯修了三四米高的围墙和炮楼，
[05:10.86]胡子来围攻的时候，
[05:12.36]最多来过四五百人，
[05:14.13]整整持续了7天7夜。
[05:16.56]土匪们在墙外叫喊啊。
[05:19.36]打开屯子以后，
[05:21.02]要杀的一个人都不剩。
[05:24.26]直到屯子里的人跑出来请来了正牌军，
[05:27.78]才打散了胡子。
[05:29.64]没想到正规军开进来时，
[05:32.08]老百姓还以为是胡子打破了围墙，
[05:34.84]吓得大闺女小媳妇儿有的***，
[05:38.02]有的跳进。
[05:39.78]在那个乱时候啊，
[05:41.41]巨野县还出过两起杀父***的答案。
[05:46.00]让老百姓有机会见识到传说中的酷刑。
[05:49.73]点天灯。
[05:51.40]很多人特意进城去看热闹啊，
[05:54.08]有住亲戚朋友家的，
[05:55.61]也有住店的，
[05:56.96]县里的人一下子就多了。
[05:59.46]点天灯就是在犯人的两个尖上挖洞，
[06:03.28]放上粗灯捻子，
[06:04.81]倒上豆油，
[06:05.62]点着，
[06:06.52]把人慢慢的烧死。
[06:08.96]台下的人看不下眼，
[06:11.34]不大会儿就走了一半儿。
[06:13.86]江淑梅特地提到一个细节。
[06:17.22]被点天灯的母子三个长得都好看，
[06:20.83]都是大个儿。
[06:23.66]这样的情节和叙述方式真的很像莫言的小说红高粱家族和檀香行。
[06:31.36]姜淑梅识字，
[06:32.65]以后也看过莫言的小说。
[06:34.73]他说。
[06:35.88]这个我也能写。
[06:37.74]他的意思是说呢，
[06:39.22]莫言小说的根源不是个人想象，
[06:42.28]而是山东老百姓的集体记忆。
[06:46.44]在他出生的时候，
[06:48.07]日本鬼子就驻扎在离百石屯15里的地方，
[06:51.82]每隔一个多月就进村扫荡一次，
[06:54.64]每次扫荡都在早晨，
[06:56.62]来了就抢东西，
[06:58.21]抢女人。
[06:59.82]解放战争时期，
[07:01.60]八路军和国民党军队在这里展开了拉锯战。
[07:05.50]江淑梅称之为拉锯。
[07:08.32]打仗的时候，
[07:09.46]年轻人都躲到了别的庄上，
[07:11.87]屯里只剩下了老头儿、
[07:13.48]老太太。
[07:14.64]国民党的中央军进村来强奸妇女。
[07:17.65]老太太们的哀求是。
[07:19.70]老总，
[07:20.76]俺有媳妇儿，
[07:22.38]别动俺闺女。
[07:24.64]那些已经定亲的大姑娘，
[07:26.75]都通知婆家赶紧来接走。
[07:29.50]剩下的闺女媳妇儿就穿上老太太的褂子，
[07:32.56]抹上一脸灰，
[07:33.74]披头散发的装疯卖傻。
[07:36.54]可是一两个人这么干还管用，
[07:39.61]后来都跟着学，
[07:40.95]国民党的兵就看出奇怪了，
[07:43.39]连打带骂的逼着他们去洗脸，
[07:46.63]到底还是没躲过去。
[07:49.40]江淑梅跟着大人逃难。
[07:51.75]出城时，
[07:52.74]把守城门的人说。
[07:54.60]你们得等会儿。
[07:56.40]得把死人往城门边儿堆一堆，
[07:58.90]要不然。
[08:00.06]人走不过去。
[08:02.46]逃难要穿过交战的正面战场，
[08:05.17]他只记得天是一会儿亮，
[08:07.69]一会儿暗。
[08:09.06]爆炸响成了一团。
[08:11.48]在跨过死人的时候，
[08:13.62]他不知道怕。
[08:15.20]因为一直在担心枪炮说不定在那声响里自己就没命了。
[08:21.32]跑到济南的时候，
[08:22.92]济南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08:25.17]剩下的人在到处抢东西和捡东西。
[08:29.16]有的人抢着抢着就被流弹打死了。
[08:33.02]姜淑梅和几个妹妹在一个小树林里玩儿，
[08:36.21]踩在一片平地上，
[08:37.62]觉得很喧腾，
[08:38.97]好像下面有弹簧，
[08:40.92]他们就一起在上面蹦，
[08:42.81]都说好玩。
[08:44.18]有个男人离着老远就喊。
[08:46.84]小孩儿，
[08:48.17]快下来，
[08:49.31]别漏下去，
[08:50.84]那底下都是死人。
[08:54.12]仗打完的那年，
[08:55.84]江素梅10岁。
[08:57.66]他记得死人都埋在了北门外。
[09:00.56]他每次走北门都得捏着鼻子跑，
[09:04.11]死人的臭味可难闻了。
[09:07.10]第二年，
[09:08.49]埋死人的地方种了棉花，
[09:10.74]棉花长得好，
[09:12.03]长到一人多高？
[09:14.00]就是不接棉桃。
[09:16.44]每回打完仗，
[09:17.80]老百姓都要去捡蛋皮，
[09:19.98]蛋皮就是炮弹壳和子弹壳，
[09:22.78]可以从商贩手里换盆。
[09:25.15]换盆。
[09:26.32]只有江书梅的母亲不许她去。
[09:29.66]他说呢？
[09:30.96]咱啥都不要，
[09:32.62]咱要命，
[09:33.94]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就行了。
[09:37.54]有个男人拿着一块大蛋皮要换碗，
[09:40.70]卖碗的说上面还有萤火帽，
[09:43.19]能炸响，
[09:44.09]不敢收。
[09:45.56]男人不信，
[09:46.77]抱着蛋皮往地上一摔。
[09:49.12]把他自己给炸碎了。
[09:51.70]亲戚们把尸体捡到一块儿，
[09:54.44]不管爹娘咋哭闹，
[09:56.39]也没让他们看。
[09:58.10]老百姓都纳闷儿，
[10:00.15]打仗死人，
[10:01.65]那不打仗了咋还死人呢？
[10:05.56]在普通人的生活里，
[10:07.52]战乱、
[10:08.03]痛苦会持续多久呢？
[10:10.78]姜书梅的妹妹小时候胆儿特别大，
[10:13.91]敢拎着小筐子在死尸堆里捡东西。
[10:17.32]长大后一见到影视里的战争场面，
[10:20.41]就吓得浑身哆嗦。
[10:22.88]人们当然没有听说过应激反应，
[10:26.22]就说这是后怕。
[10:28.34]姜书梅的二哥在解放战争后杳无音信，
[10:32.43]几十年后才有消息说他去了台湾。
[10:36.30]1988年，
[10:37.57]二哥第一次回大陆探亲，
[10:39.82]邻居们指着二哥问，
[10:41.13]二嫂，
[10:42.04]这是谁呀？
[10:43.98]二嫂打量了半天。
[10:46.46]不认识。
[10:48.56]邻居们又指着二嫂问二哥。
[10:51.64]这人是谁啊？
[10:53.94]二哥也摇头说。
[10:56.16]不认识。
[10:58.34]分开40年，
[11:00.09]他们都老得不像样子了。
[11:03.66]姜书梅说，
[11:04.90]这些经历一刀一刀刻在她母亲的心里。
[11:08.96]他母亲在临死前把他们兄妹几个叫到床前，
[11:13.26]特意嘱咐。
[11:15.40]你们给俺记住。
[11:17.62]俺的孙子、
[11:19.61]孙女、
[11:20.84]外孙子、
[11:22.40]外孙女。
[11:23.96]都不要当兵。
[11:27.72]古代俗语所谓宁为太平犬，
[11:31.48]莫做乱离人。
[11:33.46]我们听这个乱时候的故事，
[11:35.48]就能体会出过去的人们是经历了多少惶恐和悲哀之后，
[11:40.73]才会把话总结得这么直白，
[11:43.64]又这么无奈。
[11:45.94]如果说乱时候的创伤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11:51.48]穷时候的记忆就是如影随形的饥饿了。
[11:57.26]在农村的天灾里，
[11:59.13]最诡异的是蝗灾。
[12:01.76]乡亲们称作过蚂蚱。
[12:04.86]地里的人一开始听到的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呜呜响声。
[12:09.80]再抬头看，
[12:11.01]已经看不见天了。
[12:13.02]最大的一次过蚂蚱，
[12:14.79]蚂蚱有两寸来场，
[12:16.42]撵不走也抓不完，
[12:18.16]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12:20.26]地里能听得见蚂蚱刷刷咬叶子的响声，
[12:23.48]直到把庄稼全都吃绝产了，
[12:26.69]人们只能外出做买卖，
[12:28.55]或者要饭套到收成好的地方。
[12:32.02]姜淑梅是在1954年她17岁那年结的婚。
[12:37.30]1958年春天的****口号，
[12:39.68]时深翻地多打粮，
[12:43.25]幸福生活有保障。
[12:46.16]大闺女们喊的口号是不打双千金，
[12:49.92]永远不结婚。
[12:52.22]没多久，
[12:53.34]成立了大食堂，
[12:54.81]队长说，
[12:55.89]谁要是有粮不交，
[12:57.51]翻出来就给你插白旗，
[12:59.82]粮食收上来，
[13:01.11]食堂没你的事儿。
[13:02.86]你就等着饿死吧。
[13:05.14]上面来检查的时候，
[13:07.07]从8岁到80岁，
[13:08.93]凡是能拿动铁锨的都得上沟底，
[13:12.44]得挖到半夜才能回家，
[13:14.69]这叫做吃饭军事化，
[13:17.60]挖地战斗化。
[13:20.08]深翻地要挖1米深的沟，
[13:23.03]可翻得太深，
[13:24.26]庄稼反而不愿意长。
[13:26.22]后来食堂里的干粮就是草根做的了，
[13:30.37]再掺一点儿高粱面儿和黄豆面。
[13:33.76]之后一天3顿吃地瓜。
[13:37.24]吃了一阵子，
[13:38.63]连地瓜也没了。
[13:40.54]到冬天食堂就停火了。
[13:43.70]到这时候，
[13:44.91]家家户户都既没锅也没量。
[13:49.22]1959年春天，
[13:51.33]公社成立了水肿院，
[13:53.43]专门收容水肿病人。
[13:56.00]医生，
[13:56.79]经常下屯检查，
[13:58.44]看见水肿的就带到水肿院。
[14:01.32]水种院一天给两顿吃的，
[14:03.76]一顿给一个窝窝头，
[14:05.41]一碗杂粮粥。
[14:07.40]姜书梅的母亲腿肿了，
[14:09.84]一摁一个坑，
[14:11.25]也去了水中院。
[14:13.12]每天能剩下半个窝窝头，
[14:15.47]可以揣回家给小孙子吃。
[14:18.88]在饥饿最严重的时候，
[14:20.93]姜淑梅的丈夫在外面找活儿干，
[14:23.69]公婆和小叔子也到外地要饭去了，
[14:27.11]家里只剩下她带着4岁大的儿子，
[14:30.29]连一粒粮食都没有。
[14:33.00]他说，
[14:33.67]那个时候啊，
[14:34.45]常常一连几天吃不到东西，
[14:36.91]一饿起来，
[14:37.78]感觉头悬起来老高，
[14:39.82]好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14:42.10]猛地站起来，
[14:43.15]眼前就像下雪一样，
[14:45.07]看哪儿都是白的，
[14:46.84]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条道。
[14:50.48]你要是不了解那个年代，
[14:52.11]可能就问了，
[14:53.22]就不能找点别的东西吃吗？
[14:55.84]要知道，
[14:57.11]能想的办法半年前都已经想过了，
[15:01.22]到了这时候呢，
[15:02.33]公社的牲口全死了，
[15:04.67]地里的野菜也都被挖没了，
[15:07.40]连榆树皮都早被扒光了。
[15:11.10]姜书没讲。
[15:12.82]要不是那时候有个叔伯嫂子给她3斤多的野菜和糠。
[15:18.06]她们娘儿俩就被饿死在了家里。
[15:23.08]实在没办法，
[15:24.95]等到地里刚开始长麦苗的时候，
[15:27.41]妇女们就结伴去偷。
[15:29.86]青苗是嚼不烂的，
[15:31.79]得整团的吞下去。
[15:34.26]再过几个月，
[15:35.65]麦子能搓下一点儿没长成的麦穗儿，
[15:38.65]偷回来磨，
[15:39.91]能磨出一点儿煮粥用的麦粉。
[15:42.82]有几个妇女被公社抓住开***会，
[15:46.22]女人们哭得像个泪人说。
[15:49.20]俺怕把俺两个孩子给饿死了，
[15:52.51]没办法才去偷。
[15:55.42]那几年，
[15:56.60]姜淑梅一共去偷过10多次。
[16:00.24]1960年，
[16:01.68]姜淑梅跟丈夫去了东北，
[16:03.61]可以吃到供应粮了。
[16:05.58]他们落户的地方是黑龙江省安达县。
[16:09.48]那里地广人稀，
[16:11.08]可以不挨饿了。
[16:12.64]她进的是丈夫上班的砖厂，
[16:14.83]做的是临时工性质的家属工。
[16:17.62]在砖厂干的是重体力劳动，
[16:19.79]男工一个月给37斤粮票，
[16:22.37]女工是30斤，
[16:24.41]家属工是正式工的一半，
[16:27.23]因为没有副食，
[16:28.64]还要经常偷点东西吃才行。
[16:31.84]一开始，
[16:33.02]姜书梅夫妇住的是200多人的大宿舍。
[16:36.60]后来，
[16:37.30]他们家和另外两家合买了一间半土房。
[16:41.06]***开始的时候，
[16:42.77]他们夫妻担心家庭成分不好，
[16:45.18]而且还有海外关系，
[16:46.68]就报名参加了三线建设。
[16:49.94]三线建设是在60年代中苏交务时期，
[16:54.15]中国为战备在偏远地区投产的军工、
[16:57.45]交通等基本设施工程。
[17:00.26]工人们觉得待在山沟里很好，
[17:03.36]外面的什么事儿传到山里的时候都要晚上很久。
[17:07.56]那几年，
[17:08.50]这里没有开过一次***会。
[17:11.10]家家都开荒种菜，
[17:12.67]也没有人来割资本主义尾巴。
[17:15.38]黑土油汪汪的，
[17:17.22]雨水也勤撒上，
[17:19.10]籽儿就长。
[17:20.26]终于有了吃不完的菜，
[17:22.31]粮食本上给的细粮也多，
[17:24.24]能吃到比山脉更多的大米白面。
[17:27.90]而且没有地方买东西，
[17:29.83]可以攒下工资。
[17:31.56]到了1973年撤掉三线建设指挥部时，
[17:35.32]大伙儿都不愿走。
[17:37.68]在他们看来，
[17:38.98]山里唯一的遗憾就是耽误孩子的学习。
[17:42.64]没见过山外的世界，
[17:44.32]连拖拉机和牛都不认识。
[17:47.28]说到这儿，
[17:48.49]好像有点儿像桃花源的感觉啊。
[17:50.95]不过呢，
[17:51.67]姜淑梅和他的工友们倒没有什么道家思想和田园趣味。
[17:56.48]只是过上了不被打扰的幽静生活而已。
[18:00.64]在时间线上，
[18:02.21]这里就是姜淑梅的讲述终点。
[18:05.08]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
[18:07.31]他才只有30多岁。
[18:09.80]许多读者说，
[18:11.19]看到这本书的时候，
[18:12.72]觉得一阵阵的惊讶，
[18:14.55]心酸，
[18:15.33]很憋闷。
[18:16.78]奇怪，
[18:17.47]怎么会显得这么淡然。
[18:19.70]如果细细体会，
[18:21.54]还是能感受到这些经历下面藏着一种暗暗流动的情感力量。
[18:28.52]我为你讲了江淑梅的乱时候和穷时候，
[18:32.00]还只讲了本书一半的内容。
[18:34.40]我们从小接受的系统教育，
[18:36.42]训练出了一种思维模式，
[18:38.34]就是呢，
[18:39.03]总是会忍不住的想用一个框架去定义这些故事，
[18:42.81]想获取一些对于民族性格的抽象认知。
[18:46.60]这当然很正常了啊，
[18:48.47]那么我们也应该承认，
[18:50.48]老一辈的中国人同样有权利建立自己的一套思想框架和行为准则，
[18:55.91]只是我们过去不熟悉，
[18:57.98]也不太懂得如何倾听。
[19:00.90]这些来自民间的人生态度。
[19:03.92]就是我要为你讲述的第二部分。
[19:07.54]在那个时代的老百姓中间啊，
[19:09.83]没有儒家伦理当中的仁义概念，
[19:12.77]也不懂得现在的心道德宣讲，
[19:15.59]他们对一个人的最高评讲，
[19:17.57]或者被称为有良心，
[19:19.91]或者就叫做心眼好。
[19:22.44]这个标准一直以超越政治和法律的形式存在着。
[19:27.00]在姜淑梅的娘家，
[19:28.60]有户姓庞的邻居，
[19:30.37]庞家的儿子法令参加了解放军，
[19:33.40]在济南解放站里立了战功。
[19:36.36]江淑美的二哥就是我们前面说到的那个跑去台湾的二哥，
[19:41.17]他参加过还乡团，
[19:43.06]在济南被抓。
[19:44.70]被判押回原籍枪决。
[19:47.32]庞法利就申请了押解任务，
[19:50.27]说呢要顺便回老家探亲。
[19:53.84]火车快到济宁的时候，
[19:55.89]唐法立趁同行的另一个战士睡着了，
[19:58.65]就割断了江书梅二哥的绳子，
[20:00.90]让他从窗户跳了出去。
[20:03.82]然后唐法利自己也跟着跳了火车，
[20:08.18]碰到了头，
[20:09.22]昏迷了过去。
[20:11.08]庞法立后来回了百石屯，
[20:13.82]种了一辈子地，
[20:15.20]好在呢，
[20:16.13]政府也没有追究他。
[20:18.42]唐法立救了别人一条命啊，
[20:20.94]也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前程。
[20:23.52]江家人向他说起这段救命之恩，
[20:26.02]她总是一字不提。
[20:27.96]自打头摔坏了，
[20:29.56]他的眼神总是直勾勾的。
[20:31.87]别人问他。
[20:33.26]你的思想坏了吧？
[20:35.10]他回答，
[20:36.46]俺的肉体坏了，
[20:38.20]俺的思想没坏。
[20:40.80]这篇故事的结尾说，
[20:43.00]庞法立活得很长。
[20:45.74]2011年时，
[20:47.06]听说政府给他开工资了。
[20:49.76]要是现在还活着，
[20:51.20]他快90岁了。
[20:53.20]这里的抒情很含蓄，
[20:55.43]要用心听才能听得出来。
[20:59.00]姜淑梅记得，
[21:00.30]百石屯的穷人到了春天呢，
[21:02.51]都去他家借粮食、
[21:04.11]借钱，
[21:05.16]有的在新粮下来之后就还上了，
[21:07.86]有的是有借无还。
[21:10.62]但他的母亲啊，
[21:11.83]总是高高兴兴的借给人家，
[21:13.81]还告诫他的两个嫂子说人家是一点儿办法没有才来借的。
[21:19.96]借了人家东西不还，
[21:21.95]还来借，
[21:23.27]心里得多难受啊。
[21:25.98]不管俺在家不在家，
[21:28.18]你们都要借给人家。
[21:30.70]农忙时，
[21:31.73]他家的牲口邻居随便用，
[21:34.06]长工心疼啊，
[21:35.36]说婶子，
[21:36.83]他们招呼都不打，
[21:38.09]拉出去就是一天马，
[21:39.85]累坏了，
[21:40.73]咱别借了。
[21:42.72]姜书梅的母亲总是说。
[21:45.20]咱们不能看着他们种不上地。
[21:49.04]***时，
[21:50.37]姜淑梅的母亲被工作组带去审问，
[21:53.34]村里的妇女会长抢着说，
[21:55.89]他的粮都叫穷人吃了，
[21:58.53]她的钱都叫穷人花了。
[22:02.42]***时期也没有人***他。
[22:06.40]除了这种完全乡土似的没有政治观念的善良，
[22:10.40]乡民们的另外一种道德选择，
[22:12.56]是在严酷的情况之下表现出来的血性和尊严。
[22:17.38]在土匪横行的乱时候，
[22:19.49]有个土匪头子到百石屯的铁匠炉来修枪。
[22:23.94]他说呢，
[22:25.12]修好了家伙，
[22:26.26]俺就来收拾白石腿。
[22:28.52]铁匠回答。
[22:30.38]大当家的。
[22:32.02]铁匠炉是俺开的。
[22:34.74]俺要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22:36.79]你对俺来不用连累全屯。
[22:40.88]土匪说。
[22:42.48]你百石屯儿有钱的户太多，
[22:45.31]俺一定要花你们的钱。
[22:47.86]铁匠就用大铁锤砸死了这个土匪。
[22:52.26]姜淑梅的母亲说，
[22:53.92]那些年，
[22:54.60]不管来了啥兵，
[22:55.80]他都要出门，
[22:56.62]在街上站着，
[22:57.64]为的是死也不能死的窝囊。
[23:00.76]国民党中央军进村，
[23:02.65]有个当兵的拿和面的盆洗脚，
[23:05.51]被他二哥看见了，
[23:06.98]推倒了这个冰，
[23:08.30]把瓦盆也摔碎了。
[23:10.60]6把刺刀把他二哥围起来啊？
[23:13.28]二哥指着6个人一个接一个的问。
[23:16.42]你家用和面盆洗脚吗？
[23:18.94]你家又和面盆洗脚吗？
[23:22.62]这些进村时随意强奸抢劫的兵痞，
[23:26.20]居然被他质问的放下了刺刀。
[23:29.98]在中国民间的精神构成里啊，
[23:32.45]去掉时代强加的部分，
[23:34.34]剥离掉看上去蒙昧的外壳以后，
[23:37.07]下面还有一层在起着支撑作用的力量。
[23:40.94]这种力量也是民族性格当中的一部分，
[23:44.04]是权力和暴力都没有办法完全抹除的，
[23:47.88]这是民族性格里最宝贵的东西，
[23:50.28]是人们没有在苦难里堕落。
[23:52.92]很多对中国民族性格的分析都没有充分认识到这层力量。
[23:59.40]从姜淑梅的回忆里，
[24:01.11]我们还能看出来，
[24:02.68]为什么说中国人的聪明总是要和勤劳放在一起。
[24:07.76]因为在民间啊，
[24:09.39]这两个品质差不多是一种表现。
[24:13.16]姜淑梅夫妇刚到东北的时候，
[24:15.69]被当地的居民看成是逃荒难民，
[24:18.72]他在坐月子的时候啊，
[24:20.19]学会了熬茧。
[24:21.84]熬茧是很累人的，
[24:24.04]得把整锅的热水不停地端进端出。
[24:27.67]在一个月子里，
[24:28.78]他光卖碱就挣了200多块钱，
[24:31.66]相当于壮劳力4个月的工资。
[24:34.70]儿女们后来就问她，
[24:36.69]坐月子怎么还这么拼命啊？
[24:39.22]他说。
[24:40.40]宁可累死在东北，
[24:42.63]也不能穷死在东北。
[24:45.18]穷是叫人家看不起的。
[24:49.58]后来，
[24:50.49]那些看不起他家的邻居都来向他借钱。
[24:55.40]这本书里还记录了很多老百姓的智慧，
[24:58.20]是真正的智慧，
[24:59.70]不是普通的聪明。
[25:01.50]比如有个叫小金盆儿的女子，
[25:04.02]就是普通人里的传奇。
[25:06.16]小金盆儿在17岁的时候呢，
[25:08.41]跟着爹娘要饭，
[25:09.59]被一个六十七八岁死了老婆的有钱老头儿看中了。
[25:13.64]过门之后，
[25:14.55]老头的儿子媳妇儿当然不干了。
[25:17.56]这新娘子比这家的孙媳妇儿还小一岁呢。
[25:21.74]一个儿媳就出了个主意，
[25:23.61]用托盘端来三样头饰，
[25:26.22]一样是年轻人戴的，
[25:28.50]一样是中年人戴的，
[25:30.75]还有一样是七八十岁老太太才戴的。
[25:34.16]说啊，
[25:34.92]看他到底带哪样。
[25:36.96]要是带年轻人的头饰呢，
[25:38.95]咱们就不叫娘，
[25:40.03]也不磕头。
[25:41.78]结果新媳妇儿把老年人的头饰戴上了，
[25:45.33]于是儿子媳妇儿都磕头叫娘，
[25:48.69]孙子辈儿的叫奶奶。
[25:51.20]很多邻居来看新媳妇儿，
[25:53.07]以为他不定哭成什么样呢，
[25:54.84]结果呢，
[25:55.83]新媳妇儿不喜也不恼，
[25:57.84]长得很俊，
[25:58.86]带着聪明呀小金盆的名字就叫开了。
[26:03.54]老头儿对新媳妇儿很好，
[26:05.71]要给他买年轻人的花衣服，
[26:07.90]他说。
[26:09.28]俺和人家不一样，
[26:11.06]要是穿得花花绿绿，
[26:12.62]孩子们瞧不起俺。
[26:15.32]从17岁，
[26:16.74]小金盆儿的穿着打扮就像个老奶奶一样，
[26:20.67]他还给老头儿生下了一儿一女。
[26:23.66]姜淑梅嫁到这个村庄上时，
[26:26.04]她已经50多岁了，
[26:27.69]精神很好，
[26:28.74]也很会说话。
[26:30.34]算起来呢，
[26:31.37]他是从30多岁就开始守寡了。
[26:35.00]从这段童话一样的故事里，
[26:36.96]我们不难体验出酸楚的另一面，
[26:39.51]但也实在是佩服这个少女。
[26:42.20]他好像是在建立经验之前就已经有了观察和掌握大局的本领了。
[26:47.94]他对于家族里每个人的估算，
[26:50.10]对位置和利益的判断都相当的准确，
[26:53.67]能用最好的方式打出自己的牌，
[26:56.52]通过控制自己来控制整个场面。
[27:00.08]政治家该有的素质，
[27:01.98]可以说他都有，
[27:03.99]然而这样的天赋和聪明却被埋没在了乡野。
[27:08.02]当然，
[27:08.93]还是属于女性的悲哀。
[27:11.62]说到这儿，
[27:12.91]我们或许可以从民间生活内部，
[27:15.40]用尝试着去理解的态度来重新看待那些被认定为属于民族劣根性的现象。
[27:23.48]我们在听完乱时候和穷时候的事情之后，
[27:26.76]起码能知道人在表现出普遍的麻木和冷漠之前，
[27:30.84]经历过长时间的死亡威胁。
[27:34.12]这些民众原本普遍相信善良和勤劳的价值，
[27:38.45]但是他们一再被推到极端的处境之下，
[27:41.54]反复目睹旧秩序、
[27:43.10]旧信念崩溃，
[27:44.72]却没有拥有自主选择的机会。
[27:48.20]那些被认为是愚昧的现象也是如此，
[27:51.66]最有象征意义的莫过于男人的辫子和女人的小脚了。
[27:56.32]姜姝，
[27:57.22]没听年长的人回忆啊，
[27:58.91]当年剪辫子的时候，
[28:00.34]男人们吓得东躲西藏。
[28:02.78]江淑梅的父亲是全屯最早剪辫子的人。
[28:06.88]除了有文化，
[28:07.99]也因为她的头发本来就又黄又少，
[28:11.03]剪了也不心疼。
[28:12.78]直到40年代，
[28:14.56]头上还有留辫子的人，
[28:16.45]因为觉得自己头发好，
[28:18.13]舍不得剪。
[28:19.48]后来男人们的审美呢，
[28:21.67]就变成了留分头，
[28:23.24]穿皮鞋，
[28:24.23]镶金牙，
[28:25.25]觉得正和当年留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一样好看。
[28:30.88]这段民间生活场景和清末明初的政治更替和清文化运动都没有必然联系。
[28:38.09]在老百姓眼里，
[28:39.26]留不留辫子只是乡村里的时尚潮流，
[28:42.74]仅仅代表了好不好看和习不习惯，
[28:45.95]表现得很轻松。
[28:47.74]在城市，
[28:49.07]民众还有通过辫子识别改朝换代的意识，
[28:52.49]而在乡村呢？
[28:53.72]这些符号是没有什么明确意义的。
[28:57.24]女人们对裹脚的体验要比辫子沉重得多了，
[29:01.30]在几百年里，
[29:02.44]脚的大小直接关系着他们的命运。
[29:05.62]很多新媳妇仅仅因为脚大就挨打受气。
[29:09.50]姜淑梅邻居家的媳妇儿总被讥讽脚大，
[29:13.02]有一天呢，
[29:14.01]不慎踩死了一只鸦雏，
[29:15.99]居然害臊的******了。
[29:19.28]江书眉小时候，
[29:20.76]家里已经决定不再给她裹脚了，
[29:23.04]但是她受不住，
[29:23.97]被其他女孩笑话，
[29:25.38]自己要求裹，
[29:26.85]刚缠上裹脚布半宿，
[29:28.71]整个大脚趾就黑了，
[29:30.42]最后还是拆了下来。
[29:32.72]后来女人们激烈的抗拒放脚也就不难理解了。
[29:37.50]甚至有的女孩子竟然觉得婚姻登记和未婚夫相亲都是耻辱，
[29:44.05]会为此***刺杀。
[29:46.96]我们再说哀其不幸，
[29:48.94]怒其不争时，
[29:49.88]绕过了一个问题啊，
[29:51.20]那就是本人是否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29:55.90]江书梅写道，
[29:57.65]早些年，
[29:58.43]要是外面来了生人，
[29:59.87]都在门外问家里有人吗？
[30:03.34]要是男人不在家，
[30:05.21]女人就打。
[30:06.64]没人。
[30:08.00]他说，
[30:09.03]男人不把女人当人，
[30:11.31]女人也不把自己当人。
[30:15.16]这段描写超过了很多对于女性悲惨处境的正面描写和具体分析。
[30:21.02]在这种生存状态下，
[30:23.01]即便代表进步的权力和解放已经到来了，
[30:26.94]他们又拿什么来识别自己的命运呢？
[30:32.10]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啊，
[30:34.03]常常想起美国汉学家石井谦的王室之死。
[30:38.60]那本书呢？
[30:39.74]写的是清代山东一名农妇的悲惨命运，
[30:43.35]并没有写下什么结论啊，
[30:45.30]只是在向读者展示古代中国人如何生活。
[30:49.62]历史可能是什么样？
[30:52.92]在江书眉笔下，
[30:54.55]我们发现，
[30:55.57]几百年来，
[30:56.50]他们还是在同样的乱时候和穷时候里打转。
[31:00.62]而他们是和我们血脉相连的先辈。
[31:05.56]好，
[31:06.44]最后我们再来回顾一下这本书的主要内容。
[31:09.32]在第一部分里呢，
[31:10.42]我们讲了一位普通的山东农家妇女姜淑梅的前半生，
[31:15.14]他绕过了政治和历史的定义，
[31:17.39]把亲历的战乱年代称为乱时候。
[31:20.96]把艰苦饥饿的岁月称为穷时候。
[31:24.68]在乱时候里，
[31:26.13]人命贱如草芥，
[31:27.93]普通孩子已经见识到数不尽的伤亡了。
[31:31.62]我们发现，
[31:32.77]古诗古文对战乱的惶恐，
[31:34.84]对世外桃源的向往，
[31:36.52]在中国人的生活体验中一再重现。
[31:40.40]在第二部分，
[31:41.61]我们进入生活内部来观察中国人的民族性格。
[31:45.72]民间一直存在能够对抗官方观念的生活准则，
[31:50.02]民众的道德、
[31:51.34]尊严、
[31:52.12]智慧和顽强都有自己的存在延续方式。
[31:56.70]在被视为愚昧、
[31:58.02]麻木的状态下，
[31:59.53]还有鲜活的生活和坚定的信念。
[32:04.48]我们需要了解我们的长辈曾经怎样生活。
[32:09.18]为什么那样生活？
[32:12.78]以上就是这本书的精华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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