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0]90听音乐网 www.90T8.com [00:00.22]你好， [00:00.98]欢迎每天听本书。 [00:02.75]今天为你解读的是一本研究暴力冲突的社会学作品， [00:06.79]书名叫做意愿的冲撞。 [00:09.44]这本书是社会学冲突学派的代表作品， [00:12.38]作者是美国著名社会学家罗杰古尔德， [00:16.22]他在这本书中讨论了一个在日常生活中很常见， [00:19.79]同时在社会学研究中也很重要的问题， [00:23.15]那就是为什么人们会因为琐碎的小事儿发生暴力冲突。 [00:28.36]我们可能认为冲突是关系终结的标志， [00:32.51]但古尔德认为， [00:33.77]事实恰恰相反， [00:35.51]冲突应该被理解为关系建立的过程。 [00:38.81]换句话说， [00:39.83]冲突是人们界定彼此支配关系的一种手段。 [00:43.97]当纠纷双方不清楚各自的地位高低和权力边界时， [00:48.26]就容易发生暴力冲突。 [00:50.66]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时常会发生各种人际冲突， [00:54.72]比如情侣拌嘴、 [00:56.27]邻居吵架、 [00:57.24]菜市场的纠纷等等。 [00:59.16]这些冲突呢， [01:00.03]一般都表现为口角纠纷， [01:02.67]吵吵架并不严重， [01:04.50]但如果双方动起手来， [01:06.39]造成了人员伤亡， [01:07.98]那简单的纠纷就升级成了暴力冲突。 [01:11.56]在我们的印象中啊， [01:13.10]能让人动起手来， [01:14.39]那肯定是两人之间存在着很严重的矛盾吧。 [01:18.17]要是有人被对方陷害， [01:19.91]或者是搞得家破人亡， [01:21.77]那用暴力手段以牙还牙也很正常。 [01:25.02]但其实这个问题没那么简单。 [01:28.32]如果你关注社会新闻或者法制节目， [01:31.05]那你可能很熟悉这样的场景。 [01:33.34]马路上行车发生了小摩擦， [01:35.96]甚至呢， [01:36.49]都算不上交通事故， [01:38.24]但可能最后矛盾双方都要大打出手， [01:41.66]有时候甚至会闹出人命。 [01:44.02]我们常常会觉得， [01:45.56]因为这么点小纠纷丢了性命， [01:47.99]真的不值得。 [01:49.54]但事实上， [01:50.69]这种因小事引发的暴力冲突， [01:53.39]其实是一个贯穿历史的全球性现象。 [01:57.24]本书的作者通过对历史档案和犯罪卷宗的考察发现， [02:01.87]无论是19世纪的法国殖民地， [02:04.12]还是今天的美国社会， [02:06.04]有大量记录在案的暴力冲突都不涉及什么血海深仇， [02:10.84]数不清的人命官司都是源于一两句过了火的玩笑或者几块钱的纠纷。 [02:16.76]那为什么暴力冲突往往源自于这些不起眼的小摩擦呢？ [02:22.56]我们本期要说的这本意愿的冲撞， [02:25.38]探讨的就是这个问题。 [02:27.60]这本书的作者是美国著名社会学家罗杰博尔德， [02:31.87]他生前为耶鲁大学社会学与政治学教授， [02:35.35]还曾经担任芝加哥大学的社会学教授。 [02:38.62]同时呢， [02:39.15]他也曾经是美国顶级社会学刊物美国社会学报的主编。 [02:44.24]2002年， [02:45.42]古尔德因为白血病去世的时候只有39岁， [02:49.32]而我们本期要讲的这本意愿的冲撞就是在他去世前两周完成的。 [02:55.92]在本书中， [02:57.04]沃尔德提出了一个原创性的框架， [02:59.53]去探究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人际暴力和冲突背后究竟蕴含着什么。 [03:06.40]从表面来看呢， [03:08.03]引发人际冲突的往往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03:11.78]暴力行为的出现也只是因为当事人太轻率甚至愚蠢。 [03:16.48]如果暴力行为只是蠢人干的蠢事儿， [03:19.61]那我们就不必太当真了。 [03:21.65]但是， [03:22.18]博尔德挑战了这种观念， [03:24.29]他通过分析社会关系来追溯暴力问题的起源， [03:28.16]进而指出发生暴力冲突其实是为了建立支配关系。 [03:33.18]在这个意义上， [03:34.48]暴力冲突不是人类社会的弊病， [03:37.00]而是社会关系形成的正常过程。 [03:40.14]而他这个观点呢， [03:41.55]又可以拆分成3个问题， [03:43.93]搞懂了这3个问题， [03:45.25]就等于搞懂了这本书。 [03:47.60]第一， [03:48.63]为什么说支配关系是理解暴力冲突的关键？ [03:52.98]第二， [03:54.07]在什么样的关系中， [03:55.63]更容易因为纠纷产生暴力冲突？ [03:59.06]第三， [04:00.18]在整个社会层面， [04:01.77]冲突是如何传导的？ [04:04.98]在正式讲述古尔德教授的理论框架之前呢， [04:08.07]我们先补充一些背景知识， [04:10.12]看一看古尔德教授对冲突的看法有什么独到之处。 [04:15.02]其实啊， [04:16.14]人类冲突现象呢， [04:17.45]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焦点， [04:19.89]从口舌之争到街头斗殴， [04:22.35]从家族世仇到国家战争， [04:25.05]这些不同形式的对抗， [04:26.79]其实都是人类冲突的不同变种。 [04:29.90]社会学家、 [04:30.98]历史学家、 [04:31.82]心理学家对人类的冲突现象给出了很多解释， [04:35.76]主流的解释呢， [04:36.83]和我们普通人对暴力冲突的看法差不多， [04:39.96]比如一种观点就认为暴力发生是因为有导火索被点燃了。 [04:46.16]学术界根据导火索的性质， [04:48.45]把暴力区分成合理暴力和无谓暴力。 [04:52.17]合理暴力就是那些看上去正义的， [04:54.87]可以被人理解的暴力， [04:56.82]比如面对敌军的侵略， [04:58.80]士兵必须暴力反抗， [05:00.93]那这种反抗呢， [05:02.10]就是合力暴力， [05:03.48]因为他是正当的、 [05:05.15]有理由的， [05:05.97]能够被大家理解。 [05:08.08]再比如说， [05:09.14]水浒传中像贞关西这样的恶人欺压百姓， [05:12.80]鲁智深为民除害的行为， [05:14.63]虽然血腥， [05:15.62]但也是合理暴力。 [05:17.66]相对于合理暴力， [05:19.47]无谓的暴力就是由犯不上的事情引发的暴力行为。 [05:24.06]比如青年男女为了感情争风吃醋， [05:27.09]或者朋友间几百块钱的纠纷， [05:29.88]因为纠结于这些小事儿而走向极端的暴力行为， [05:33.62]那就是无谓暴力。 [05:35.60]这种区分啊， [05:36.93]暗含的逻辑在于， [05:38.46]导致冲突的事情越重要， [05:40.80]暴力越可以被理解， [05:42.87]或者是说纠纷大才会有暴力。 [05:46.22]这听上去似乎有道理哈， [05:48.90]但是古尔德教授并不同意这种观点。 [05:52.34]通过对暴力行为的统计， [05:54.12]他发现在美国和其他社会中， [05:57.10]有大量涉及伤亡的暴力犯罪， [05:59.58]都是由言语冒犯、 [06:01.11]停车位争抢、 [06:02.25]小额欠款等事情引起的。 [06:04.78]纠纷涉及事情越大， [06:06.40]人们就越有可能发生暴力冲突的逻辑显然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06:12.40]社会科学家呢？ [06:13.66]于是发展出了第二种观点来解释这种现象。 [06:17.27]这一观点认为， [06:18.59]很多冲突的原因可能不是钱财这种实体之物， [06:22.58]而是面子这种无形的东西。 [06:25.34]这一观点坚信， [06:26.63]人们卷入暴力冲突不单单是因为蒙受了物质损失， [06:30.65]更可能是遭受了无形的羞辱。 [06:33.46]之所以有人为了芝麻大点的小事儿打架， [06:36.65]归根结底呢， [06:37.52]不是事情本身的大小， [06:39.17]而是涉及荣誉问题。 [06:41.21]这一观点其实也是默许了第一种思秉持的纠纷越大， [06:45.53]冲突越可能的逻辑。 [06:47.56]只不过在这里面， [06:48.89]面子和荣誉是比钱还要大的事情。 [06:52.36]古尔德教授认为这种观点有一定的道理， [06:55.67]但是他很难推理出人类行为的一般规律， [06:59.12]因为在不同的文化中， [07:00.68]人们认为关乎面子的事情差别很大。 [07:04.14]有的文化里， [07:04.78]人们觉得如果说自己长得矮就是天大的羞辱， [07:08.68]有些文化呢， [07:09.55]则不能容忍对自己厨艺的青年。 [07:12.40]虽然每个文化可能有各自比较独特的敏感点， [07:16.22]不能让人触及， [07:17.51]但似乎很难总结出关于人类面子的统一规律。 [07:22.18]如果说这两种观点都是关注纠纷的原因， [07:26.00]那还有一种观点呢， [07:27.20]更关注引发纠纷的人。 [07:29.86]在犯罪学和心理学中， [07:31.81]有一种比较流行的观点， [07:33.47]认为暴力是个人特质的反应。 [07:37.30]发生暴力冲突的人可能是有暴力倾向或者其他心理上的问题。 [07:42.53]因为心理状态不健康， [07:44.45]所以人们才容易在面对纠纷时走极端。 [07:47.86]古尔德教授对这种观点呢还是不满意。 [07:51.23]他认为， [07:52.01]在现实社会中， [07:53.32]有暴力倾向的人并非与世界为敌， [07:56.42]见谁打谁， [07:57.62]这些人几乎总是把怒气撒到特定的个人和群体之上， [08:02.45]比如伴侣和孩子。 [08:04.58]打人者估计能用暴力倾向去解释， [08:07.59]那这些特定的受害者总不能认为是有被施暴倾向才会被欺负的吧？ [08:13.52]在对以上这几种解释进行批判的基础上， [08:16.92]郭尔德教授在本书中提出了自己的分析框架。 [08:21.00]他认为， [08:21.81]我们不能从纠纷事件本身和个体人格中寻找暴力冲突的原因， [08:27.57]而应该把社会关系视为解释暴力问题的关键点。 [08:32.34]我们应该认识到， [08:34.00]在家庭暴力中， [08:35.50]男人是以丈夫的角色对妻子进行了暴力， [08:39.31]在学校霸凌中， [08:40.72]恶霸是在同学的关系中实施了欺凌。 [08:44.64]暴力冲突总是发生在边界不够明确的社会关系或者情境中， [08:50.17]无论是认识的人或者不认识的人， [08:52.57]在相处的过程中都会产生挑战原有权力分布的不稳定状态。 [08:58.33]这种不稳定情景出现以后， [09:00.43]运用暴力来重建权力秩序的可能性就增高了。 [09:04.68]因此， [09:05.38]这些情景或者关系的共同之处才是决定冲突是否发生的核心因素。 [09:12.62]好， [09:13.17]我们现在对学术界研究冲突的脉络有了基本上的了解， [09:16.98]也知道古尔德教授和其他学者不同之处在于把暴力冲突和社会关系联系在了一起。 [09:24.48]那我们现在就来进入古尔德冲突理论的第一个要点， [09:28.75]那就是发生暴力冲突是为了建立支配关系。 [09:34.28]古尔德教授认为， [09:35.88]人类社会中的关系有很多种， [09:38.16]但是要理解暴力冲突， [09:40.04]就必须理解一种叫做支配的关系类型。 [09:43.70]那么， [09:44.37]究竟什么叫支配呢？ [09:46.66]作者认为， [09:47.78]支配不但包括个体行动， [09:50.00]也包括比如文化或者道德这样的抽象之物。 [09:54.24]一个人不一定被一个具体的人支配， [09:56.86]还可能被抽象的文化支配。 [09:59.78]在人类社会中， [10:01.16]支配的产生形式呢？ [10:02.55]有很多种， [10:03.54]最传统的奴隶制度就是一种支配形式。 [10:07.12]奴隶听奴隶主的话， [10:08.93]就是被奴隶主支配。 [10:10.85]在公司中， [10:11.69]我们可以说员工听从老板的支配。 [10:14.54]在家庭里， [10:15.53]母子关系也是一种支配形式， [10:17.93]因为孩子要听妈妈的话。 [10:20.26]为了把所有的支配行为都包含进来， [10:23.33]郭尔德教授呢做了一个定义， [10:25.70]支配就是关系中的双方对要做什么的决定权的不对称性。 [10:31.86]在书中， [10:32.71]作者强调支配不涉及道德评价。 [10:35.86]支配是一个中性词， [10:37.87]有时候支配的结果可能是坏的。 [10:40.69]比如旧社会地主对佃农的支配， [10:43.69]奴隶制度中奴隶主对奴隶的支配。 [10:46.62]这些支配呢， [10:47.46]在现在看来似乎不道德， [10:49.60]但我们也要看到， [10:50.95]支配也可能是好的， [10:53.14]比如父母对孩子的支配， [10:55.24]其实呢， [10:55.77]是一种爱护， [10:57.19]支配本身与善恶无关， [10:59.65]支配产生的结果才有好有坏。 [11:03.28]好， [11:03.85]明确了支配的概念， [11:05.29]我们接下来再来说一说什么叫做支配关系。 [11:09.30]支配关系中最核心的内容就是判断谁说了算的问题。 [11:14.34]根据作者的定义， [11:15.67]我们的社会中， [11:16.69]人们获得支配的方式有很多， [11:19.30]比如靠武力威胁， [11:20.98]靠个人魅力， [11:22.09]甚至靠欺骗， [11:23.20]都能获得关系中的决定权。 [11:25.60]在很多情况中， [11:26.87]判断谁是支配者， [11:28.37]其实呢， [11:28.82]并不难， [11:29.69]因为很多时候定义大家角色的词汇已经回答了谁说了算这个问题。 [11:35.84]比如父亲和孩子的关系中， [11:38.27]那个叫爸爸的人肯定有对孩子的支配权。 [11:41.69]老板和员工被称为老板的， [11:44.05]一听上去就是说了算的那一方。 [11:46.54]这些支配关系呢， [11:47.93]不能反过来， [11:49.04]两个人的称谓也不能互换。 [11:51.68]但是我们都知道， [11:52.98]在日常生活中啊， [11:54.27]还存在着很多关系， [11:56.01]是没有办法用这种词汇称谓来判断谁说了算的。 [12:00.52]比如有两位同学， [12:02.27]我们可以指代为小A和小B， [12:05.18]这两个人的称呼呢， [12:06.32]就可以互换， [12:07.61]你是我的同学， [12:08.93]我也是你的同学。 [12:10.76]所以同学这个称谓并不能告诉大家谁是支配者。 [12:15.72]有人也许会问了， [12:17.56]同学之间还要讨论谁支配谁的问题吗？ [12:21.26]试想一下， [12:22.41]我们好几个同学一起出去吃饭， [12:24.72]吃什么， [12:25.47]去哪儿吃， [12:26.34]一般谁说了算呢？ [12:28.34]根据国尔德的支配定义， [12:30.51]这个决定去哪儿吃的过程， [12:32.67]其实就是同学间就支配关系进行争夺的一个重要内容。 [12:37.76]那么， [12:38.58]支配关系是如何和暴力冲突联系在一起的呢？ [12:42.98]过去有的理论认为， [12:44.76]冲突是秩序不稳定的表现， [12:47.40]只有关系发生了崩溃， [12:49.23]才会爆发冲突。 [12:50.91]比如原本亲密的情侣要分手， [12:53.61]关系要崩塌了， [12:54.90]两人才会产生冲突。 [12:57.00]但是， [12:57.70]国尔德不同意这种观点， [12:59.74]他认为暴力斗争是支配关系固有的现象， [13:03.85]斗争和冲突才是人们确立关系的主要手段。 [13:07.86]我们可以想一下， [13:09.40]几乎所有国家的建立都经历过残酷的斗争、 [13:13.30]战争， [13:13.86]这种冲突行为就是建立国家秩序的过程。 [13:17.80]用这个逻辑去思考情侣间的冲突， [13:20.75]一对情侣打架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们要分手， [13:24.20]两人呢， [13:24.70]很有可能是在对谁说了算的问题进行博弈。 [13:28.40]女朋友打赢了， [13:29.60]从此以后呢， [13:30.37]就掌握了支配权。 [13:32.00]在这个意义上， [13:33.30]斗争是秩序建立的必要过程。 [13:36.86]根据本书的观点， [13:38.46]在人际冲突中， [13:39.78]暴力也扮演了同样的角色。 [13:42.42]纠纷双方通过冲突来协商彼此的决定权。 [13:46.36]人们在这个规律的引导下， [13:48.10]其实呢， [13:48.61]容易在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上纲上线， [13:51.97]坚持所谓的原则。 [13:53.96]因为大家是在对自己在关系中的位置进行抗争。 [13:58.66]你不听我的话， [13:59.77]就是要让我在相处中处于被支配的位置， [14:02.87]这怎么可以？ [14:04.34]从而双方都把自己的愤怒合理化了。 [14:07.73]在决定谁说了算的过程中， [14:09.98]如果一方失去了主动权， [14:12.08]成为一个被支配的角色， [14:13.91]等于两人关系的本质发生了变化。 [14:17.54]我们开头呢举了一些小事引发冲突的例子， [14:20.87]其实就可以用这种理论去解释了。 [14:23.61]比如两个人在马路上产生冲突， [14:26.49]因为双方之间的不太熟悉， [14:28.50]不是父母和孩子， [14:29.87]老板和员工， [14:30.96]这样能够通过称谓去直接划分决定权的关系， [14:34.92]所以双方就有可能对谁说了算的问题产生纠葛。 [14:39.68]暴力其实是界定支配权的行为， [14:43.47]不仅仅是陌生人， [14:45.06]熟悉的朋友之间也可能因此发生冲突。 [14:48.94]按照古尔德的意思， [14:50.57]过去的互动模式奠定了当前互动的基调， [14:54.11]而当下的互动呢？ [14:55.61]又很有可能影响未来的互动。 [14:58.56]大家带着某种预期去和对方交流， [15:01.63]一旦互动违背了预期， [15:03.42]冲突就容易产生。 [15:05.44]朋友之间在去哪儿吃饭的问题上， [15:08.18]今天一方一旦失去了决定权， [15:10.88]可能下次交锋也不太容易翻身了。 [15:13.76]所以呢， [15:14.39]朋友两人之间也可能常常因为小事儿进行摩擦。 [15:18.86]好， [15:19.38]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什么叫支配关系， [15:22.23]你明白了冲突是支配关系中争夺决定权的一个过程， [15:27.00]那么哪些情况下暴力冲突更容易发生呢？ [15:31.20]这就涉及我们要说的第2个要点了， [15:34.24]冲突往往发生在等级关系不够明确或者遭遇挑战的时候。 [15:40.46]古尔德教授的理论认为， [15:42.57]在建立支配的标准清晰而且无可争议的情况下， [15:46.56]冲突不容易发生。 [15:48.48]有些环境里， [15:49.65]等级分明， [15:50.58]支配的标准非常明确。 [15:52.84]比如在军队、 [15:54.05]皇宫甚至企业这些有等级分化的环境下， [15:58.10]至少当规则被遵循的时候， [16:01.04]谁说了算的问题都被规则和传统确定好了。 [16:05.12]我们知道， [16:05.96]军队中有等级森严的上下级关系， [16:09.17]像军令如山， [16:10.64]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 [16:12.41]这些说法描述的就是这种关系。 [16:15.50]军队里任意两个人碰在一起， [16:17.96]军衔有别， [16:19.29]军衔低的就一定要向军衔高的敬礼， [16:22.71]中尉就一定要向上校表达尊重， [16:25.80]即便他们不是直属上下级关系。 [16:28.70]在这种环境下， [16:30.36]纠纷双方往往不需要通过暴力冲突来制定新的支配关系。 [16:35.70]所以在等级明确的关系里， [16:38.16]双方很难因为一丁点纠纷就大打出手。 [16:42.02]但是我们知道， [16:43.11]世界上并非所有的关系都是等级分明的。 [16:46.47]按照古尔德教授的话说， [16:48.42]人类冲突往往发生在等级关系不够明确或遭遇挑战之际。 [16:54.46]获得支配地位的工具分配的越平均或越模糊， [16:58.46]人们对谁说了算这个问题就越难达成共识。 [17:02.70]这个意思是说， [17:04.18]在规则不明确、 [17:05.67]等级分化不清晰的环境里， [17:08.11]双方并没有形成确定的支配关系， [17:11.14]遇到纠纷更有可能陷入僵持。 [17:14.17]这种情形呢， [17:15.06]就增加了以暴力方式解决的几率。 [17:18.32]书中把等级分化不清晰的情况分为两类。 [17:22.26]第一类叫做对称关系。 [17:24.72]亲朋好友、 [17:25.81]兄弟邻居， [17:27.04]甚至是好朋友， [17:28.30]都可以称之为对称关系， [17:30.43]大家的关系呢， [17:31.32]比较平等， [17:32.32]交流起来呢， [17:33.15]没有太多的规则和传统束缚。 [17:35.95]正是因为对称关系没有什么束缚， [17:38.65]所以才会不那么稳定。 [17:40.66]一旦发生纠纷， [17:42.19]因为缺乏参照点或仲裁人， [17:44.79]大家掌握的资源都差不多， [17:46.87]双方呢， [17:47.46]都没有办法提前预测谁会胜出。 [17:50.48]如果一方想要掌握主导权， [17:53.13]在没有什么规则或者习俗约束的情况下， [17:56.40]双方都不服输， [17:58.02]僵持时间一长， [17:59.28]就很有可能会诉诸暴力。 [18:01.82]邻居的争吵， [18:03.24]宿舍舍友的冲突， [18:04.59]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18:07.06]大家都觉得彼此差不多， [18:09.32]凭什么你就能命令我呀？ [18:11.58]一旦有这种想法， [18:13.00]就很容易吵起来了， [18:14.86]而吵起来后的结果就不可控了。 [18:18.08]古尔德教授对芝加哥地区的凶杀案数据进行分析， [18:22.26]发现朋友间因口舌之争而引起的凶杀犯罪比其他关系高出3倍， [18:28.62]可以说为这种理论找到了数据的支撑。 [18:32.46]除了朋友、 [18:33.70]邻居这样的对称关系， [18:35.41]还有一种不稳定关系也值得注意。 [18:38.20]他认为， [18:38.98]如果现有的关系定位产生失调， [18:41.77]人们同样无法就谁说了算这个问题达成一致。 [18:45.84]在这种情况下， [18:47.23]冲突也容易发生。 [18:49.36]我们刚才提到了， [18:50.86]无论是源于以往的经验、 [18:52.88]清晰的角色称谓， [18:54.35]还是已有的地位特征关系， [18:57.10]越是受明确规定， [18:58.55]人们应该越容易对如何分配控制权取得共识。 [19:03.04]但是， [19:03.83]当这些规则和经验本身具有矛盾性， [19:07.22]那争执就难以化解了。 [19:09.42]假如说公司新调来一个主管， [19:11.77]比我年纪小， [19:12.76]没我能力强， [19:14.26]如果按照传统文化， [19:15.97]年长的人或者工作经验更丰富的人， [19:18.85]应该更容易说了算。 [19:20.56]但是公司规章里， [19:22.33]员工应该听命于主管。 [19:24.56]面对这两相矛盾的规则， [19:26.85]如果公司文化不够强大， [19:28.92]那员工和主管对角色的定位就会产生偏差， [19:32.55]遇到工作上的问题就很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冲突。 [19:37.98]通过前面的解读， [19:39.46]我们已经明确了， [19:40.99]在等级不明显的关系中， [19:43.39]当谁支配谁的问题没有现成的答案， [19:46.45]那么纠纷双方就更可能发生冲突。 [19:49.84]虽然不稳定的社会关系可以解释人际交往中的很多暴力行为， [19:55.28]但古尔德并没有把视角局限在个体与个体的交往之中。 [20:00.26]他认为， [20:01.10]政权变革或者社会变迁这样的宏观因素也可能带来不稳定的人际关系。 [20:08.12]我们知道， [20:09.24]社会关系总是纵横交错， [20:11.82]两个素未谋面的人， [20:13.16]可能因为朋友、 [20:14.21]同事的关系， [20:15.24]最终连接到一起。 [20:17.28]亲属、 [20:17.98]同事、 [20:18.60]朋友等等， [20:19.62]不同的社会关系交织在一起， [20:21.73]形成社会网络。 [20:23.60]本来呢， [20:24.33]两个人的关系很稳定， [20:25.64]大家没有什么冲突的缘由， [20:27.84]但是突然有一天， [20:29.28]两个人所在社交网络中的共同认识的人打了起来， [20:33.66]那这种纠纷很可能就顺着关系网传递到其他地方， [20:37.80]引发更多人参与的暴力冲突。 [20:40.64]当一段关系变化了， [20:42.69]与其相关的另一段社会关系也可能发生变化， [20:46.53]这就类似水波纹的传递效果。 [20:49.54]举个例子啊， [20:50.99]比如一个宿舍住着4个人， [20:53.39]当两个人发生冲突时， [20:55.34]他们很可能向另外的两位室友寻求道德支持。 [20:59.20]这时呢， [20:59.99]就在宿舍内产生了一种要战队的感觉， [21:03.59]如果两个室友一人支持一方， [21:05.96]原本没有卷入冲突的室友也成了纠纷的对立面。 [21:10.20]这个例子就说明了一段关系内的冲突是如何影响到其他关系的稳定程度的， [21:16.63]从而带来更多的冲突参与者， [21:19.06]更大的冲突波及范围。 [21:21.34]在现实生活中， [21:22.88]当一个重要管理人员离开企业， [21:25.55]他所留下的空缺往往引起众人争抢， [21:29.09]那随之而来的可能是组织内的混乱和失绪。 [21:33.56]冲突通过社会网络进行传播的这一过程被古尔德教授称为社会结构中的冲突传导。 [21:41.76]这种传导过程呢将微观的个人纠纷和宏观的社会变迁联系在一起。 [21:48.14]往大了说， [21:49.41]两个人间的不稳定关系， [21:51.03]很可能是因为国家政权的动荡引发的， [21:54.24]因为国家就是一种影响社会关系不稳定的重要因素。 [21:59.22]在古代， [22:00.19]即便皇帝生前都会立下太子， [22:02.89]但是在皇帝去世之后， [22:04.53]都会上演各种争夺王位的戏码。 [22:07.74]事实上， [22:08.80]每个人都料想它会发生， [22:10.81]因为最高领袖的去世或倒台会造成权力真空， [22:15.40]原来的皇子大臣们都想借机上位。 [22:18.72]争权行动需要其他有影响力的行动者来站队表忠心， [22:23.95]但是想夺权上位的人总是众多， [22:26.68]后果往往难以预料。 [22:28.98]任统治者在位的时候， [22:30.60]已经确定了支配关系， [22:32.61]大家相安无事， [22:34.09]但是前任统治者不在了， [22:36.16]支配关系动摇了， [22:37.66]大家也相应的都会处在不稳定的状态下。 [22:41.28]原来的秩序失去了解决纠纷的能力， [22:44.14]新的冲突注定就越来越多。 [22:46.92]在这样的情况下， [22:48.37]人们之间的互动就常常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下。 [22:52.09]很多国家爆发的内战都可以用这种理论去解释。 [22:56.28]全国性动荡也会波及到地方上的社会关系， [23:00.46]因为很多地方上的势力都得益于国家层面的领导关照， [23:05.32]如果高层权力变动了， [23:07.15]地方的势力平衡也将被打破。 [23:10.04]除了国家政权的变化， [23:11.76]第一等级的关系网络也有这样的影响作用。 [23:15.32]公司中各种横向、 [23:16.85]纵向的关系缠绕在一起， [23:18.72]一旦公司的某个主管离去， [23:20.79]那么他分属的部门职位可能会重新洗牌， [23:24.18]他重点培养的员工可能就失去了在公司中的地位。 [23:27.96]古尔德教授认为， [23:29.41]任何大型等机制中心的瓦解， [23:32.02]都会间接引发外围的冲突关系网络中处于边缘地位的冲突， [23:37.09]很多时候看似跟中心所发生的事件毫不相干， [23:40.75]但其实有着莫大的关联。 [23:43.46]为了说明这一点， [23:44.85]郭尔德教授找到了一些统计数据， [23:47.49]他想证明政权的更迭会引发民众间的暴力冲突。 [23:52.48]有一组数据很有意思啊， [23:54.38]郭尔德发现， [23:55.46]法国政权变革和科西嘉岛上的暴力冲突数量有相关关系。 [24:00.86]因为法国每次经历政府更迭， [24:03.57]城镇和村庄都必须要选出新的官员。 [24:06.57]每次新的选举时呢， [24:08.04]岛上的敌对家族就会发生流血冲突， [24:11.31]因为每个家族在政府中都有依附的势力， [24:14.88]政权稳定时， [24:15.99]各方势力均衡， [24:17.21]相安无事。 [24:18.45]但是， [24:18.87]当政权变化了， [24:20.16]政府内的势力平衡被打破了， [24:22.68]岛内敌对家族的和平状态也就被打破了， [24:26.28]大家都想要重建对自己有利的新权力关系。 [24:30.28]岛上家族可能认为， [24:32.06]既然仇家依靠的势力倒台了， [24:34.70]那我们就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24:38.16]据资料显示， [24:39.39]这种暴力呢， [24:40.15]偶尔会在投票站爆发， [24:42.07]尤其当一派成员怀疑对手在投票箱上做手脚时。 [24:47.00]广尔德认为， [24:47.97]这未必只是一派对另一派的无端猜疑， [24:50.94]因为负责投票箱的地方官员常常是附属于某一统治家族， [24:56.31]当选举削弱了某家族的地位， [24:58.74]从而改变地方势力平衡时， [25:00.84]也就会导致致命性的暴力。 [25:03.60]除了法国以外， [25:05.02]意大利的数据也佐证了古尔德教授的观点， [25:08.35]因为意大利历史上， [25:10.00]每到政权更迭的时候， [25:11.89]地方上凶杀案的数量总会暴涨一波。 [25:16.12]好， [25:16.63]说到这儿， [25:17.17]这本书的核心内容就聊得差不多了， [25:19.70]下面咱们来简单总结一下。 [25:22.20]首先， [25:22.87]我们强调了支配关系对于理解暴力冲突的重要意义。 [25:27.13]支配就是关系中的双方对要做什么的决定权的不对称性。 [25:32.71]支配关系中最核心的内容就是判断谁说了算。 [25:36.76]当纠纷双方无法明确支配权的归属， [25:39.85]冲突就有可能发生。 [25:42.24]其次， [25:42.94]我们探索了什么样的关系中更容易因为纠纷产生暴力冲突。 [25:48.25]本书认为， [25:49.24]在军队或者皇宫这种建立支配的标准清晰且无可争议的情况下， [25:54.97]冲突不容易发生。 [25:56.74]相反， [25:57.77]在等级关系不够明确或者遭遇挑战之际， [26:01.48]支配关系不稳定， [26:02.87]冲突更容易发生。 [26:04.86]最后， [26:05.47]我们从个人冲突谈到了政权变革， [26:08.47]探讨了导致关系不稳定的宏观要素。 [26:12.22]原本稳定的社会关系也可能在外来事件或者相邻关系的改变下变得不稳定。 [26:18.64]社会关系总是纵横交错， [26:20.67]不同的关系交织在一起， [26:22.33]形成社会网络， [26:23.98]这类关系的交错意味着社会冲突中的连锁反应。 [26:28.86]暴力与和平是人类发展历程中难以被忽视的一对主题。 [26:33.79]我们每天听本书栏目呢， [26:35.19]也曾经分享过不少研究人类暴力冲突的作品， [26:38.65]有些作品着眼于人类本性， [26:40.93]讨论了欲望和心理本能对于冲突行为的催化作用， [26:45.46]有些则是着眼于宏观机制， [26:47.92]介绍了文明化进程对暴力行为的整体遏制趋势。 [26:52.60]在这本医院的冲撞里， [26:54.68]博尔德教授综合了数据统计、 [26:56.98]个案描述以及文献回顾等多种方法， [27:00.65]选取了一个之前的研究都没有提到的视角， [27:03.86]社会关系。 [27:05.38]他展现了在微观的社会情境中， [27:08.26]看似随机的暴力冲突是如何在纠纷双方相遇之时， [27:13.01]就因为关系中的权利分布不明确埋下了种子。 [27:17.30]作为一个平凡的个体， [27:19.05]我们常常无法克服自己的原始本能， [27:21.75]更无力扭转宏观的社会进程。 [27:24.63]可是或许我们能够顺着古尔德教授的思路， [27:27.83]更多的去反思自己和他人的关系。 [27:31.02]在面对小矛盾、 [27:32.46]小纠纷时， [27:33.49]不要过多的受制于谁占据支配地位， [27:36.61]这类执念或许是去避免因小纠纷引发大冲突的最理性的做法。 [27:43.64]好， [27:44.09]以上就是本期音频的全部内容， [27:46.02]为你准备的完整文稿和脑图就在音频下方的文稿里， [27:50.49]恭喜你， [27:51.27]又听完了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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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00]90听音乐网 www.90T8.com[00:00.22]你好，
[00:00.98]欢迎每天听本书。
[00:02.75]今天为你解读的是一本研究暴力冲突的社会学作品，
[00:06.79]书名叫做意愿的冲撞。
[00:09.44]这本书是社会学冲突学派的代表作品，
[00:12.38]作者是美国著名社会学家罗杰古尔德，
[00:16.22]他在这本书中讨论了一个在日常生活中很常见，
[00:19.79]同时在社会学研究中也很重要的问题，
[00:23.15]那就是为什么人们会因为琐碎的小事儿发生暴力冲突。
[00:28.36]我们可能认为冲突是关系终结的标志，
[00:32.51]但古尔德认为，
[00:33.77]事实恰恰相反，
[00:35.51]冲突应该被理解为关系建立的过程。
[00:38.81]换句话说，
[00:39.83]冲突是人们界定彼此支配关系的一种手段。
[00:43.97]当纠纷双方不清楚各自的地位高低和权力边界时，
[00:48.26]就容易发生暴力冲突。
[00:50.66]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时常会发生各种人际冲突，
[00:54.72]比如情侣拌嘴、
[00:56.27]邻居吵架、
[00:57.24]菜市场的纠纷等等。
[00:59.16]这些冲突呢，
[01:00.03]一般都表现为口角纠纷，
[01:02.67]吵吵架并不严重，
[01:04.50]但如果双方动起手来，
[01:06.39]造成了人员伤亡，
[01:07.98]那简单的纠纷就升级成了暴力冲突。
[01:11.56]在我们的印象中啊，
[01:13.10]能让人动起手来，
[01:14.39]那肯定是两人之间存在着很严重的矛盾吧。
[01:18.17]要是有人被对方陷害，
[01:19.91]或者是搞得家破人亡，
[01:21.77]那用暴力手段以牙还牙也很正常。
[01:25.02]但其实这个问题没那么简单。
[01:28.32]如果你关注社会新闻或者法制节目，
[01:31.05]那你可能很熟悉这样的场景。
[01:33.34]马路上行车发生了小摩擦，
[01:35.96]甚至呢，
[01:36.49]都算不上交通事故，
[01:38.24]但可能最后矛盾双方都要大打出手，
[01:41.66]有时候甚至会闹出人命。
[01:44.02]我们常常会觉得，
[01:45.56]因为这么点小纠纷丢了性命，
[01:47.99]真的不值得。
[01:49.54]但事实上，
[01:50.69]这种因小事引发的暴力冲突，
[01:53.39]其实是一个贯穿历史的全球性现象。
[01:57.24]本书的作者通过对历史档案和犯罪卷宗的考察发现，
[02:01.87]无论是19世纪的法国殖民地，
[02:04.12]还是今天的美国社会，
[02:06.04]有大量记录在案的暴力冲突都不涉及什么血海深仇，
[02:10.84]数不清的人命官司都是源于一两句过了火的玩笑或者几块钱的纠纷。
[02:16.76]那为什么暴力冲突往往源自于这些不起眼的小摩擦呢？
[02:22.56]我们本期要说的这本意愿的冲撞，
[02:25.38]探讨的就是这个问题。
[02:27.60]这本书的作者是美国著名社会学家罗杰博尔德，
[02:31.87]他生前为耶鲁大学社会学与政治学教授，
[02:35.35]还曾经担任芝加哥大学的社会学教授。
[02:38.62]同时呢，
[02:39.15]他也曾经是美国顶级社会学刊物美国社会学报的主编。
[02:44.24]2002年，
[02:45.42]古尔德因为白血病去世的时候只有39岁，
[02:49.32]而我们本期要讲的这本意愿的冲撞就是在他去世前两周完成的。
[02:55.92]在本书中，
[02:57.04]沃尔德提出了一个原创性的框架，
[02:59.53]去探究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人际暴力和冲突背后究竟蕴含着什么。
[03:06.40]从表面来看呢，
[03:08.03]引发人际冲突的往往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03:11.78]暴力行为的出现也只是因为当事人太轻率甚至愚蠢。
[03:16.48]如果暴力行为只是蠢人干的蠢事儿，
[03:19.61]那我们就不必太当真了。
[03:21.65]但是，
[03:22.18]博尔德挑战了这种观念，
[03:24.29]他通过分析社会关系来追溯暴力问题的起源，
[03:28.16]进而指出发生暴力冲突其实是为了建立支配关系。
[03:33.18]在这个意义上，
[03:34.48]暴力冲突不是人类社会的弊病，
[03:37.00]而是社会关系形成的正常过程。
[03:40.14]而他这个观点呢，
[03:41.55]又可以拆分成3个问题，
[03:43.93]搞懂了这3个问题，
[03:45.25]就等于搞懂了这本书。
[03:47.60]第一，
[03:48.63]为什么说支配关系是理解暴力冲突的关键？
[03:52.98]第二，
[03:54.07]在什么样的关系中，
[03:55.63]更容易因为纠纷产生暴力冲突？
[03:59.06]第三，
[04:00.18]在整个社会层面，
[04:01.77]冲突是如何传导的？
[04:04.98]在正式讲述古尔德教授的理论框架之前呢，
[04:08.07]我们先补充一些背景知识，
[04:10.12]看一看古尔德教授对冲突的看法有什么独到之处。
[04:15.02]其实啊，
[04:16.14]人类冲突现象呢，
[04:17.45]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焦点，
[04:19.89]从口舌之争到街头斗殴，
[04:22.35]从家族世仇到国家战争，
[04:25.05]这些不同形式的对抗，
[04:26.79]其实都是人类冲突的不同变种。
[04:29.90]社会学家、
[04:30.98]历史学家、
[04:31.82]心理学家对人类的冲突现象给出了很多解释，
[04:35.76]主流的解释呢，
[04:36.83]和我们普通人对暴力冲突的看法差不多，
[04:39.96]比如一种观点就认为暴力发生是因为有导火索被点燃了。
[04:46.16]学术界根据导火索的性质，
[04:48.45]把暴力区分成合理暴力和无谓暴力。
[04:52.17]合理暴力就是那些看上去正义的，
[04:54.87]可以被人理解的暴力，
[04:56.82]比如面对敌军的侵略，
[04:58.80]士兵必须暴力反抗，
[05:00.93]那这种反抗呢，
[05:02.10]就是合力暴力，
[05:03.48]因为他是正当的、
[05:05.15]有理由的，
[05:05.97]能够被大家理解。
[05:08.08]再比如说，
[05:09.14]水浒传中像贞关西这样的恶人欺压百姓，
[05:12.80]鲁智深为民除害的行为，
[05:14.63]虽然血腥，
[05:15.62]但也是合理暴力。
[05:17.66]相对于合理暴力，
[05:19.47]无谓的暴力就是由犯不上的事情引发的暴力行为。
[05:24.06]比如青年男女为了感情争风吃醋，
[05:27.09]或者朋友间几百块钱的纠纷，
[05:29.88]因为纠结于这些小事儿而走向极端的暴力行为，
[05:33.62]那就是无谓暴力。
[05:35.60]这种区分啊，
[05:36.93]暗含的逻辑在于，
[05:38.46]导致冲突的事情越重要，
[05:40.80]暴力越可以被理解，
[05:42.87]或者是说纠纷大才会有暴力。
[05:46.22]这听上去似乎有道理哈，
[05:48.90]但是古尔德教授并不同意这种观点。
[05:52.34]通过对暴力行为的统计，
[05:54.12]他发现在美国和其他社会中，
[05:57.10]有大量涉及伤亡的暴力犯罪，
[05:59.58]都是由言语冒犯、
[06:01.11]停车位争抢、
[06:02.25]小额欠款等事情引起的。
[06:04.78]纠纷涉及事情越大，
[06:06.40]人们就越有可能发生暴力冲突的逻辑显然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06:12.40]社会科学家呢？
[06:13.66]于是发展出了第二种观点来解释这种现象。
[06:17.27]这一观点认为，
[06:18.59]很多冲突的原因可能不是钱财这种实体之物，
[06:22.58]而是面子这种无形的东西。
[06:25.34]这一观点坚信，
[06:26.63]人们卷入暴力冲突不单单是因为蒙受了物质损失，
[06:30.65]更可能是遭受了无形的羞辱。
[06:33.46]之所以有人为了芝麻大点的小事儿打架，
[06:36.65]归根结底呢，
[06:37.52]不是事情本身的大小，
[06:39.17]而是涉及荣誉问题。
[06:41.21]这一观点其实也是默许了第一种思秉持的纠纷越大，
[06:45.53]冲突越可能的逻辑。
[06:47.56]只不过在这里面，
[06:48.89]面子和荣誉是比钱还要大的事情。
[06:52.36]古尔德教授认为这种观点有一定的道理，
[06:55.67]但是他很难推理出人类行为的一般规律，
[06:59.12]因为在不同的文化中，
[07:00.68]人们认为关乎面子的事情差别很大。
[07:04.14]有的文化里，
[07:04.78]人们觉得如果说自己长得矮就是天大的羞辱，
[07:08.68]有些文化呢，
[07:09.55]则不能容忍对自己厨艺的青年。
[07:12.40]虽然每个文化可能有各自比较独特的敏感点，
[07:16.22]不能让人触及，
[07:17.51]但似乎很难总结出关于人类面子的统一规律。
[07:22.18]如果说这两种观点都是关注纠纷的原因，
[07:26.00]那还有一种观点呢，
[07:27.20]更关注引发纠纷的人。
[07:29.86]在犯罪学和心理学中，
[07:31.81]有一种比较流行的观点，
[07:33.47]认为暴力是个人特质的反应。
[07:37.30]发生暴力冲突的人可能是有暴力倾向或者其他心理上的问题。
[07:42.53]因为心理状态不健康，
[07:44.45]所以人们才容易在面对纠纷时走极端。
[07:47.86]古尔德教授对这种观点呢还是不满意。
[07:51.23]他认为，
[07:52.01]在现实社会中，
[07:53.32]有暴力倾向的人并非与世界为敌，
[07:56.42]见谁打谁，
[07:57.62]这些人几乎总是把怒气撒到特定的个人和群体之上，
[08:02.45]比如伴侣和孩子。
[08:04.58]打人者估计能用暴力倾向去解释，
[08:07.59]那这些特定的受害者总不能认为是有被施暴倾向才会被欺负的吧？
[08:13.52]在对以上这几种解释进行批判的基础上，
[08:16.92]郭尔德教授在本书中提出了自己的分析框架。
[08:21.00]他认为，
[08:21.81]我们不能从纠纷事件本身和个体人格中寻找暴力冲突的原因，
[08:27.57]而应该把社会关系视为解释暴力问题的关键点。
[08:32.34]我们应该认识到，
[08:34.00]在家庭暴力中，
[08:35.50]男人是以丈夫的角色对妻子进行了暴力，
[08:39.31]在学校霸凌中，
[08:40.72]恶霸是在同学的关系中实施了欺凌。
[08:44.64]暴力冲突总是发生在边界不够明确的社会关系或者情境中，
[08:50.17]无论是认识的人或者不认识的人，
[08:52.57]在相处的过程中都会产生挑战原有权力分布的不稳定状态。
[08:58.33]这种不稳定情景出现以后，
[09:00.43]运用暴力来重建权力秩序的可能性就增高了。
[09:04.68]因此，
[09:05.38]这些情景或者关系的共同之处才是决定冲突是否发生的核心因素。
[09:12.62]好，
[09:13.17]我们现在对学术界研究冲突的脉络有了基本上的了解，
[09:16.98]也知道古尔德教授和其他学者不同之处在于把暴力冲突和社会关系联系在了一起。
[09:24.48]那我们现在就来进入古尔德冲突理论的第一个要点，
[09:28.75]那就是发生暴力冲突是为了建立支配关系。
[09:34.28]古尔德教授认为，
[09:35.88]人类社会中的关系有很多种，
[09:38.16]但是要理解暴力冲突，
[09:40.04]就必须理解一种叫做支配的关系类型。
[09:43.70]那么，
[09:44.37]究竟什么叫支配呢？
[09:46.66]作者认为，
[09:47.78]支配不但包括个体行动，
[09:50.00]也包括比如文化或者道德这样的抽象之物。
[09:54.24]一个人不一定被一个具体的人支配，
[09:56.86]还可能被抽象的文化支配。
[09:59.78]在人类社会中，
[10:01.16]支配的产生形式呢？
[10:02.55]有很多种，
[10:03.54]最传统的奴隶制度就是一种支配形式。
[10:07.12]奴隶听奴隶主的话，
[10:08.93]就是被奴隶主支配。
[10:10.85]在公司中，
[10:11.69]我们可以说员工听从老板的支配。
[10:14.54]在家庭里，
[10:15.53]母子关系也是一种支配形式，
[10:17.93]因为孩子要听妈妈的话。
[10:20.26]为了把所有的支配行为都包含进来，
[10:23.33]郭尔德教授呢做了一个定义，
[10:25.70]支配就是关系中的双方对要做什么的决定权的不对称性。
[10:31.86]在书中，
[10:32.71]作者强调支配不涉及道德评价。
[10:35.86]支配是一个中性词，
[10:37.87]有时候支配的结果可能是坏的。
[10:40.69]比如旧社会地主对佃农的支配，
[10:43.69]奴隶制度中奴隶主对奴隶的支配。
[10:46.62]这些支配呢，
[10:47.46]在现在看来似乎不道德，
[10:49.60]但我们也要看到，
[10:50.95]支配也可能是好的，
[10:53.14]比如父母对孩子的支配，
[10:55.24]其实呢，
[10:55.77]是一种爱护，
[10:57.19]支配本身与善恶无关，
[10:59.65]支配产生的结果才有好有坏。
[11:03.28]好，
[11:03.85]明确了支配的概念，
[11:05.29]我们接下来再来说一说什么叫做支配关系。
[11:09.30]支配关系中最核心的内容就是判断谁说了算的问题。
[11:14.34]根据作者的定义，
[11:15.67]我们的社会中，
[11:16.69]人们获得支配的方式有很多，
[11:19.30]比如靠武力威胁，
[11:20.98]靠个人魅力，
[11:22.09]甚至靠欺骗，
[11:23.20]都能获得关系中的决定权。
[11:25.60]在很多情况中，
[11:26.87]判断谁是支配者，
[11:28.37]其实呢，
[11:28.82]并不难，
[11:29.69]因为很多时候定义大家角色的词汇已经回答了谁说了算这个问题。
[11:35.84]比如父亲和孩子的关系中，
[11:38.27]那个叫爸爸的人肯定有对孩子的支配权。
[11:41.69]老板和员工被称为老板的，
[11:44.05]一听上去就是说了算的那一方。
[11:46.54]这些支配关系呢，
[11:47.93]不能反过来，
[11:49.04]两个人的称谓也不能互换。
[11:51.68]但是我们都知道，
[11:52.98]在日常生活中啊，
[11:54.27]还存在着很多关系，
[11:56.01]是没有办法用这种词汇称谓来判断谁说了算的。
[12:00.52]比如有两位同学，
[12:02.27]我们可以指代为小A和小B，
[12:05.18]这两个人的称呼呢，
[12:06.32]就可以互换，
[12:07.61]你是我的同学，
[12:08.93]我也是你的同学。
[12:10.76]所以同学这个称谓并不能告诉大家谁是支配者。
[12:15.72]有人也许会问了，
[12:17.56]同学之间还要讨论谁支配谁的问题吗？
[12:21.26]试想一下，
[12:22.41]我们好几个同学一起出去吃饭，
[12:24.72]吃什么，
[12:25.47]去哪儿吃，
[12:26.34]一般谁说了算呢？
[12:28.34]根据国尔德的支配定义，
[12:30.51]这个决定去哪儿吃的过程，
[12:32.67]其实就是同学间就支配关系进行争夺的一个重要内容。
[12:37.76]那么，
[12:38.58]支配关系是如何和暴力冲突联系在一起的呢？
[12:42.98]过去有的理论认为，
[12:44.76]冲突是秩序不稳定的表现，
[12:47.40]只有关系发生了崩溃，
[12:49.23]才会爆发冲突。
[12:50.91]比如原本亲密的情侣要分手，
[12:53.61]关系要崩塌了，
[12:54.90]两人才会产生冲突。
[12:57.00]但是，
[12:57.70]国尔德不同意这种观点，
[12:59.74]他认为暴力斗争是支配关系固有的现象，
[13:03.85]斗争和冲突才是人们确立关系的主要手段。
[13:07.86]我们可以想一下，
[13:09.40]几乎所有国家的建立都经历过残酷的斗争、
[13:13.30]战争，
[13:13.86]这种冲突行为就是建立国家秩序的过程。
[13:17.80]用这个逻辑去思考情侣间的冲突，
[13:20.75]一对情侣打架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们要分手，
[13:24.20]两人呢，
[13:24.70]很有可能是在对谁说了算的问题进行博弈。
[13:28.40]女朋友打赢了，
[13:29.60]从此以后呢，
[13:30.37]就掌握了支配权。
[13:32.00]在这个意义上，
[13:33.30]斗争是秩序建立的必要过程。
[13:36.86]根据本书的观点，
[13:38.46]在人际冲突中，
[13:39.78]暴力也扮演了同样的角色。
[13:42.42]纠纷双方通过冲突来协商彼此的决定权。
[13:46.36]人们在这个规律的引导下，
[13:48.10]其实呢，
[13:48.61]容易在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上纲上线，
[13:51.97]坚持所谓的原则。
[13:53.96]因为大家是在对自己在关系中的位置进行抗争。
[13:58.66]你不听我的话，
[13:59.77]就是要让我在相处中处于被支配的位置，
[14:02.87]这怎么可以？
[14:04.34]从而双方都把自己的愤怒合理化了。
[14:07.73]在决定谁说了算的过程中，
[14:09.98]如果一方失去了主动权，
[14:12.08]成为一个被支配的角色，
[14:13.91]等于两人关系的本质发生了变化。
[14:17.54]我们开头呢举了一些小事引发冲突的例子，
[14:20.87]其实就可以用这种理论去解释了。
[14:23.61]比如两个人在马路上产生冲突，
[14:26.49]因为双方之间的不太熟悉，
[14:28.50]不是父母和孩子，
[14:29.87]老板和员工，
[14:30.96]这样能够通过称谓去直接划分决定权的关系，
[14:34.92]所以双方就有可能对谁说了算的问题产生纠葛。
[14:39.68]暴力其实是界定支配权的行为，
[14:43.47]不仅仅是陌生人，
[14:45.06]熟悉的朋友之间也可能因此发生冲突。
[14:48.94]按照古尔德的意思，
[14:50.57]过去的互动模式奠定了当前互动的基调，
[14:54.11]而当下的互动呢？
[14:55.61]又很有可能影响未来的互动。
[14:58.56]大家带着某种预期去和对方交流，
[15:01.63]一旦互动违背了预期，
[15:03.42]冲突就容易产生。
[15:05.44]朋友之间在去哪儿吃饭的问题上，
[15:08.18]今天一方一旦失去了决定权，
[15:10.88]可能下次交锋也不太容易翻身了。
[15:13.76]所以呢，
[15:14.39]朋友两人之间也可能常常因为小事儿进行摩擦。
[15:18.86]好，
[15:19.38]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什么叫支配关系，
[15:22.23]你明白了冲突是支配关系中争夺决定权的一个过程，
[15:27.00]那么哪些情况下暴力冲突更容易发生呢？
[15:31.20]这就涉及我们要说的第2个要点了，
[15:34.24]冲突往往发生在等级关系不够明确或者遭遇挑战的时候。
[15:40.46]古尔德教授的理论认为，
[15:42.57]在建立支配的标准清晰而且无可争议的情况下，
[15:46.56]冲突不容易发生。
[15:48.48]有些环境里，
[15:49.65]等级分明，
[15:50.58]支配的标准非常明确。
[15:52.84]比如在军队、
[15:54.05]皇宫甚至企业这些有等级分化的环境下，
[15:58.10]至少当规则被遵循的时候，
[16:01.04]谁说了算的问题都被规则和传统确定好了。
[16:05.12]我们知道，
[16:05.96]军队中有等级森严的上下级关系，
[16:09.17]像军令如山，
[16:10.64]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
[16:12.41]这些说法描述的就是这种关系。
[16:15.50]军队里任意两个人碰在一起，
[16:17.96]军衔有别，
[16:19.29]军衔低的就一定要向军衔高的敬礼，
[16:22.71]中尉就一定要向上校表达尊重，
[16:25.80]即便他们不是直属上下级关系。
[16:28.70]在这种环境下，
[16:30.36]纠纷双方往往不需要通过暴力冲突来制定新的支配关系。
[16:35.70]所以在等级明确的关系里，
[16:38.16]双方很难因为一丁点纠纷就大打出手。
[16:42.02]但是我们知道，
[16:43.11]世界上并非所有的关系都是等级分明的。
[16:46.47]按照古尔德教授的话说，
[16:48.42]人类冲突往往发生在等级关系不够明确或遭遇挑战之际。
[16:54.46]获得支配地位的工具分配的越平均或越模糊，
[16:58.46]人们对谁说了算这个问题就越难达成共识。
[17:02.70]这个意思是说，
[17:04.18]在规则不明确、
[17:05.67]等级分化不清晰的环境里，
[17:08.11]双方并没有形成确定的支配关系，
[17:11.14]遇到纠纷更有可能陷入僵持。
[17:14.17]这种情形呢，
[17:15.06]就增加了以暴力方式解决的几率。
[17:18.32]书中把等级分化不清晰的情况分为两类。
[17:22.26]第一类叫做对称关系。
[17:24.72]亲朋好友、
[17:25.81]兄弟邻居，
[17:27.04]甚至是好朋友，
[17:28.30]都可以称之为对称关系，
[17:30.43]大家的关系呢，
[17:31.32]比较平等，
[17:32.32]交流起来呢，
[17:33.15]没有太多的规则和传统束缚。
[17:35.95]正是因为对称关系没有什么束缚，
[17:38.65]所以才会不那么稳定。
[17:40.66]一旦发生纠纷，
[17:42.19]因为缺乏参照点或仲裁人，
[17:44.79]大家掌握的资源都差不多，
[17:46.87]双方呢，
[17:47.46]都没有办法提前预测谁会胜出。
[17:50.48]如果一方想要掌握主导权，
[17:53.13]在没有什么规则或者习俗约束的情况下，
[17:56.40]双方都不服输，
[17:58.02]僵持时间一长，
[17:59.28]就很有可能会诉诸暴力。
[18:01.82]邻居的争吵，
[18:03.24]宿舍舍友的冲突，
[18:04.59]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18:07.06]大家都觉得彼此差不多，
[18:09.32]凭什么你就能命令我呀？
[18:11.58]一旦有这种想法，
[18:13.00]就很容易吵起来了，
[18:14.86]而吵起来后的结果就不可控了。
[18:18.08]古尔德教授对芝加哥地区的凶杀案数据进行分析，
[18:22.26]发现朋友间因口舌之争而引起的凶杀犯罪比其他关系高出3倍，
[18:28.62]可以说为这种理论找到了数据的支撑。
[18:32.46]除了朋友、
[18:33.70]邻居这样的对称关系，
[18:35.41]还有一种不稳定关系也值得注意。
[18:38.20]他认为，
[18:38.98]如果现有的关系定位产生失调，
[18:41.77]人们同样无法就谁说了算这个问题达成一致。
[18:45.84]在这种情况下，
[18:47.23]冲突也容易发生。
[18:49.36]我们刚才提到了，
[18:50.86]无论是源于以往的经验、
[18:52.88]清晰的角色称谓，
[18:54.35]还是已有的地位特征关系，
[18:57.10]越是受明确规定，
[18:58.55]人们应该越容易对如何分配控制权取得共识。
[19:03.04]但是，
[19:03.83]当这些规则和经验本身具有矛盾性，
[19:07.22]那争执就难以化解了。
[19:09.42]假如说公司新调来一个主管，
[19:11.77]比我年纪小，
[19:12.76]没我能力强，
[19:14.26]如果按照传统文化，
[19:15.97]年长的人或者工作经验更丰富的人，
[19:18.85]应该更容易说了算。
[19:20.56]但是公司规章里，
[19:22.33]员工应该听命于主管。
[19:24.56]面对这两相矛盾的规则，
[19:26.85]如果公司文化不够强大，
[19:28.92]那员工和主管对角色的定位就会产生偏差，
[19:32.55]遇到工作上的问题就很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冲突。
[19:37.98]通过前面的解读，
[19:39.46]我们已经明确了，
[19:40.99]在等级不明显的关系中，
[19:43.39]当谁支配谁的问题没有现成的答案，
[19:46.45]那么纠纷双方就更可能发生冲突。
[19:49.84]虽然不稳定的社会关系可以解释人际交往中的很多暴力行为，
[19:55.28]但古尔德并没有把视角局限在个体与个体的交往之中。
[20:00.26]他认为，
[20:01.10]政权变革或者社会变迁这样的宏观因素也可能带来不稳定的人际关系。
[20:08.12]我们知道，
[20:09.24]社会关系总是纵横交错，
[20:11.82]两个素未谋面的人，
[20:13.16]可能因为朋友、
[20:14.21]同事的关系，
[20:15.24]最终连接到一起。
[20:17.28]亲属、
[20:17.98]同事、
[20:18.60]朋友等等，
[20:19.62]不同的社会关系交织在一起，
[20:21.73]形成社会网络。
[20:23.60]本来呢，
[20:24.33]两个人的关系很稳定，
[20:25.64]大家没有什么冲突的缘由，
[20:27.84]但是突然有一天，
[20:29.28]两个人所在社交网络中的共同认识的人打了起来，
[20:33.66]那这种纠纷很可能就顺着关系网传递到其他地方，
[20:37.80]引发更多人参与的暴力冲突。
[20:40.64]当一段关系变化了，
[20:42.69]与其相关的另一段社会关系也可能发生变化，
[20:46.53]这就类似水波纹的传递效果。
[20:49.54]举个例子啊，
[20:50.99]比如一个宿舍住着4个人，
[20:53.39]当两个人发生冲突时，
[20:55.34]他们很可能向另外的两位室友寻求道德支持。
[20:59.20]这时呢，
[20:59.99]就在宿舍内产生了一种要战队的感觉，
[21:03.59]如果两个室友一人支持一方，
[21:05.96]原本没有卷入冲突的室友也成了纠纷的对立面。
[21:10.20]这个例子就说明了一段关系内的冲突是如何影响到其他关系的稳定程度的，
[21:16.63]从而带来更多的冲突参与者，
[21:19.06]更大的冲突波及范围。
[21:21.34]在现实生活中，
[21:22.88]当一个重要管理人员离开企业，
[21:25.55]他所留下的空缺往往引起众人争抢，
[21:29.09]那随之而来的可能是组织内的混乱和失绪。
[21:33.56]冲突通过社会网络进行传播的这一过程被古尔德教授称为社会结构中的冲突传导。
[21:41.76]这种传导过程呢将微观的个人纠纷和宏观的社会变迁联系在一起。
[21:48.14]往大了说，
[21:49.41]两个人间的不稳定关系，
[21:51.03]很可能是因为国家政权的动荡引发的，
[21:54.24]因为国家就是一种影响社会关系不稳定的重要因素。
[21:59.22]在古代，
[22:00.19]即便皇帝生前都会立下太子，
[22:02.89]但是在皇帝去世之后，
[22:04.53]都会上演各种争夺王位的戏码。
[22:07.74]事实上，
[22:08.80]每个人都料想它会发生，
[22:10.81]因为最高领袖的去世或倒台会造成权力真空，
[22:15.40]原来的皇子大臣们都想借机上位。
[22:18.72]争权行动需要其他有影响力的行动者来站队表忠心，
[22:23.95]但是想夺权上位的人总是众多，
[22:26.68]后果往往难以预料。
[22:28.98]任统治者在位的时候，
[22:30.60]已经确定了支配关系，
[22:32.61]大家相安无事，
[22:34.09]但是前任统治者不在了，
[22:36.16]支配关系动摇了，
[22:37.66]大家也相应的都会处在不稳定的状态下。
[22:41.28]原来的秩序失去了解决纠纷的能力，
[22:44.14]新的冲突注定就越来越多。
[22:46.92]在这样的情况下，
[22:48.37]人们之间的互动就常常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下。
[22:52.09]很多国家爆发的内战都可以用这种理论去解释。
[22:56.28]全国性动荡也会波及到地方上的社会关系，
[23:00.46]因为很多地方上的势力都得益于国家层面的领导关照，
[23:05.32]如果高层权力变动了，
[23:07.15]地方的势力平衡也将被打破。
[23:10.04]除了国家政权的变化，
[23:11.76]第一等级的关系网络也有这样的影响作用。
[23:15.32]公司中各种横向、
[23:16.85]纵向的关系缠绕在一起，
[23:18.72]一旦公司的某个主管离去，
[23:20.79]那么他分属的部门职位可能会重新洗牌，
[23:24.18]他重点培养的员工可能就失去了在公司中的地位。
[23:27.96]古尔德教授认为，
[23:29.41]任何大型等机制中心的瓦解，
[23:32.02]都会间接引发外围的冲突关系网络中处于边缘地位的冲突，
[23:37.09]很多时候看似跟中心所发生的事件毫不相干，
[23:40.75]但其实有着莫大的关联。
[23:43.46]为了说明这一点，
[23:44.85]郭尔德教授找到了一些统计数据，
[23:47.49]他想证明政权的更迭会引发民众间的暴力冲突。
[23:52.48]有一组数据很有意思啊，
[23:54.38]郭尔德发现，
[23:55.46]法国政权变革和科西嘉岛上的暴力冲突数量有相关关系。
[24:00.86]因为法国每次经历政府更迭，
[24:03.57]城镇和村庄都必须要选出新的官员。
[24:06.57]每次新的选举时呢，
[24:08.04]岛上的敌对家族就会发生流血冲突，
[24:11.31]因为每个家族在政府中都有依附的势力，
[24:14.88]政权稳定时，
[24:15.99]各方势力均衡，
[24:17.21]相安无事。
[24:18.45]但是，
[24:18.87]当政权变化了，
[24:20.16]政府内的势力平衡被打破了，
[24:22.68]岛内敌对家族的和平状态也就被打破了，
[24:26.28]大家都想要重建对自己有利的新权力关系。
[24:30.28]岛上家族可能认为，
[24:32.06]既然仇家依靠的势力倒台了，
[24:34.70]那我们就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24:38.16]据资料显示，
[24:39.39]这种暴力呢，
[24:40.15]偶尔会在投票站爆发，
[24:42.07]尤其当一派成员怀疑对手在投票箱上做手脚时。
[24:47.00]广尔德认为，
[24:47.97]这未必只是一派对另一派的无端猜疑，
[24:50.94]因为负责投票箱的地方官员常常是附属于某一统治家族，
[24:56.31]当选举削弱了某家族的地位，
[24:58.74]从而改变地方势力平衡时，
[25:00.84]也就会导致致命性的暴力。
[25:03.60]除了法国以外，
[25:05.02]意大利的数据也佐证了古尔德教授的观点，
[25:08.35]因为意大利历史上，
[25:10.00]每到政权更迭的时候，
[25:11.89]地方上凶杀案的数量总会暴涨一波。
[25:16.12]好，
[25:16.63]说到这儿，
[25:17.17]这本书的核心内容就聊得差不多了，
[25:19.70]下面咱们来简单总结一下。
[25:22.20]首先，
[25:22.87]我们强调了支配关系对于理解暴力冲突的重要意义。
[25:27.13]支配就是关系中的双方对要做什么的决定权的不对称性。
[25:32.71]支配关系中最核心的内容就是判断谁说了算。
[25:36.76]当纠纷双方无法明确支配权的归属，
[25:39.85]冲突就有可能发生。
[25:42.24]其次，
[25:42.94]我们探索了什么样的关系中更容易因为纠纷产生暴力冲突。
[25:48.25]本书认为，
[25:49.24]在军队或者皇宫这种建立支配的标准清晰且无可争议的情况下，
[25:54.97]冲突不容易发生。
[25:56.74]相反，
[25:57.77]在等级关系不够明确或者遭遇挑战之际，
[26:01.48]支配关系不稳定，
[26:02.87]冲突更容易发生。
[26:04.86]最后，
[26:05.47]我们从个人冲突谈到了政权变革，
[26:08.47]探讨了导致关系不稳定的宏观要素。
[26:12.22]原本稳定的社会关系也可能在外来事件或者相邻关系的改变下变得不稳定。
[26:18.64]社会关系总是纵横交错，
[26:20.67]不同的关系交织在一起，
[26:22.33]形成社会网络，
[26:23.98]这类关系的交错意味着社会冲突中的连锁反应。
[26:28.86]暴力与和平是人类发展历程中难以被忽视的一对主题。
[26:33.79]我们每天听本书栏目呢，
[26:35.19]也曾经分享过不少研究人类暴力冲突的作品，
[26:38.65]有些作品着眼于人类本性，
[26:40.93]讨论了欲望和心理本能对于冲突行为的催化作用，
[26:45.46]有些则是着眼于宏观机制，
[26:47.92]介绍了文明化进程对暴力行为的整体遏制趋势。
[26:52.60]在这本医院的冲撞里，
[26:54.68]博尔德教授综合了数据统计、
[26:56.98]个案描述以及文献回顾等多种方法，
[27:00.65]选取了一个之前的研究都没有提到的视角，
[27:03.86]社会关系。
[27:05.38]他展现了在微观的社会情境中，
[27:08.26]看似随机的暴力冲突是如何在纠纷双方相遇之时，
[27:13.01]就因为关系中的权利分布不明确埋下了种子。
[27:17.30]作为一个平凡的个体，
[27:19.05]我们常常无法克服自己的原始本能，
[27:21.75]更无力扭转宏观的社会进程。
[27:24.63]可是或许我们能够顺着古尔德教授的思路，
[27:27.83]更多的去反思自己和他人的关系。
[27:31.02]在面对小矛盾、
[27:32.46]小纠纷时，
[27:33.49]不要过多的受制于谁占据支配地位，
[27:36.61]这类执念或许是去避免因小纠纷引发大冲突的最理性的做法。
[27:43.64]好，
[27:44.09]以上就是本期音频的全部内容，
[27:46.02]为你准备的完整文稿和脑图就在音频下方的文稿里，
[27:50.49]恭喜你，
[27:51.27]又听完了一本书。
